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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坛城。
我快爬两步,来到近前。
坛城分为六层,下三层为圆形,白色,逐层缩小;中间两层为方形,红色,形制统一;最上面一层是圆形,上面由一大金顶和四个小金顶组成的金顶群;除此之外还有黑色门窗框。
布达拉宫中有很多黄金坛城,传说是各类尊者的法界宫殿,密宗修行者多将其设为冥想对象,以借尊者之力增加修为。
女神、鲁神、坛城,这鲁神庙内供奉的东西是不是有点杂呢?
看位置,这个坛城正好位于石柱的顶端。在我的脑海里逐渐把鲁神庙外表剥离出去,只留下一根三层高的石柱,上顶一坛城,下连一片机关。看来这坛城就是解开机关的关键。
刘叔伸出手指搭在坛城最下层边缘,微闭双眼,细心感应。
我也怀着好奇把手伸上去。坛城也是石头的,很凉,红白两色渗进石质,徒增些许神圣——据说藏民用红色代表观世音菩萨,拥有大慈悲,用白色代表文殊菩萨,拥有大智慧,用黑色代表金刚手菩萨,护佑安全。
我的手轻轻搓动金顶,想看看这是不是金子,不料坛城随手指微微转动,响起一片“咔咔”的脆响。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下意识地收回手。刘叔睁眼,怔怔地看着我。
我示意他坛城在转,同时再次伸手过去,加大力气推动金顶。
不是整体在转,而是一层。旋转间内部好像有金属弹片与锯齿摩擦,发出有规则的“咔咔”声。
刘叔皱起眉头,试了试最下面一层。那一层是死的,不动。他又试了第二层,圆盘旋转,但推起来非常吃力,速度比金顶要慢。
他继续向上试,一层比一层更快,更省力,直到金顶,手指稍稍一碰,便能顺时针自旋一段。
刘叔略微思索一会儿,嘴角挑起一丝微笑,轻声道:“作家,你从最第二层开始逐层推,我让你停你就停。”
我点点头,等刘叔做好准备,推动第二层圆盘。
它比我想象的还要重,我不得搭上另一只手才能让其转动,弹片的声音缓慢沉重,每一次声音过后,都有一阵“嗡嗡”的回响。
如此推动一圈,等刘叔让我停下来时,我竟满头大汗。
刘叔点点头,示意我接着弄第三层。
我深吸一口气,把第三层推动,疯子在一旁帮忙,很快第三层转过一圈,回到原来的位置。
刘叔耳朵离开坛城,露出胸有成竹的表情,伸手转动第四层。
接下来是第五层。
等我伸手准备转动金顶时,刘叔用手挡住我。他跪在地上,挺直上半身,双手捧住金顶群中间的大金顶,深吸一口气用力向上提起。
金顶缓慢升起,拖出一根石芯。
刘叔双手颤抖,脸憋得通红。我和疯子赶紧上前帮忙,三人合力把石芯提起约十厘米。
石芯卡住,我们同时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
喘了一阵,刘叔第一个起来,双手掐住第六层向上推,直推到大金顶归位。接着我们把第六层旋转一圈,松手后,它停留在半空中,石芯转移到第六层和第五层中间。
我们如法炮制,抬起第五层,旋转后,它同样神奇地挂在第六层下面。
下面几层都是如此,直到第一层。
第一层最大,直径约一米半,重如石磨。
刘叔变跪的姿势为蹲着,我们均匀散开,一起抠拄圆盘下面的缝隙,向上抬。
第一层缓缓升起,贴住第二层。我们挪动膝盖,旋转一周,直至挂住。
此时再看坛城,宛如悬浮在空气中,更显神秘。
跟着,刘叔示意我们退后。他自己直起身,扭着第六层旋转数周,直至弹片卡死,再无法移动一点。
他也退到后面,我们仨静静地看着烛光摇曳之中的坛城。
有那么一秒,我以为刘叔错了,可是一个心跳之后,坛城第六层自动逆时针旋转起来,金顶交替折射出诱人的金色光辉。
它越转越快,发出金属摩擦的声音。
紧跟着第五层开始旋转,然后是第四层、第三层、第二层、第一层。眨眼之间,整个坛城活了起来,好像一条游蛇盘着柱子向下爬行。
转动中,坛城整体下降,之前的石芯顶着大金顶重新从第六层上面冒出来。
我们静静地看着,目瞪口呆。
大概一分钟左右,第一层圆盘落地,贴着地面转动一段后卡死。第二层落在它上面跟着停住,上面的依次停下。
坛城恢复到最初的模样,最后只剩下凸出的石芯顶着金顶。
死一般的安静中,大金顶突然下落,整个石芯砸进坛城中心,整栋神庙随之一振,脚下发出一阵惊天巨响,恍如地震。
我们立在原地,不敢有任何动作,神色惊慌。
响声很快消散,周围重归沉寂。
坛城在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中裂成数半,散在地上。
刘叔一摆手,快速朝入口爬去。
我跟在后面,回想起白天在布宫内听一个藏地导游讲的关于毁坏坛城的传说。
他说,多数密宗修行者都会在修行的过程中精心绘制坛城唐卡,每画一笔就念诵一遍六字真言,一幅坛城需要画三四年,画完之后,他们会面对坛城诵经一天,而后焚毁。
有游客问他为什么不留下来,导游说,佛经中讲:佛业从始至终一无所有,万般形象终为幻象,停滞、执取皆为执迷,挥除执迷,才能正觉佛法,知宇宙无常变幻。
有人让导游解释,导游说,简单来讲:毁灭即新生。
那么,这座坛城业已毁灭,新生指的又是什么呢?
回到一楼时,大殿已是天翻地覆。须弥座凭空向前移动两米,座上神像东倒西歪,原本它压住的区域中央,露出一两米直径的竖井。
我们围在竖井口向里面看,一片漆黑之中,手电光落在积水上,宛如一轮满月。
积水足有两米深,水下一侧井壁上可以看见一个拱形门洞,拱顶正切着水面。
“姥姥的,翻江了?”刘叔叫道。
“应该是地下渗水,问题不大,这条密道通往布宫山上,应该倾斜向上,看这水深两米左右,向内不出十米拱顶就能脱离水面。”
“齐活!”刘叔大叫,“疯子,准备下地!”
“明白!”疯子甩手敬礼,从背包里掏出绳索,一端系在石柱根部,一边垂进竖井。
一切还算顺利,我从背包里掏出头盔、手电、手套等装备,一边武装自己一边设想通道内会有什么。
紧锣密鼓中,有人从背后捅了我一下。
我以为是刘叔,把头盔的卡扣扣上,同时道:“你就不用叮嘱了,我肯定跟你屁股后面,不乱走。”
“你小子长记性了?”刘叔的声音从身旁传来。
“我——”我刚想说话,一阵酥麻忽然从心底升到头顶——刘叔和疯子都不在我背后!
我急忙转过头,一张灰色的破烂不堪的脸几乎撞到我的鼻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