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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是被骗的次数太多了, 安笙第一个反应, 就是费轩又作妖了。
从家里出来的时候, 费轩十分的不乐意,虽然他没有说出口, 可是在一起这么久了,安笙对于他很了解,安笙没有和他说过年要和爸爸妈妈一起过之前,费轩开开心心的做了很多的准备。
他最近在家里可能是闲的难受, 费师来找他, 他又不理,大概是憋的整个人有点不正常,他开始学着美食台, 天天鼓捣黑暗料理。
倒也没到不能下口的地步,只是吃着味道不太好,气味超出人类想象。
安笙也算给面子, 每次费轩做什么都会象征性吃几口,毕竟这种事情, 需要鼓励,再者费轩兴冲冲的弄好了什么东西用筷子夹过来的那样子,满脸都写着“夸我”, 安笙忍不住有时候会夸两句。
这样的日子, 对于安笙来说,真的是美好的,像从前刚恋爱的时候一样, 有点不真实。
她的心总是悬着,飘着,每天回家甚至都有点胆战心惊,生怕费轩有搞了什么事情在等她,在安笙的底线里面,这真的是两个人的最后一次机会了。
这种裹挟着甜蜜和担忧,交织着纠结和不舍的相处,安笙每一天都当成是最后一天,所以这一通电话,安笙并不惊讶,甚至有种终于尘埃落定的感觉。
这一次不管费轩搞出来什么事情,安笙都不会再原谅他。
其实家附近的人,不知道是费师还是费轩安排的人,一直都没少过,安笙甚至没有开家里的监控,她能通过那些人的焦虑态度,来判断费轩一直没有像上一次一样,搞什么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有次安笙甚至在楼梯口碰到费师,费师对她一脸的欲言又止,黑眼圈都要蔓延到脖子上了,显然是费轩甩手后,他的压力很大。
安笙再恼费轩,到底是爱他,对他可以屡次三番的原谅,但是费师不行,费师就算是给费轩办事的,他到底也帮着费轩坑了安笙那么多次,他们之间怎么的兄弟情深,鞠躬尽瘁安笙不管,她是无法对费师有什么好脸色的。
能做到把他当空气看不到,不看到一次打一次,还是因为他听命费轩,而安笙爱费轩。
所以费师再怎么为难,安笙都没有多看过他一眼,安笙真的希望费轩能好好的就这样一直正常下去,过个几个月一年的,她自己都知道自己肯定会心软。
但还是没想到……
安笙把电话揣进兜里,甚至都没有想要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的兴致,待在家里,只要费轩不作,根本没有任何的安全隐患,她想不到什么危险的方面,况且费轩脖子上拴着的链子钥匙,就在床头柜上,她放的时候,费轩是看到的。
费轩不肯消停,或许对她从来就没有过耐心过……
安笙在外头站了一会,这回终于觉外面很冷,风刮在脸上,让人有点上不来气,她仰起头吸了口冷冽的空气,看了看天上寂寥的满月笑了下,笑容里满是苦涩。
她爱上一个人,她爱过一个人,直到今晚,这一刻为止。
她伸出有些冰凉的指尖,哈了一口,揣进兜里,转身进了屋子。
