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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仇人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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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顺路前行, 先过开门,再过惊门, 最后再一转过了杜门, 有几句干尸在道旁僵立, 一动不动,见到江灼过来之后, 脸上唯有眼珠转了转。

    江灼抱拳拱手, 对着几人连着作了三个揖, 然后径直向前, 干尸倒退而走, 路尽头露出一座小小的道馆来。

    走了这么半天, 总算见到一个似乎有点玄机的东西了,江灼反倒略微迟疑。毕竟他过来的初衷原本是为了寻找江辰非,现在却莫名其妙到了这么一片地方,实在是不能更诡异。

    他犹豫了一会,单站在这里观望也不是个事,于是一摸衣兜,发现随着身体变回原状,一开始衣服暗袋里那些防身的东西也都回来了。

    江灼用一张黄符叠了个纸兔子,找到之前app奖励给他的仙女棒, 在兔子上面点了点, 好在这东西还可以生效,兔子的耳朵动了动,活了。

    江灼拍了拍它的小屁股, 低声道:“去,给我看看那个道馆里面有什么东西。”

    小兔子蹦跶两下,找好方向,一路上朝着道馆去了。

    江灼靠在一棵树上等它,这兔子不是普通的成精物,身上有他的法力,如果发生什么意外,江灼第一个就能察觉到。他等了一会,没有任何异常发生,倒是面前的草叶一动,兔子又蹦蹦跳跳地回来了,两只小前腿扒在江灼的腿上晃了晃,似乎要告诉他没有任何情况发生。

    江灼摸了摸兔子脑袋,把它重新揣回到衣兜里,这次不再犹豫,进了道观。

    他活了二十多年,道观寺庙全都见过无数,这一个进去之后上有供奉雕像,墙挂太极云图,乍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异常,只是空气中依旧弥漫着那种叫人不舒服的花香。

    江灼顺着花香推开旁边的偏门,走了进去。

    这一进门,他几乎以为自己又重新回到了拍摄综艺节目的那个恐怖医院。

    ——偏殿里面摆的都是各种各样的试管,上面还贴着不同的标签,有几盆已经被移栽到花盆里的重生之花就放在窗口,随风摇曳。

    江灼走到窗前,也没敢直接用手接触那些试管,只是就着这个摆放的样子看了看上面的标签。他高中虽然学的是理科,但并非化学专业,上面的各种符号方程式只能隐约看懂几个,依稀觉得跟医院的病毒报告有一点像。

    江灼正想着这件事,眼角的余光忽然看见面前摆放试管的桌子上有光影一晃。

    那桌子摆在窗前,窗户关着,上面是复古的镂空图案,江灼这个时候的站位则正好在窗户边上的墙后。

    他透过这缝隙中一晃而过的影子,迅速意识到肯定有人要进来了。情急之下矮身一躲,侧躺进了神龛下面的帘布底下,刚刚把帘子放好,已经听见外面有两人推门进来。

    江灼躲的及时,他们进来的时候并没有发现这里还有另外一个人在,正在边走边交谈。其中一个问道:“人到哪里了?”

    另一个声音答了一句:“所有车辆都已经进山,特案组这次来的人不少。”

    前面那个人也还罢了,后一道声音却是江灼非常熟悉的,正是他师父何箕。

    当看到重生之花的时候,何箕会出现在这里对于江灼来说就已经不是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但是听到他的话,江灼的眉头还是忍不住皱了皱。

    听何箕的意思,竟好像根本就提前预料到了特案组会前来处理这次事情。虽说这也不算难猜,但他语气中淡淡的兴奋和期待感,让江灼心中的不安愈发浓重。

    这是二十多年前,三岁的他尚且还没有拜师,何箕是祖父的爱徒,父亲的师兄,没有任何人会怀疑他。这样一个人,如果他想做点什么,实在是太容易了。

    虽然无论如何事情已成定局,虽然早就知道对方已非善类,但江灼依旧还是由衷的不希望那个人是他。

    先前那人说道:“这山绝对是一座难得一见的宝山,可惜中间的凶险也实在是太多了。如果特案组真的能探一条路出来,能省咱们不少事。何道长别舍不得就行。”

    何箕笑道:“我那个师弟是个倔脾气。之前我曾经同他说过,特案组太危险了,让他调个文职,他总也听不进去。说来也是,为了这个都闹到离婚的份上了,我一个师兄的劝说又能有多大的意义?所以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会有什么后果,怪不得你,怪不得我。”

    躺在冰冷的地面上,这几句话倒把江灼说的连汗都下来了。

    听这个言下之意,何箕不是要害江辰非,可是江辰非自己送上门来了,他也没有拒绝。

    他们想探索这座山中的秘密,但因为险阻重重,竟然想出来这么个损主意,利用人命把特案组引过来,给他们开路!

