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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故事里写的那样,狭长的公路沿山而上,一眼望不到尽头,两旁茂密树丛迎面扑来,给人一种窒息的感觉——哈哈,这当然只是一个故事而已,真实的情况是:狭长的公路终于来到了尽头,越过茂密的树丛,一座类似中世界的古堡迎面而来。
苏颉踹了口气,斜着眼睛瞥了一眼身边的女孩。她安静的就像一尊石膏竖成的雕塑。
“这是——你家?”苏颉不确定的说。
“嗯哼,不然你认为呢。”麦高芙轻松的回答。她扑闪的眼睛在光线在闪烁,水汪汪的,就像明媚阳光中,最闪亮的星。
好吧,自从上次拍摄《公主日记》之后,苏颉就没有在美国见过真正的古堡,更不用说,是这种隐藏在山间的古堡。砖石建筑就像潜伏着吸血鬼的别墅,压抑的感觉扑面而来。而且越是靠近,这种冲击人的刺激就越是明显。
没人喜欢这种冲击感,除非他是个疯子。
按照麦高芙的指引,苏颉驾驶汽车缓缓开进一条隧道,光线瞬间被切断,就像来到了另一个世界。他不得不打开车灯。
橘色的车灯射出一段距离便停滞不前,但多少就时微了苏颉一些安慰。
“我们为什么不走大门?”苏颉问。他明明看到古板呈扇面形状展现在他面前,当时轿车正对着大门,只需要慢悠悠的开进去就可以。
麦高芙笑着回答:“因为我们要溜进去。”
话说的没错,想法也不错,可当汽车驶出隧道的时候,依旧被一名身着制服的警卫拦住。
“这里是私人住宅,请止步。”
怎么形容这样的声音?冰冷、严肃、公式化?尽管没有没有抬头,可苏颉依旧能够想象这个警卫的模样:扑克脸、小眼睛、面无表情。
有些人可能讨厌这样的声音,因为它刻板绝情;可另一些人则觉得它尽忠职守。
“是我!”麦高芙摇下苏颉旁边的窗户,将自己的脸朝向警卫,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
“您回来了?!”警卫的声音明显有些惊讶,那种感觉就像收到了圣诞节的彩蛋一样。接着,他的声音变得与刚才明显不同,有了明显的生气和柔化的感觉:“大小姐,您终于回来了!”
不知道是否是错觉,警卫在苏颉心中的形象发生了转变。不再是一副扑克脸、面无表情,变成了一张生动的,有血有肉的脸。
他并不算高,目测不超过175公分,身体也不算强壮,但透过薄薄的制服依旧能够看出流线型的身材。如苏颉所料,他有一双小眼睛,目光呆滞。面部的线条并不柔和,也不太过刚毅,倘不是嘴角边上那颗长着一撮绒毛的黑痣,他看起来就像曼哈顿街头的一个普通人:金色短发,下巴下有些胡渣子。
“我们可以进去吗?”