这一晚上,安笙睡的并不安稳,夜里的时候手机响了一遍,安笙睡在安妈妈的身边,第一时间按掉了,想着拿起来看看,但是实在太困了,迷离的梦境很快吞噬掉她的意识,她不知道划掉电话的同时,还手抖,点在了静音上。
半夜三更,费师站在抢救室的外面,一遍遍的拨着安笙的电话,无人接听。
名苑小区18楼住户,是一对上年纪的老夫妻,女儿移民之后,很快把两人也接过去,老人觉得房子空着也是空着,就让他们家乡下穷亲戚的一个进城务工的儿子住进去,顺道看房子,这个小区算不上什么出名的富人区,可也是一般人住不起的。
那亲戚住进去之后,不怎么敢用家里的水电,总觉得这里的东西收费肯定贵,但是他一个打工的,又必须在家里开火,买了个煤气罐伪装成家电快递包裹,弄到了楼上。
就用了一次,图便宜弄来的不知道重新上漆的几手东西,一次就爆炸了。
安笙住十七楼,这户人家住楼上,不是正当楼下,还隔了一家,但饶是如此,还是被波及了。
尤其是还发生了二次爆炸,左邻右舍全都遭了殃,爆炸引起了火灾,赶巧这天是过年,上下左右,正是围坐着看春晚,整整齐齐的家人们,谁知道无妄之灾就这么降临,五死十八伤,费师派着守在周围的人,第一次爆炸不久,就破门进了安笙家。
本来来得及的,费师抓着电话,一向清秀的脸上,神色近乎扭曲。
救人的说,第一次爆炸破门而入的时候,他哥哥正在接电话,他们拉着他就要走,发现他被……被狗一样拴着,那链子也不知道什么做的,一群人找钥匙都没找到,看着细细的一条,竟然想了好多办法都弄不断。
第二次爆炸很快来了,众人为了护着费轩,重伤了一个,据说他哥哥还……还不肯走。
中度烧伤,加上吸入有毒气体,消防员把人救出来的时候,费轩脖子上还挂着剪断的链子。
费师仰着头,看着走廊棚顶上投射下来的惨白灯光,又拨了一遍安笙的电话,还是没有回音。
费师一把把电话摔出去老远,电话碰到墙上四分五裂,用毁灭宣泄着其主人的愤怒。
他看了一眼抢救室,把手伸向旁边的助理面前,“电话给我。”
助理不太想给,老婆那里交一次公粮一百,他是真的干了俩月,兢兢业业,才买了新的电话,摸着裤兜里面没有焐热的宝贝,一脸痛苦,每天交作业,有时候交两次,谁他妈交谁知道……
“拿来啊!”费师凶了下,一看就是要摔电话,摔了自己的还不痛快,这是要把他的也弄坏。
不过他是费师的助理,也不敢不给,抽筋拔骨的拿出来,寻思着俩月听个响,也不能算一点用没有,好歹消减了老板的怒气值,以后说不定能报销,就算不能报销,他肾还是好的,休息个几天,还能再战!
但是电话递到费师的手里,费师却并没有摔了听响,而是直接打了110……
第二天早上爬起来,安笙首先看到了手机上的几十个陌生号的未接来电,想也能知道是谁,这是半夜三更的找她演出吗?
安笙没心情陪着,洗漱好了之后,吃了早饭,心里总是不安定,昨晚不知道什么时候,还飘了一点小清雪,安笙跟着妈妈沿着养殖场转了一圈,想帮着干活,安妈妈不让,她只好踩着小清雪,顺着下山的小路慢腾腾的走,准备从后山绕个圈子回去,就当锻炼身体。
但是意外来的永远比计划要快,安笙走着走着,正学着小鸟展开翅膀,虽然她没羽毛,但是她有羽绒服,也勉强和羽沾着点关系,想着趁着漫山遍野的雪没化,搞个文艺,祭奠一下她死去的爱情。
然后“翅膀”一张开,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别动!”