    何箕的最终目的,究竟是要干什么!

    那第一个人显然十分满意,笑着说了一句:“何道长是干大事的人。”

    何箕在房间里踱了两步,慢悠悠地说:“俗话说,朝闻道,夕死可矣。我这一生汲汲营营,说来说去,都是为了求一个大道啊。只要能一解心中疑惑,心狠手辣一些,又有何妨呢?”

    江灼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到这种时候,也说不上是生气或者震惊,整个人几乎都已经麻木了。全身的血液仿佛凝固,又好像在沸腾。整个世界都荒谬的不可理喻,让他在这一瞬间突然怀疑自己这二十多年来的存在。

    就在他发怔的时候,整个房间里都不知道什么时候静了下来。良久,那第一个说话的人忽然意味不明地冷笑了一声。

    江灼忽有所感,猛地一侧头,向着旁边看去,正好对上一双充满兴味的笑眼。

    ——何箕竟不知道什么时候蹲在了他所躺的供桌旁边,正掀起帘子,饶有兴致地看着江灼!

    他显然用了某种屏蔽感官的法术,江灼又正处于震惊的时候,竟然对对方是什么时候到的丝毫没有察觉。

    是授业恩师,也是杀父仇人,曾经陪伴他成长,教授他法术,但原来所有的一切从头到尾就是一场算计。

    两人目光交汇,江灼眼神中都是锋利的恨意,同样冷冷地回视何箕。

    这一刻他唯一的想法就是杀了这个人,去他妈什么改变历史遭到反噬,先弄死他再说!

    就在何箕还没有动作的时候,江灼已经脊背贴着地面滑了出来,借着这个倒卧的姿势,飞起一脚踢向对方的下颌。

    任是谁躲在暗处偷听别人说话,被以这样的方式发现,都难免要吓个半死。何箕眼神戏弄,本来也以为会看到对方惊慌失措的模样,结果没想到这个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的青年竟然也是个狠角色,冲上来就动手。

    他笑容一敛,猝不及防之际身体猛地后仰,江灼那一下踢在了何箕的胸口上,闷响声中,硬生生将他踢的连退了好几步。

    毕竟这个时候,何箕也还年轻,并没有达到后来那种深不可测的程度。

    旁边那个一直在跟何箕说话的中年人显然没想到他会吃亏,一时也惊的呆住了。江灼没空搭理他,趁着何箕后退露出破绽,一把掐住他的咽喉,将何箕整个人按到了背后的墙上,二话不说,一拳打在他的脸上。

    何箕硬挨了这一下,偏头吐出一口血沫,脸上已经显露出了怒意,双手攥住江灼的手腕,屈膝上顶,重重撞上他的小腹,把江灼甩开。

    何箕出手更是不轻,江灼后背撞上了身后的供台,“砰”地一声,骨骼剧痛的同时,连上面的三清像好像都晃了晃。

    何箕抹了把血,喝问道:“你是什么人!”

    江灼冷冷地说:“你的仇人。”

    他手上没有兵器,随手抄起身后的香炉照着何箕砸了过去。这一招看似急眼了发脾气乱打,但事实上重点在于香炉中的灰可以遮挡视线。

    江灼的香炉出手,同时飞速结印并指一划,喝道:“风来!”

    一股小风迅速卷起,携着散乱出来的灰尘迎面向着何箕扑了过去。

    江灼的手法让何箕有一瞬间的熟悉之感,但想想这人上来就跟疯了一样穷追猛打,之前肯定也是跟他有什么渊源,只是他多半不记得了而已。

    何箕顾不上深究,也应变神速,掐诀冷喝:“速招火德星君急急如律令!”

    一阵火起,直扑风中,呼地一声大响,乱舞的灰尘瞬间被烧焦落地,何箕同时侧身一闪,风夹火势,直逼而来,撞在了他身后雪白的墙面上,留下了一团烧焦的印子。

    与此同时,江灼猛然意识到不对劲,迅疾向后退了几步,可还是有些晚了,何箕的身影在烟尘和雾气当中鬼魅般出现,冷不防伸手扭住了江灼的胸口,直接把他甩了出去。

    一股大力传来,江灼直接撞到了墙上,墙架上的一个瓷坛掉下来,正好砸在了他的头上,哗啦一声碎片洒的遍地都是,江灼额角的鲜血一下子涌出,流了满脸。

    虽然目前是江灼占了下风,但两人交手几番,他的表现也足以让何箕惊讶。眼看江灼一声都没吭,咬着牙从地上爬起来,擦了把额角的血,何箕冷笑道:“有点血性,怪不得敢跑到这里还偷听。”

    说话的同时,他旋身飞跃,一个下劈向着江灼当头击去,江灼不躲不闪,只把头一偏,这一下砸在他的肩膀上,在场的三个人似乎都能听到骨骼相互挤压发出来的咯吱声。

    江灼一声没吭,咬着牙双手一扭,扣住何箕的脚腕向外一送,将他推倒在地,同时合身扑了上去,将何箕压在身下,攥住他的领子哑声问道:“你为什么?!”

