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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洛杉矶市一名普通的送水工,梅奥-希姆的工作就是背着水桶,周而复始的走进那些钢筋水泥的建筑里。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很少有真正休息的时间.别怀疑这一点,他只是水务公司的临时工,可没有正式工的休假待遇,往往一个电话就要开头。
这可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冬天,冒着宛如狂欢节银色碎屑的大雪,穿梭于洛杉矶的街角巷陌,夏天,顶着炎炎烈日,在高档写字楼和居民大厦中来回。梅奥-希姆觉得自己的生命永远都处在一个轮回中,没有歇息,容不得懈怠,更加不会有喘息的机会。
可就在今天,五月十号,一个并非节日的日子,他却决定给自己放一个大假。将那些纷繁的工作抛开,带着自己的两个女儿和妻子走进电影院看一部曾经被侮辱、滥骂、曾经遭人亵渎的电影。
很好,梅奥从不相信这些,不相信那些整天在报纸和电视上鼓噪的专家门的话——那是一堆狗屎。
他教育自己的女儿,想要认清楚这个世界,一定要靠自己的眼睛,而不是耳朵。虽然眼睛看到的未必是真实的,但总比耳朵听到的准确。道听途说,人云亦云可不是希姆家族的风范,他总是这么自豪的说。
公司的组长本已拒绝了请假的要求,可在梅奥怒目圆睁的坚持下,他又改变了主意。梅奥发誓,作为曾经业余拳击手练出来的两只粗壮的胳膊,在那个时刻帮了他大忙,它们就像一对硕大有力的钳子在空气中挥舞,然后——然后那个顶着组长名头的男人屈服了。
梅奥笑了笑,对着镜子整理着自己的衣服,一件三年前款的旧衬衣,搭配上洗的发白的牛仔裤,对了,还有左手无名指上的订婚戒指,这是他珍贵的东西。
女儿杰西卡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拉着他的裤腿,可怜兮兮的说:“爸爸,妈妈都已经好了,我们都在等你。”
梅奥慈爱的看了一眼杰西卡,脸上荡漾出歉意的幸福。
“别着急,爸爸要出门当然要好好打扮一下,很快的。”
杰西卡是梅奥的小女儿,七岁。金发,天蓝色的眼睛,长得就像现实里的洋娃娃。她穿着一条碎花小裙子,露出两节洁白如莲藕似得小腿,挡在梅奥身前,以阻止梅奥继续照镜子。
“我宣布您已经完成打扮了,现在可以走了!”杰西卡奶声奶气的说。
“哦,天啊!小公主,你就让我这么出去吗?”梅奥翻了翻白眼,他还有一脸胡子没有刮,这可是重要的事情。如果就这么出门,会让他看起来像杰西卡的爷爷,他可不想平白高一辈。
“乖,杰西卡,先让爸爸把胡子刮了。”
“可我们就要出发去看《朱诺》了,是《朱诺》。我同学的妈妈特意带着她去加拿大看了,她告诉我们里面的大姐姐漂亮极了。我喜欢漂亮的大姐姐。”
杰西卡扑闪着眼睛,有些委屈,但更多的却是焦急。她害怕从家门到电影院的短短的路途中会有电话将自己的爸爸叫走——这样的事情并非没有发生过。
一个七岁大的小女孩可不懂什么叫生活的艰辛,更不明白什么叫工作的责任,她只知道那只该死的手机将夺取她的爸爸——这比什么都重要。
梅奥明白杰西卡的意思,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歉意的痕迹。有时候他会想,如果继续拳击手的工作,是否生活会比现在好一些。可转念间他就将这样的念头抛在脑后。拳击手的生涯赐予了他两只粗壮有力的胳膊,还教会了他坚韧与坚持。既然选择离开,便没有什么后悔的。
梅奥微笑的从裤袋里掏出手机,当着杰西卡的面按下关机键,并且将手机递到了杰西卡的手中。
“小杰西,现在可以了吧,把手机给妈妈去,让妈妈帮我保存着。”、
杰西卡的眼睛一亮,回答道:“不!我要自己留着,妈妈和你是一伙的!”
梅奥立起手掌做投降状:“好好!没问题,你留着吧。”
杰西卡漂亮的大眼睛眯成了月牙儿似得缝隙,她咧开嘴满足的笑了起来。小女孩总是这样,她们只需要大人做出一些细微的动作和微不足道的保证就会得到满足。
梅奥瞧着自己的小杰西离开的背影,脸上露出欣慰的微笑。他很庆幸自己的两个女儿都没有因为贫困而染上恶习。她们没有满口脏话,没有叛逆,没有抱怨。大女儿没有在某一天突然带一个街头混混的男友回家,更加没有因为成绩问题被警告过,她是学校里的优等生。
除了小女儿喜欢,梅奥还有一个必须要去看《朱诺》的理由,他的大女儿杰米莉就是他的女朋友在少女时代怀孕生下来的孩子。那个时候他们还只有十七岁,一个懵懂的年纪。
所以与其他人不同,他必须走进影院,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去审视《朱诺》。他想要看看这部先抑后扬的电影拍出的究竟是否是他的生活——有过迷茫、彷徨,也有过站在空荡十字路口的孤单寂寞;可他相信这都不是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挺了过来。
梅奥在不知不觉中就在自己的下巴和面颊边抹好了剃须喷雾,棕色胡须被白色泡沫所掩盖,嘴边荡漾着一种橘子的香味。很好,他麻利的用手中的剃须刀顺着胡须的脉络划下。泡沫被刮下,夹杂着棕色的断须,面颊光洁的就像鸡蛋。
这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年纪,还不到三十五岁。
“梅奥-拉姆你最好快点,我们等不及要出门了!”