接着她张开的翅膀,被四面八方跑来的人钳制住,安笙惊恐的回头一眼,立刻又被人压住了脖子。
“你是叫安笙吗?”身边有个男人声音浑厚的砸在安笙的头顶。
安笙被卡着后脖子,有点艰难的点头。
这人又说,“有人报警,说你非法限制他人人身自由,差点造成被害人死亡,跟我们走一趟吧。”
“不是,我,哎呦!”安笙娇嫩的小脖子,差点让威武的警察叔叔捏断了,一连串的痛呼。
警察叔叔可能是终于有点良心发现,手上轻了点,好歹让安笙能抬头了,然后看清了身后的阵仗。
足有十来个人,还都是配枪的那种,安笙震惊的说不出话,这阵仗要不说是抓她,她以为这山上潜逃进了什么恐怖分子,飞虎队都出动了呢。
一帮大老爷们,也是被电话误导,说是嫌疑人特别的危险,加上报警的上头有人……
不过看看安笙这幅穿着肥大的羽绒服,依旧像个小鹌鹑的体格,还有根本不反抗,下山基本靠抓着她的俩人拎着……一帮男人神色都有点诡异。
安笙脑子有点反应不过来,谁遇见这种情况,都会懵逼的,尤其是安笙到底还是个柔弱的女孩子,说实话吓到了。
被一群人提溜到警车边上,才回过神,冷静下来,利用了一下自己身为柔弱女子的优势,对警察说,“我妈妈爸爸等着我回去,我能给他们打个电话吗?就在这里。”
这要求也不算过分,十几老爷们,身上都配着枪,围着一个小姑娘,再说现在人家还只是嫌疑人,这要求合情合理。
不过还是没让安笙用她的电话打,而是用其中一个警察的,打了之后,另一个帮她拿着,说错一句话就挂的那种,整的特别的严谨,像拍电影似的。
电话接通,安笙赶紧争分夺秒道,“妈,我遇见朋友了,好久不见的,她开车来的,正好要回申市,我跟着车走了,顺便聚聚。”
电话那边,安妈妈一头雾水,“你衣服还在这里呢,不带了?”
“不带了,不太喜欢了,正好买些新的,妈妈我挂了,回去再给你电话。”
挂掉电话之后,安笙道了谢,然后主动上了警车。
在回申市的路上,安笙抿着嘴唇,盯着车窗外看,她现在十分的费解。
她和费轩,一定要归类,顶多算他妈虐恋情深,怎么这次就变成了警匪剧本了?
千想万想,也没能想出,是费师自作主张,以为她故意不接电话,为了吓唬她,报警了。
加上“被害人”费轩正在医院躺着,爆炸现场抬出来,确实伤的不轻,脖子上还有被剪断的链子,爆炸波及到的地点又刚好是她家,她浑身长嘴,也说不清了。
拖费轩的福,安笙生平第一次体会了一次进警察局的滋味,被人虎着脸问这问那,还要和好几个人挤一小块地方,半夜冷的牙齿直打颤。
人家都睡觉了,安笙蹲在铁栏杆旁边,把自己团成一个球,抽着鼻涕,抓着铁栏杆发呆。
铁门铁窗铁锁链……
安笙用舌尖搓着才冒出一个尖尖的智齿,思考着晚上警察说的话。
名苑小区三号楼顶楼爆炸,把她们家的波及了,火烧起来了,然后救人的发现她把费轩栓起来了,然后她就被抓进来了。
安笙说不出此刻诡异的感觉,她要是真的关费轩,整个申市炸平了,也没人能发现,钥匙都留家里了,再说违背法律整天蹲坑监视的那群费家雇佣的人,没第一时间救费轩?都是吃干饭的?
警察说的语焉不详,安笙根本就不相信,费轩只手遮天,政府的批文都能让人卡着,让警察驴她不是小菜一碟?
不是安笙不相信警察叔叔们,实在是小说世界,为了剧情服务,很多事情经不起推敲。
就像她上一世不知道她生活的世界是小说世界的时候,她是一个相信科学的好孩子,但是等她发现她丈夫居然是条“狗”的时候,那些看似正常的世界观就都被颠覆了。
每一个世界,都是作者构建出来的世界观,他们是缔造世界的王,说主角不是人就不是人,说男主有病就有病,有病还专门不看病,就放出来霍霍人,上哪说理去呢。
安笙反正是不信,也不想配合费轩演出,他实在是劣迹斑斑,比狼来了的那个小孩还要让人不信任。
安笙也不知道费轩这是要搞什么,明明就是他用命威胁着自己带他回家,现在还玩起了反咬一口。
她不由得贴着冰凉的,在夜里灯光下油光锃亮的铁栏杆,在心里默默的感叹了一下自己的命是真的不好。
上辈子嫁个“人”不是人,这辈子找个人更不是人。
安笙当然无论怎么想也想不到,这一次搞事的不是费轩这个“狗脑子”而是费师这个“狗腿子”自作主张。
而费狗腿儿其实冲动之下干了这件事之后,就已经后悔了,尤其是在第二天,费轩终于醒过来,才睁开眼睛,干裂着嘴唇,第一件事,就是问安笙的时候,这种后悔伴随着后怕,把他整个人淹没。
费师感觉自己有点腿发软,他哥喜欢安笙喜欢的快傻了,火场里还不肯出屋,呛的神志不清了还扒门框,费师当然知道是为什么,因为安笙不让他哥出。
他哥长这么大,什么时候被人欺负的这么惨过,他可是费家的当家人,让一个小姑娘一句话说的连命都不顾了,费师在费轩身边这么多年了,扭曲的观念从小打到费轩是他们一家人的指望,他能不火么,对费轩不敢,对费轩以外的人可不是泥捏的!
