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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的阳光依然有些灼热,青翠的苜蓿田用力吸收着养分,来往的佣耕虽然不知这野草长着有何用,但依然努力在田间除草。
先前被“神术”惊到,李郡守一时被忽悠得转不过弯来,觉得事情太过重大,便直接将麦穗快马送至咸阳,等回过神来觉得有些不对时,木已成舟,大王的回信也来得飞快,要他立刻送人入咸阳。
李郡守此时便有些不安了,于是又寻过来,想要再见见神术来安下心。
他找来时,严江正在地里指挥人忙活,但本着尊老爱幼的原则,便再表演了一次,而且相比上次只是显露火焰,他这次让郡守自己找了一块松木,现场表演点火。
镁棒是户外点火神器,极为易燃,松木含油,他又是此中老手,点燃火把只需要一个响指。
多么真实炙热,多么温暖人心。
秦时还须钻木、敲石取火,哪个不是耗时长久麻烦万分,这爆燃的火焰瞬间让李崇的心灵得到平静,看严江的眼神便大大不同。
以前的严江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匠人,生死由人,但如今他的身份已经是神明坐下使者,哪怕只是得了一点机缘,将来也是可以上达天听之人,君不见多少方士成为诸王座上客。
再者——他忍不住问道:“先生,你先前说那青禾,是真可亩产万石么?”
有需求就有地位,才几天时间,称乎就从小子变成先生了。
李崇是军功封候,见惯生死,相比虚无飘渺的长生,他深知粮草为大军之血,更左右一国兴衰,乃一国之长生药,远胜一人生死。
当年秦国为何可以拿下长平之战?固然有武安君运筹帷幄,但更重要的是秦国拿下巴蜀,以巴蜀之粮资助关中,秦昭王更是亲至长平外,将整个县城住户皆升一爵,征走所以能动的男丁,就为了维持粮道。而对面赵括能不知晓不可冒进么,若不知,又为何两军隔水僵持整整三年?
实在是拖不起了,四十万大军三年僵持已经耗空赵国府库,国内大量赵人饥寒而死,无力支持,赵王强令出兵。可怜赵括自此落个纸上谈兵之名,怕是要名传千古,后来秦国乘机围困邯郸,若不是信陵君窃符救赵,赵国千里之土,早已尽入秦手。
“君不知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这种牛严江当然要悠着点吹,便叹息道,“我问西王母,凡间可种否,君答曰:凡间多污浊,能有百之一二,便已是多了。”
那也是翻倍的数量了!
李崇认真地看着那块才发芽的土地,双手交合,用深深一拜:“那老夫先代秦国庶民,谢过先生。”
“皆是故国乡土,何须言谢。”严江略有心虚,虽然伊朗的麦种很优秀,但其实也优秀不到哪去,种田这种事,就像养猪一样,还是要人伺候,肥水土地缺一不可。
两人相互吹捧了一番,李崇便提起了大王邀请入咸阳的事。
严江当然一口拒绝:“如今粮种刚刚播,我且走不开,还是过些时日吧。”
“这可是王命,望先生三思。”李崇第一次见拒绝这么干脆的。
“天命有归,生死有命,大王仁厚雄才,想是不会为难我的。”严江微微一笑,依然拒绝。
李崇说了半天,都未说动,虽有心想强绑了人去,但却也只是叹息一声,说会如实回禀王上,便甩袖离开。
严江真的是佩服这老头了,心里也太明亮了,简直滑不溜手。
他这种神仙做派,是不可一次就答应的,近有商山四皓、远有诸葛丞相,哪个不是三请三顾才能出山?韩信都要萧何月下追一场才能被重用!要是一请就去,一是失了面子,显得自己很在意荣华富贵;二是掉了身价,失去了在主顾身上的议价能力;三是传不出故事,想要再卖就出不起价格了。
再说了,他目标可不是秦王政。
……
一路忙活了到伴晚,他让陈氏族人们做好记录,便回到碓里的小院。
正好遇到陛下兴奋地醒来——平日初醒的朦胧困意半分没有,几乎一下就从床上掀被子跳起来。
“陛下今天怎么这么开心?”严江努力稳住心神,抱住鸟儿,平日里陛下都是要晚上八九点才醒过来的,睡的时间特别长,现在都才——他看了一眼手表,才六点半呢。
陛下不答,只是神态睥睨高傲,甚至还带着一点自得。
严江看了一眼窗外,把陛下请到澡盆里:“现在吃饭有些早了,你多日没有洗刷了,先来洗洗吧。”
陛下欣然应允,淡然地展开翅膀,享受起仆人的服待,同时听着严江讲述着自的麦苗今天长了多少,再说起了伊朗小麦在产量和口感上都是上佳,比本地的要好,还有种苜蓿可以肥地,他去看了周围的土地,现在土地种一年要休一年,看着很是浪费,地力耗尽这个问题可以试试肥料和苜蓿一起解决。
陛下听得点头,显得非常满意,圆溜溜的大眼睛不时瞟向了严江随意摊放在桌上的绢帛,那上边有秦王的传召和大印,十二分明显。
一边说一边洗到快完时,严江突然起身微笑道:“我用树叶包了鸡,外裹黄泥,放炉灰里烤了几个时辰,正是可吃的时候呢。我先去拿,你等一下。”
陛下被放在水里,便见严江飞快离开,又听见他呵斥了一声:“哪来野猫,敢偷我鸡,快走!”
然后他便回到房间里,把一块干燥滚烫的泥包放到一边,拿起细布给它细细擦干水。
陛下觉得有些不对,突然间眼睛一眯,看向了那只剩下一半的澡豆,看向仆人的目光瞬间锐利。
“哦,我切了一点给李郡守,”知道陛下小气扒拉的独占欲又犯了,严江回答的泰然自若,“毕竟他是地头蛇,我们要打好关系,这东西做起来简单,不用担心的。”
陛下正要细问,就听严江提起今天传召的事情,一时立正了身体,不再观注这些蒜皮小事。
“……我拒绝了李郡守的要求,秦王现在其位未稳,不必去节外生枝,”严江敲开烤鸡的皮块,也不嫌烫,一点点撕给陛下,“我拖的时间越长,本突嵩娇炖凑椅遥獠盼业哪勘辍!
然后便见爱鸟越吃越少,最后甚至呸地一下丢开,把肉丝踩到爪下,仿佛被激怒了。
“别闹,”严江顺手撸了一把,安抚道,“秦王是秦国之基,将来能一统六国的雄才之人,阿黄给他就给他了,不必去给他找麻烦,倒不如先去坑一把薄唤橐跞耍笱圆徊眩才淇糯笄靥煜拢舴钦馐乔赝醭鹑耍业瓜肭资纸饩鏊亍!
这不是说笑,以前听这家伙的故事时他就甚是不齿,你睡了人家的老妈就算了,还到处说自己是秦王的父亲,你是什么东西,也配称是秦始皇的父亲?后世对秦皇的残暴的性格有各种推断,但公认的一点就是:生母赵姬的背叛是他残忍多疑的起点。
既然有幸来到这种地方,不找点快活的事情岂不是白来一场?
他继续给爱鸟撕肉:“若我所料不差,有‘秦王招揽不到的能人’这种名头,币欢ê苡行巳だ凑椅遥叹岬挠憾际乔毓啥迹让髂昵赝跞ビ憾技庸冢颐腔鼓茉对犊此谎勰亍!
爱鸟似乎瞬间被安抚了,并且有点飘,似乎还有点小不满,对仆人的投喂十分嫌弃,但又勉强吞了。
“到时就知道他是不是个大胖子了。”严江补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