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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麻子辗转反侧,脑海中全是张元音的身影。
反复告诉自己,人姑娘已经要嫁给王泰成老爷了。
可心底强烈的不甘,让他生出某种冲动。
“我要把她抢过来,跑进深山老林没人发现的地方,过自己日子。”
脑海伴随着的画面,他与张元音卿卿我我,两相恩爱。
此欲念一出竟愈发强烈。
“不行,张德叔对我这么好,我怎么可以这样对他女儿?”
又一善念出现,阻止他继续往深渊堕落。
王麻子目光犹疑,举棋不定。
猛的一拍床板:“我跪到张叔面前,让他把元音许配给我。还有机会的,先别做那些事。”
终究最后一次善念战胜了恶念。
下床,翻箱倒柜找出最后一件新衣服,乃他母亲生前缝制,一直没舍得穿。
第二日,天一亮,王麻子洗漱干净,以最整洁姿容来到张家。
“拍”
一见张德面,他猛然跪下:“叔,我想娶元音,你把她许给我吧。”
其情真切,其音洪亮,屋内正准备继续写书的张元明都听到了。
张元音脸一白,嫁人前夕传出这样的流言蜚语,可对女儿家名誉不好。
张德面对突如其来的一幕,有些愣神,
张母抢出门来:“王麻子你没臆症吧,我家音儿都快成婚了,是不是捣乱。当家的,你一时心善管出事情来了吧?”
张德神情无比严肃:“季善可有受人指使?”
王麻子为最后一搏,完全然豁出去:“无人差使,我真心实意想娶元音妹妹,请张叔、伯母成全!”
重重叩首以表诚心。
张德才确信真乃王麻子自发而来。
张元音满脸不可思议,又有一丝愤怒。
想跑出去理论,但张元明把她拉住了。
“你出去不像话,估计这会儿街坊邻居都能听到了。此事让爹娘处理吧。”
张元音愤愤退回。
张元明来拉王麻子起来,却未料他不愿起身。
“张叔念在我爹份上,给我一个机会,不然我家要绝后了。”
王麻子竟掉着眼泪。
张德于心不忍,但又不能不狠下心肠:“既然知道绝后危机,你不早点努力。现在求我不嫌晚了吗,
我已经把元音许给王泰成,当今皇上做媒赐婚,张家断无反悔可能,你快熄了这不该有心思。”
王麻子心若死灰,胸中产生极大怨气,怒吼道:“王泰成都四十了,元音只十六,老牛吃嫩草,绝对不般配。
皇帝乱点鸳鸯,老糊涂了!”
张德,张元明齐齐呵斥:“你疯了,快闭嘴!”
寻常商谈并无大碍,话中诽谤皇帝可死罪一条。
王麻子理智尚未完全丧失,张元明捂住他嘴巴,就没有强力挣脱。
张德拉住想骂人的妻子,劝道:“你跟着张叔好好干,以后会有媳妇的。”
“哪有人愿意嫁给我这个麻子。”
王麻子忽然起身,目无焦距如同行尸走肉,慢慢离开了张家。
张家人怕有牵扯说不清楚,不好出口挽留,任由其离去。
待完全看不到他身影,三人又回屋中安慰张元音一番。
等大家心情平复,张母教育子女:“造成王麻子这样的原因是多方面的,首先他父母离开宗族跑到王家村,就已大错。
他爹又战死沙场,更加雪上加霜,那时其实已经定下王家衰亡的命运。
当然还有一个不好说的原因,那就是王麻子没有姐妹,王家自己不生女儿,想要别人家女儿做媳妇,天下哪有这等好事。”
张元明听到这里,完全确认大姐的思想为母亲灌输。
想去反驳,但一想到自己后世三十多岁打着光棍,又无兄弟姐妹,一下理不直气不壮,
心中一叹,自己还是别摆弄那一套平等理论,徒惹人笑。
张父欲言又止,终还是道出一个惊人旧事:“其实他们家有过一个女儿,只是……”
双手做掐状。
张元音,张元明目露惊恐,尤其前者更狠狠共情。
“真如此,这样重男轻女的人家,绝后也不可惜。”
话语间咬牙切齿,不知多少对王麻子的厌恶,多少对未长大女孩的愤愤不平。
张元明大为震惊,不想唐朝之人心狠至此,远不如后世文明多矣。
“王麻子这样走了,不会出事吧?”
张父发现张元明有时心善,有时又特别狠辣,
极矛盾,或与那老神仙传输仙法产生不良反应。
“他需要自己想通。想不明白,余生就完了。咱家帮不了他,总不能让音儿嫁给他吧!”
张元明苦笑:“那也是,看他那落寞的背影,我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他想到了后世的自己,也和王麻子一般。
张元音突然出手揪住张元明耳朵:“收起你泛滥的同情心,想帮助他不如以后给他找个好活计。”
张元明连连求饶,才被姐姐放过。
“这得爹管,我只一说。”
张父默然点头。
只不知王麻子经过此番,会否再跟他。
王麻子昏昏噩噩出得村口,来到官道上占着中央继续行走,
忽有一匹快马,从远处奔来。
“让开!”
马上之人见王麻子闻声未退,当即大怒,
“找死!”
一马鞭挥打过去,结结实实打中王麻子左肩。
火辣辣的疼痛肩头传来,王麻子终于回神,看向执鞭之人。
“你为什么打我?”
那人被他气乐,也不好好解释:“你自己找死,还问我,快让开。”
“我为什么让你,大路谁都可以走。”
“狂妄,官道乃朝廷修建,专为官商豪绅之用,可不是为尔等贱民。”
“可我爹修这条路的时候,朝廷没给工钱。”
那人闻言不由一愣,一时竟想不到反驳之余。
不过很快意识到自己被一个贱民驳倒,大怒:“我想打你就打你,你有实力就反击,没实力就好好受着。”
王麻子双目大亮,呢喃:“好一个有实力就反击,没实力就好好受着。哈哈哈,原来如此!”
那人见王麻子举止怪异,以为是个疯子。
“晦气,原是个傻子,白白与你说那多废话。”
驱马绕着王麻子过去。
他只不过嚣张跋扈一些,并未达至草菅人命地步。
王麻子再抬头,眼睛已血红,向天大吼:“我要得到张元音,谁都不能阻止我。”
心中恶念终于压下善念,其言下之意,谁挡杀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