麦高芙的话并不多,但都简洁明快,她直接阐明了自己的目的——让我过去。在苏颉看来这是极其愚蠢的行为,如果是他,一定会送上两支价值五十美元的古巴雪茄,再陪着笑脸,说一些诸如“放我过去好吗”的好话。
出人意料,警卫的态度异常温和。
“当然,小姐。我们一直都在等你回来。”
汽车被放行,一路都没有再遇到岗哨。苏颉感觉自己在昏暗的隧道中绕着圈子:一圈,两圈,不知绕了多久,他的视线捕捉到了代表着隧道尽头的光,淡淡的,同样昏暗。
轿车向着光亮驶去,很久就冲出了黑暗的束缚。苏颉终于松了口气,说实话,他并不享受身体沐浴在阴影里的感觉,那会让他觉得虚伪。就像自己是一只躲在角落里,张皇失措的老鼠。
轿车驶进了别墅的后门。远不如前门来的气派,后门看起来就像一扇铁栅栏,表面锈迹斑斑。苏颉的视线捕捉到门口的位置站着一个身着黑色西服的大汉,带着墨镜,站在那里就像一尊黑色的铁塔。
他的身上仿佛存在着一种诱人深入的力量,苏颉很自然的将汽车靠了过去,他并没有注意到麦高芙目光中的不满,当然,这并非是针对他的。
汽车缓缓停靠在距离大汉几步远的地方,发动机的轰鸣还未停止,麦高芙就迫不及待的跳下了汽车。
“亨利-托普先生,我需要一个解释!您——为什么会在这里。”
麦高芙认得这个男人,他是父亲的贴身保镖,也是父亲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的工具。如果说自己的父亲有什么心腹的话,那就是这个人了。亨利-托普先生忠心耿耿任劳任怨,就像一架永不知疲倦的机器。
可老实说,麦高芙并不喜欢他,虽然总是以一种平静的姿态出现,可女孩也总能嗅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令人不寒而栗的血腥味。让她不自禁的想起了森林里那些血淋淋的小鹿。
苏颉不知不觉走到了麦高芙身边,很自然的向前一步,用身子将麦高芙与这个黑衣大汉隔开。虽然理智告诉他,在这座古堡里,没人会对女孩不利,但他却从这个黑衣大汉身上,嗅到了一种黑色猎豹的气息——潜伏在森林深处,静静等待,给予人致命一击的动物。
“大小姐,你终于回来这里了,老爷很想你。”亨利没有理会苏颉,自顾自的和麦高芙说着,他的视线透过墨色玻璃,投到女孩身上。然后很自然的点了点头。
“请进吧。”他说,同此同时,转过身子在前带路。
苏颉瞧向了女孩,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朱诺-麦高芙是唯一知道怎么办,而且值得他信任的人。麦高芙犹豫了片刻,紧跟着亨利走向古堡。
苏颉就像一个局外人,跟在他们身后,静静的聆听着他们之间的对话:
“我父亲呢?”
“他没在这里,要到晚上才过来。”
“你确定他会回来吗?”
“他一整个月都在为今天做准备。”
“既然这样,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来迎接你。”
“呵呵,难道你不需要保护他吗?亨利-托普先生。”
“在纽约,没人会动,也没人能动他。”
“非常好,看来——你们已经成功了。”
对话到这里停了停,继续麦高芙率先开口:“那件事情是他做的,对吗?”
“呵呵,当然。在纽约没有他办不到的事情。”
……
这一段话听的苏颉云里雾里,两个人仿佛因为他在现场而有所收敛,一直到最后一段,苏颉感觉那隐藏在墨镜背后的视线投向了他。很奇怪,他不可能看到那人的眼睛,却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身上那不寒而栗的冰冷。
就像某种,潜藏在皮肉之下,不可思议的颤栗。
苏颉跟在两人身后,走进古堡。这里的环境让他耳目一新,明亮的玻璃,敞亮的大堂,看起来就像帝势学院表演用的礼堂,一点也没有古堡那阴森的厚重时代感。
虽然此刻大厅里空无一人,但苏颉猜测,在过去的某个时间里,这个地方一定是客似云来,而且来的应该都是些上层人士。
苏颉突然觉得自己的粉色西装显得有些滑稽,如果有可能,他还是愿意套上那件保守庄重的黑色西服,这会让他看起来显得严谨而不放浪。