他哥不能开了开颅把感情切出去,他整个后背烧伤,包的木乃伊似的,鬼门关立刻面溜了一圈爬回来,第一句话,问的还是安笙。
费师就不明白,爱情固然美,但真的能让人这么疯吗?
费轩问了,费师不敢,也没打算骗费轩,直接实话实说了。
然后把费轩气的昏过去了。
费师知道自己惹上大事了,不敢耽误,赶紧叫了大夫,然后自己低头认怂亲自去警察局。
他去的时候,安笙正缩在角落里长蘑菇,吃饭的时间,其他人都在吃,就她自己没吃。
不是不饿,不是嫌弃饭菜,是这里面有个姐妹儿臭脚,还专门爱脱鞋,大冬天不嫌冻脚,那味道比十里香臭豆腐还绵延不绝气味悠久,配合上炖土豆的味道,简直人间绝味。
安笙没喝水半夜还尿尿了,实在没玩意吐,要不然肯定吐了。
她饿的胃也有点疼,讲真的这会儿什么美食也想不起来,唯独有点思念费轩的黑暗料理,只有费轩“超常发挥”的味道,能和此刻屋子里的味媲美。
警察叔叔叫她,她看到费师的时候,安笙其实也一点不意外,费轩搞事情,总不至于要和她来一场狱中热恋,不会真的把她送进去,那就肯定要把她弄出去。
让他的狗腿子来接,也合情合理。
安笙跟着费师出门,到了前厅,警察叔叔还是挺公正的,调节矛盾,反正不知道费师怎么说的,他交了罚款,警察叔叔还让费师给她道歉,然后问她原谅不原谅。
安笙略微思考了一下,提出了一个条件。
“我那屋,有个叫吕什么枝的大姐。”安笙说,“你去给她洗双袜子,我就原谅你。”
警察和费师同时一愣,安笙嗤笑一声,“我可以走了?”
“可以。”
安笙直接推开门就走,站在警察局的外面打车的时候,费师才追出来,开车停在安笙的身边,打开车门要她上车。
安笙直接当他是空气,无论费轩想要演什么她真的不打算奉陪了。
费轩都拿安笙没有办法,费师拉一下都不能,就更不可能拿安笙有什么办法。
说话她当做听不见,他车在那里横着打不到车,安笙索性就钻进了一家商场,买了换洗的衣服,后出门口不远,又进了一个温泉会所。
三十块钱洗浴还有地方休息,安笙洗的香喷喷,绝对没有臭脚丫子味道,才换上汗蒸服汗蒸去了。
费师跟进来,安笙当他不存在,他说什么安笙都不信,给安笙看什么她都不看,她并不打算躲,蛋糕店在这里,她的父母在这里她不会躲的,她只要不配合,费轩除非弄死她,否则她再也没办法逼她就范。
费师后来实在是无奈,只好先回医院,到了医院之后,碰上了赶来看费轩的费蓝蓝,想起她和安笙挺好的,连忙拜托她。
“我说什么她都不信,你跟去一趟成吗?”