说话的是他的女朋友,安德莱亚-尼奥斯,一个西班牙裔女孩,拥有西班牙女孩标准的火辣身材和漂亮的面庞,梅奥很庆幸能够拥有她,虽然在此之后他为了她放弃了拳击,但她显然比拳击更加重要——重要的无可复加。
对了,她也不到三十五岁,与二十岁的时候相比,安德莱亚除了更加泼辣以外,好像完全没有变化,小腹依旧平坦,皮肤仍然光洁,让人看不出她是两个女孩的母亲。
“来了!”梅奥大喊,然后胡乱的往脸上浇了两捧水,将那些附着在皮肤表面的泡沫洗去,然后迈开步子快步跑向门口。
今天,五月十日下午,他,梅奥,一个曾经的拳击手,一个曾经早孕少女的男朋友,一个富于责任性与爱心的父亲将带着自己的女朋友和两个女儿去影院看一部电影。
梅奥牵着女朋友安德莱亚的手,脖子上骑着小女儿小杰西,大女儿则站在自己的母亲身边,一家人向着附近的影院走去。临走的时候,梅奥拨弄了一下无名指上的订婚戒指,他决定将其换成更珍贵的东西。
“安德莱亚。”
“什么?”
“没什么,我们走吧。”
夕阳的余晖将一家四口的影子拖长在人行道上。突然,梅奥注意到自己的影子倾身,亲吻了他旁边的影子。
梅奥笑了笑,学着自己的影子,做了同样的动作——倾身,亲吻了身边的安德莱亚。
“爸爸亲了妈妈了!”脖子上的小杰西拍起小巴掌,细碎的声音在空气中愉快的回荡。
洛杉矶的烟火刚刚燃起,纽约的激情还未落下。作为独立电影的基地,纽约自然而然的成为了《朱诺》放映的大本营。在五月十号的晚上,这种因为喜爱而引发的运动来到了**。
时代广场上聚集着成群的观众,高举着烟火,呼唤的口号。尽管拿到第一波放映门票的观众只是少数,但这一点都不会影响其他人的热情。或许,《朱诺》的全美放映早已超脱了电影本身,成为了一种超越电影的狂欢——伟大的狂欢!
nbc的摄影记者扛着沉重的摄像机,追逐着琳达-曹曼妙的身影在人群中穿梭,记录着她艰难的前进。这是只有在巴西的狂欢节才会看到的景象:人们唱歌、跳舞,喝着啤酒;有些男人光着上身,见到镜头过来,则放声尖叫,有些女人穿着清凉的对着镜头作着鬼脸。
思想的解放在这一刻反应到行动上,这是最好的示范与实践。
尽管表情因为被人群簇拥而显得不太正常,可琳达-曹依旧专业的完成着自己的播报:“我现在正在纽约时代广场为大家带来报道,在五月十号晚上八点,大批没有买到《朱诺》电影票的观众涌入时代广场,用自己的方式表达对于这部电影的欢迎。”
镜头扭转,拉远。可以看到很多人都高举着安妮-海瑟薇的海报,女人们抛弃了嫉妒,男人们则更加肆无忌惮。
“我们可以看到,欢庆的人群把时代广场变成一个欢腾的海洋,人们高喊着安妮和苏的名字气氛十分热烈……”
几个身着黑色t恤的男人冲进了镜头,将琳达-曹挤开,对着镜头大叫着做着鬼脸,可怜的主播在最初的花颜失色之后,只能透露着无奈而尴尬的微笑,看着——看着这群人的表演。
“真是糟糕透顶!”朱诺-麦高芙关掉了电视。
“嗨,你在干什么?为什么不看看!”玛丽高叫了起来。
“如果你要看,可以去时代广场。我可不想看这种狂欢。”麦高芙回答。她听到广场上大批民众呼唤着朱诺的名字,心底就一阵不舒服。那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另一个女人。
这让麦高芙小小的心胸起了一些火星。当然,只是善意的火星,远远称不上嫉妒的火焰。
可玛丽却善于将一点点火星夸张成熊熊燃烧的火焰,她夸张的叫了起来:“哈哈哈,我知道,你一定是嫉妒了,一定是这样!”
被玛丽点中的麦高芙有些惊慌的缩了缩脖子,然后很快反驳:“我看你才嫉妒了,玛丽-冯丽德小姐。看看那张胀红的脸,心底一定嫉妒到无以复加!”