那个令人不安的男人并没有在苏颉眼前驻留太长的时间,在将他们带到大厅之后,他对着麦高芙点了点头就自顾自的离去。
他黑色的背影被一片光亮吞没,整个人影仿佛跨过了一层隔膜,瞬间变得模糊起来。
“他是谁?”苏颉望着那远去的背影,情不自禁的问道。
“我刚才不是说过那,那是我父亲的私人保镖。”
“那你父亲又是谁?”苏颉又问。
麦高芙似乎没有兴致回答这个问题,在含糊了两声过后,拉住苏颉的手向古堡深处走去。
“他只是一个今天过生日的老头,别想太多。他只是一个老头而已,我们还是快点去准备材料吧。”
苏颉能够感觉出麦高芙的慌张。她一定隐瞒了什么,男孩想。接着摇了摇头。人人心底都有秘密,这并不是什么新奇的事情。
也许她父亲的身份有点尴尬吧,苏颉想。
走出门厅,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又经过了几个拐角,苏颉被带到了一个类似厨房的地方。说是厨房,是因为他看见厨房用具整齐的挂在墙壁上,被风一吹,相互碰撞,发出一连串叮当声。说是类似,他在这里并没有捕捉到属于人类的气息。厨房门口的铜壶歪斜的吊在架子上,就像钟摆一样有节奏的晃动,让人情不自禁的想到老电影里,惨白墙上挂着的尸体。
苏颉不自然的缩了缩脖子。
“你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感觉有些潮而已。”
麦高芙笑了笑,自顾自的门背后找到一条干净的围裙围上,五彩斑斓的花色,套上它就像一只花蝴蝶。
“厨房不都是这样的吗?也可能是这里很久没人用的缘故。”
苏颉摇了摇头,打开壁柜,指着里面摆放整齐,擦的铮亮瓷盘:“看看这些盘子,洗的非常干净,就像新的一样。还有壁柜表面和灶台上,同样一尘不染。还有这地板,明显是有人清洗过。”苏颉下意识的用手拖着下巴:“我想应该前不久才有人打扫过这里。”
麦高芙的表情有点错愕,低垂着脑袋,金色发丝垂落在肩膀两旁。沉吟了片刻,她微微抬起头,挤出一个微笑:“也许是这样,你说的没错。这里——有人打扫过这里。”
“哈哈,其实这样也不错,省的我们打扫了。”麦高芙的语气突然变得无所谓起来。
苏颉皱起眉头,干净的灶台,一尘不染的地板和壁柜根本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可在一个从进入古堡开始就处处感觉诡异的导演眼中,哪怕是一片毫不起眼的落叶都是不同寻常的预兆。
这代表着什么?苏颉手里拖着一块从壁柜里抽出的瓷盘思索起来。
“这些东西,像是新买的。”他的小声的嘀咕了一句。
或许疑惑还并不足以打破麦高芙准备生日晚宴的热情,经过初期的不适应之后,朱诺-麦高芙很快进入了状态。从塑料口袋里取出今天要用的食材:一瓶凯特特制的温桲口味的葡萄渣酿的白兰地,一罐自制的胡桃甜酒,还有块结实的腌肉。
好吧,这些都是她的心意,白兰地是从凯特那里抢过来的,尽管杰拉德对此恋恋不舍,可依旧看着它被麦高芙抢去;胡桃调酒则是麦高芙在玛丽的指导下酿的,虽然不是陈酒,却也口味独特;还有那块腌肉,是肥猪背部最嫩的肉,用药酒和盐腌制而成。作者是苏颉,当然,据说是传自古老的秘方。
麦高芙将腌肉交给苏颉处理,她看着男孩用一种惊涛骇浪的热情把腌制的肥肉片成薄薄的一片片的形状,将它们盛放在盘子里备用,然后打开角落里的冰箱,不出所料,冰箱里食材一应俱全。
“看来你父亲知道你会来。”苏颉笑着说,这已经很清楚了。富有且沉默的父亲为自己的女儿准备好了一切,只为吃到女儿亲手炮制的晚餐。多么动人的故事!
麦高芙摊开两手,无奈的说:“我想是的,这是我和他的约定。但没想到他会这么重视。我以为他会满不在乎的。”
“没有父亲会满不在乎,特别是女儿亲手制作的食物。”苏颉一边说着一边从冰箱里摸出一些生菜、葱和火腿,“剩下的事情就要交给你了。”
“你不帮忙了吗?”麦高芙看起来有些慌张,或许她对做饭依旧没什么自信。对于一个有可能将味精和糖弄混的女人来说,不自信也是情有可原的。
“相信我,你没问题的。你为了这一天向凯特和玛丽学习了这么久,如果不亲自动手,不是白费了时间吗?”