费蓝蓝本来也打算找安笙,费轩这一次伤的可不轻,费蓝蓝看了伤口没处理之前的照片,真的吓到了。
费轩现在还昏,整个人都固定着,睡着还好,这要是止痛药的药力过了,疼成什么样,费蓝蓝不敢想。
“好的,她在那里?”
“水韵温泉会所。”费师说。
费蓝蓝快速给安笙发了信息,大致说了事情是真的,让她等着,去接她,这才跟着费师开车去找她。
安笙正在温泉会的餐厅吃东西,折腾了一通有了胃口,吃了一半,费蓝蓝的信息来了,安笙一看,咀嚼食物的动作一顿。
——我哥哥在医院,伤的很严重,还昏迷者,费师没骗你。
安笙把嘴里那一口东西咽下去,连什么滋味都不知道了,有点机械的端起杯子喝了点水,从昨晚上开始沉寂下来的心脏,顿时狂跳起来。
费蓝蓝是不可能骗她的,但是安笙看着这个信息,也没有全信,费轩太狡猾了,费蓝蓝那么怕他,借她的手机发送一个信息,是很正常的。
后面她吃的食不知味,一直等看到费蓝蓝和去而复返的费师从外面急匆匆的走过来,安笙才彻底相信了费轩受伤了。
真的是像早上费师说的那样,烧伤严重还吸入有毒气体烧灼了食道和肺部吗……
安笙刚汗蒸完不久,本来有些红润的脸色,随着两人越走越近,渐渐的变白。
此时此刻,她有些不着边际的想,她宁愿这一切都是费轩的局,是费轩又在骗她。
因为如果真的是煤气爆炸受伤,那费轩……
费师和费蓝蓝进来,安笙已经从座位上站起来了,费师率先下楼结了帐,费蓝蓝抱了抱安笙,两个人相携着朝楼下走。
一路上费蓝蓝都在柔声细语的安慰安笙,费师时不时的看后视镜,不经意看到安笙的神色,有瞬间的怔然。
他其实作为一个旁观者来看,一直都感觉不到安笙对他哥哥有多么的喜欢,虽然他哥哥很多事情都做的很过分,但是安笙一直都表现的像是没往心里去。
还能谈笑风生,还能看顾自己的店,还能和别人勾搭一起,还能原谅。
在费师看来,真的喜欢,那些事是无法原谅的,真的在意,怎么会那么轻易的原谅?
费师没有经历过两辈子,没有安笙的心境,不懂得有些人,会多么珍惜得到的东西,珍惜到明知道坏了烂了,只要还有好的地方,就不舍得松手。
这其中的包容和温柔,旁观者是无法体会的,只有费轩知道安笙纵容,知道这世界上,估计只有安笙,不是将就着接受他,不是忍耐着接受他,而是因为爱他本来的样子才接受他。
费轩不知道安笙的为什么会有这么宽松的底线和坚韧的真心,他却为此不愿意放手,知道这样的宽松和坚韧,他此生再也遇不到。
而费师不能感同身受,一直都有点不理解。
直到这一刻,看着安笙脸上的神情,费轩好像才明白。
安笙没有多么惊惧,没有多么担忧样子,没有哭泣,没有颤抖,甚至连一开始进屋到时候,苍白的脸色都已经恢复了。
费蓝蓝一直在安慰她,她甚至还偶尔会反过来安慰两句,这幅样子乍一看像是无动于衷,但是你只要再多看一眼,就会发现,这不是咋咋呼呼浓烈到能够一眼穿一听就懂的悲喜。
安笙有的,是沉淀在骨子里的信服力。
至少费师看着,就凭他这一眼,就能够笃定,无论他哥哥变成什么样子,这个女人或许不会哭天抢地,让人知道她有多么悲痛,但是她能扛起属于两个人的天。
这世界上,男人和女人有什么不用呢,少年时期,一起依赖于父母,强和弱,或许有那么一部分是天生的,或许有那么一部分,是因为身体构造的原因,可是更深层次的影响,是在成长的过程中,外界对男女定义上持续不断的影响。
你是男孩子,你要坚强。
你是女孩子,你不应该粗鲁。
你是男人,你要顶天立地养家糊口。
你是女人,你要相夫教子贤良淑德。
可这些定义,并不是从生命中带来的,只是传承,是社会影响,是所谓的正常。
可这世界上,两个人结为伴侣,就是在相互扶持着,走一段未知的前路,男人不是刀枪不入风雪不侵的铜皮铁骨,女人也不是注定水做的豆腐,一碰就散。
相扶相持的路上,谁不想要是自己不小心倒下的时候,身边的人能够搀扶着自己前行,等待着自己痊愈,而不是抛弃自己,寻求下一个保护伞。
这种强悍,不是体现在能力上面,不是体现在身体差异上面,不是体现在八面玲珑七巧心肝上面,而是体现在精神层面上。
都说相爱的两个人,是两个把自己切成一半组成一个圆的过程,这固然是一种方式,可是除此之外,完完整整的一个圆圈,并肩滚动,不因颠簸和缺口而散开,不是更好吗?