女人的争执可以无理由的开始,但不能无理由的结束,两个女人你一句我一句的相互嘲讽,时间就这样逐渐走过。
“两位还是别吵了,好不容能够安静下来。”苏颉大声制止了女人之间的战争。
如果紧张的情绪是通过在客厅踱来踱去表现的话,那毫无疑问苏颉是紧张的。双手在身下彼此纠缠,两只鞋的鞋尖交替点着地面,放出尖锐的“提提”声。
刚才他已经喝下了一杯咖啡,可现在看来,第一杯咖啡的就像打水漂那样,作用微乎其微。或许我应该在喝一杯,苏颉想。
女孩们的争吵声停了下来,世界突然变得安静。那种攥紧了整个心灵的紧张有了些许消散。
“很好,这才是我想要的。”苏颉微笑着说。
他并没有去参加任何地方的首映礼,全美amc的每块影院同时上映,不分先后,首映变成一个可有可无的东西。最后就像他所希望的那样,年轻的导演被获准待在家中,静静等待最后的结果。
这种等待毫无疑问是煎熬人心的。
“你应该去看看,苏。”说话的是玛丽,英国女人一向心直口快,犹豫这种东西在她这里就像从不存在似得。
“我觉得还是待在家里好。”麦高芙也给出了自己的建议,有意无意的,与玛丽截然相反。这绝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甚至有些出乎意料。
“还是去看看吧。”
“待在家里!”
“看看!”
“在家!”
女人的战争再一次开启,就像两个手持长矛的士兵,兵器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
“停止!停止!”|苏颉大叫起来,“两位能停止下来吗?”
如果女人的争吵能够让紧张的心放开的话,苏颉道不介意两个女孩继续争吵下去,只是他发现——一切都没有变化。那攥紧整个心灵的紧张依旧盘踞在胸口,可没有因为争吵而再次分散。
苏颉找个桌子坐下,这是他摆在客厅里的一张书桌,很突兀。许多人不明白他为什么将如此私密的地方摆在最显眼的位置,甚至连他自己也不明白这样做的理由。或许是脑袋发热,然后一直懒惰的不去移动它,于是——书桌一直就在那个地方。
漆黑的木头孤零零的矗立在地板中央,就像一颗悬在大海中央的孤岛。此刻,这个代表着私密与悲伤的地方,成为了苏颉唯一的落脚点。
“女士们!我想你们应该学会安静,特别是在我家里!这是我家,我再说一遍,这可是我家!”
“别这样说,苏。”说话的依旧是玛丽,“我们从没有开始争吵,这只是交流而已。”
“是的,别这样说,这只是交流。”苏颉转过头,“可你每次都这样说。”他停了停继续说:“如果大声的喧哗也算是交流的话,那这个世界就没有争吵了。”
“嗨!你怎么这样,我只是想看看广场的情况而已。看看人民多喜欢《朱诺》,可这个粗鲁无礼的女人莫名奇妙的关掉了电视。”玛丽用下巴指向了麦高芙:“女人!这可不是你家的客厅。”
“这同样不是你家的!”麦高芙反唇相讥。
很难想象前一个小时还亲密的好似小姐妹的女孩们在这个小时竟然因为开关电视这种无关痛痒的小事而争吵的好像仇人似得。
但事实就这样发生在苏颉面前,容不得他不相信。
“电视而已,这些都是没看过《朱诺》的人,甚至是没买到电影门票的人,他们聚集在广场只是为了得到《朱诺》第一时间的口碑,好决定自己是去抢购下一轮的电影票还是直接回家睡觉。”苏颉停了停,喘了口气,继续说:“天啊!我的心紧张的就像悬在半空中似得,只有等真正的首日票房数据出来后,才能落地。”
“那么欢迎落地!”玛丽坐直的身子,“我的意思是说,不用担心。佐拉先生不是电告了你吗?首场的电影门票都告罄了。我相信首日票房一定是个惊人的数字。”
“是啊,别担心。如果不是你拦着,我们都会走进电影院。说明《朱诺》有很大的吸引力。”麦高芙也在一边劝慰。两个女孩在这一刻像是达成了同一阵线似得声调一致。
当然,一定要排除到之后的相互一瞪眼,一个扭头冷哼。
苏颉摇了摇头,说道:“就像某个好莱坞制片商曾经说过的那样,在电影票房的统计数据摆在我的办公桌前,所有繁荣都可能是特意营造出来的虚假。听听,虚假的繁荣。要是这些人里面有amc聘请的演员怎么办。就像纽约家长协会一样。”
玛丽无奈的摇了摇头,她对苏颉的想象力表示无话可说。或许这就是他能成为导演的原因,玛丽想。
“别想那么多,不可能有什么演员的,这么多人,amc又不是疯子。”玛丽劝慰道。
她和麦高芙都知道,《朱诺》的影响力在美国到达了顶峰,这个时间的上映恰到好处。只要电影优秀,会口碑的积累会以一个极快的速度完成。票房?那不是问题。
“你真正应该担心的是怎么花钱,苏。我想你很快就会得到一笔无法想象的巨款。”玛丽说
“但愿是这样。”苏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