“可是我——”
“麦高芙,相信我,我会在旁边看着你的。”苏颉眨了眨眼睛,挥舞着双手,笑着调侃道:“诸如将味精当成糖的问题不会再发生在你身上,我发誓!”
麦高芙深吸一口气,走到案板前,深深的瞧了苏颉一眼,那个帅气的大男孩微笑着挥着拳头。看的出来他的打气加油。
“很好!你可以的朱诺-麦高芙,没有问题,不过是做菜而已。”麦高芙一边给自己打着气,一边从旁边的刀具架子上取下一柄切菜用的菜刀。她缓缓靠近案板,目不转睛的盯着早已静静躺在案板中央的生菜。
她看起来如临大敌,额头的边缘渗出豆大的汗珠。
“我想你应该将它清洗一下。”苏颉的声音打断了麦高芙接下来的动作。
“什么?清洗什么?”
“我的意思是说,生菜和火腿还有葱应该先清洗一下。”
麦高芙回过神来。这些食材都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没有经过任何处理的原生态食物,清洗是必不可少的一个过程。
她长吁一口气,将菜刀重新放在刀架上。然后按照苏颉的吩咐开始清晰材料。
清水的冰凉在指尖跳动,就像一只跳动的精灵,带来了舒适的挤压感。对于麦高芙来说,清洗食材并不算特别困难的事情,几分钟就完成了这道工序。
“一个完美的开头!”苏颉赞叹道。
他瞧着麦高芙运用菜刀的熟练动作,自然的点了点头。
“不错,很好。”他说,“我腌制的猪肉片是选取一头重达三百多公斤的猪的后背上的嫩肉制成,在这头肥猪最后的日子里,吃的是苹果、胡桃和鲜奶油。只有这样的猪肉才能让腌制的肥肉在口中融化,让人充分感受到那浓郁的滋味。”
麦高芙的手抖了一下,“这么困难!”她觉得压力陡增,要知道主料越是完美,对于辅料的要求就越高。
苏颉突然意识到自己是给了麦高芙一些不必要的压力了。这本是一种习惯,凯特做饭的时候最喜欢听这种故事。
“其实没有什么,只要生菜新鲜,葱的不要切的太碎,火腿切成厚薄均匀就好。”
上帝啊!杀了我吧!麦高芙心中呐喊。
对于一个类似凯特和玛丽这种熟练的老手来说,将火腿切的厚薄均匀手到擒来,但对于麦高芙,不得不说——这是一项艰难的任务。
在麦高芙将火腿切片的过程中,苏颉不断的摇头。本着对食物精益求精的精神,他将这些不成功的薄片挑出。
这样的动作毫无疑问加重了麦高芙紧张的情绪,刀法也更加素乱。
在一次离谱的下刀过后,苏颉大声叫喊起来:“嗨!女孩!你应该认真一点。”
麦高芙停了下来,无奈的瞧着苏颉,此刻她持刀的那只手已经有些颤抖的感觉。左右晃动,几乎拿不住刀柄。
苏颉摇了摇头,他知道麦高芙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弱。当然,这和天分有些关系。安妮也是这样,只要一拿刀,手就发抖。
“好吧,女孩,深吸一口气,放松,再放松。”苏颉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女孩背后,在麦高芙惊愕的目光中,从后环抱着女孩,握住了那双修长的手。
麦高芙想要挣扎,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不自觉的软化在苏颉怀里。
“你——你干什么?”女孩战战兢兢的问。
沉浸在美食制作中的苏颉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如此暧昧,他只是自顾自的说:“放轻松,别担心。我说过我会帮你完成这一餐的。”
温和的男声在耳边荡漾,就像融化的巧克力一般甜美腻人。不知为什么,麦高芙突然放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