费师现在才理解了他哥哥为安笙疯狂的原因,一个不依附你而活,甚至还能顶着你向前滚动的伴侣,有多可以不可求?谁又不想要呢?
这样的感情,费师只是不小心窥见一点,就羡慕的魂飞目断。
车子一路飞驰,总算到了医院,几人朝着病房走的时候,正好碰见主治医师从里面出来。
“人醒了,不要再过度刺激,一次进去一个人,最多十五分钟,就要让病人休息。”医生说着,指着费师,“你是家属吧,跟我取肺部的诊断,我在跟你说说治疗的具体方案。”
费师跟着医生走,费蓝蓝在外面等,安笙则是换了衣服,进了监护室。
费轩趴在一堆仪器中间,安笙一进屋第一眼只看到他的后背,就一眼,看到的是一片纱布,安笙强压着一路的情绪,瞬间排山倒海的把她淹没。
费轩作死的时候挺多的,但是他这个人,对自己狠毒,却善于算计,多少次看着吓人,实际上有惊无险,安笙以为自己都快免疫了。
除了最开始穿越那次无意间拉着他挡刀,这是费轩伤的最厉害的一次,安笙才发现,她没麻木没免疫,她就是……受不了。
费轩的后背轻轻的起伏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疼痛,安静的屋子里她站定了一会,能听到很轻很轻的,几不可闻的哼声。
安笙脚上是鞋套,无声无息的走近费轩,绕过床边,费轩果然醒着,只不过一向漂亮凌厉的眼睛,眯缝着,特别的无神,没有聚焦。
费轩似乎还没注意到安笙,或许注意到了有人,把安笙当成了医护人员。
他一直到安笙站在他的身边,都没有抬眼看一眼。
安笙扶着床边,慢慢的蹲下,占据了费轩眼睛的方向,费轩才总算挪动视线,看向她。
他没有聚焦的眼睛,这才一点点的凝在安笙近在咫尺的脸上,接着张了张嘴,话还没说,眼泪就顺着眼角滑到鼻梁上。
安笙伸手轻轻的给他揩掉,低声问道,“你为什么不出来?”
在路上,费蓝蓝已经把前因后果,包括火场上费轩不肯走的事情,都告诉安笙了,费蓝蓝说的很巧妙,不刻意,渲染的特别好,把费轩不要命的傻逼行径,都说出了殉情的悲壮。
安笙没那么好哄弄,但是不否认,心乱如麻的那个时候,听了那些话,确实更担心费轩了。
费轩竭力转眼睛看安笙,他的手指动了动,奈何浑身被捆着,想要摸安笙脸的动作,有点太高难度了。
他张了张嘴,说了一句话。
因为喉咙和食道都被有毒气体灼伤,他说不出来什么声音。连气声都没有,但是一字一句,特别的认真。
——幸亏你不在。
我再也不想把你关起来了,因为我试过了,一旦出了危险,我甚至连保护你都做不到。
作者有话要说:安笙:啊——【土拨鼠尖叫!
——
今天晚了点,不好意思,本来想卡六千,没卡住,不卡你们了嘻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