    何箕本来要把他甩开的动作顿了顿,倏地一怔。

    这并不是因为江灼的质问,而是他突然发现,近距离看起来,这个年轻人竟长得很像他的师弟江辰非。不光如此,他身上甚至还带着一种让自己莫名熟悉和亲切的感觉。

    但据他所知,江辰非是江老的独生子,他儿子江灼江维的年纪也还很小,所以说这个突然冒出来喊打喊杀的青年会是谁呢?

    何箕定定地看着江灼,沉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师父江松信任你栽培你,你师弟江辰非把你当成亲哥哥那样敬重,结果你呢?为了自己的狗屁目的,把人命当成游戏一样玩弄!你这种只会藏在暗处搞阴谋诡计的懦夫!不配知道我的名字,你这种人就该立刻死!”

    江灼声色俱厉,每说一句话都像是啐出一口染血的钢钉。在这番对话的同时,两人已经翻翻滚滚拆了数十招。要论功力还是何箕更胜一筹,但江灼根本就是不要命地打,身上挨了无数拳脚,连躲都不躲一下,倒让满心疑惑何箕一时摆脱不了。

    何箕身后那个中年男人看来并不会什么功夫,参与不了这种神仙打架,一直缩在一边。他一开始还以为何箕对付江灼轻而易举,直到看了一会后才发现他们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招惹来的这个年轻人实在不是个善茬。

    他一边抱头缩在墙边,一边高声道:“何道长,看来他什么都听见了,你可千万不能放他走啊!要是再不行,我就帮忙了!”

    何箕做出这样的事,要说心中全无愧疚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没有见到江老和江辰非他们还好,突然遇上了跟江辰非有五分相像的江灼,他确实有些不愿意下杀手。

    但是不得不承认,同伙的话是对的,江灼出现的神奇,听意思又什么都知道了,这个人绝对不能留。

    何箕冷哼一声,下手陡然凌厉。

    而与此同时,那个中年人竟然从衣兜里拿出一把枪,朝着江灼后背就是一个点射。

    他动手不行,枪法却甚为精准,江灼紧急闪身,“刷”一声将旁边的布幔撕下来半边,反手挥出去,柔劲一运,硬生生消解了子弹的来力。

    但同时因为这下分神,他整个人也被何箕抓住肩膀,找机会就是一个过肩摔。

    江灼知道他下一招要接的势必便是杀手,更何况旁边还有个帮手虎视眈眈,急中生智,脊背尚未着地,脚尖已经趁机勾住了何箕的脚踝用力一绊,把他也扯倒在地,同时终于腾出手将藏在暗袋里的匕首拔了出来,起身当胸便刺。

    何箕左手急翻,勾住江灼拿着匕首的手腕,同时右手向着江灼咽喉处抓去,江灼连忙招架,一把抓住了何箕右手。两人这样便僵持住了,在地面上缠斗了好几个回合,谁也不敢轻易松手。

    那中年人在旁边看着,一开始本来还有顾忌,生怕伤到何箕,可是过了这么半天,他也有些不耐烦了,干脆看准江灼,举枪扣动扳机。

    反正何箕就算是伤,无非也就是动一动筋骨,现在这种情况下,先把敌人解决了重要。

    正待一枪开出,中年人身后忽然又鬼魅一般多出来一个人,无声无息地站在他后面,手抓住枪柄,向上一抬。

    只听“砰”地一声,墙粉碎瓦纷纷而落,这一枪扬天打空。

    来的人自然是云宿川,他对付中年人轻而易举,一掰一拧就把枪抢到了自己手里,然后干脆利落地朝着他的脑壳狠狠一砸,中年人头上鲜血长流,倒地不起,云宿川把他一脚踢开。

    虽然他突然出现,江灼和何箕却还是正在辖制着对方,谁也不敢分神。云宿川没有听见后来何箕的话,但他心知江灼这个师父跟他父亲的死有很大的联系,一看这情形,就知道江灼简直是存了心要跟何箕拼了。

    云宿川一掌拍向何箕后心,何箕松开江灼,翻身打滚,身体一弓一缩,竟然凭借这种奇妙的身法像条泥鳅一样从两人之间闪出来了。

    江灼从地上一跃而起,捡起刚才落在地上的匕首,一声不吭,还要朝着何箕扑过去。

    他这样不依不饶,何箕简直都想破口大骂,手中也在衣兜里暗暗扣了武器,正准备迎战,云宿川却从后面一把将江灼拦腰抱住,阻止了他的进攻,同时另一只手冲着何箕抬起来,扣动扳机。

    只听“砰砰砰”三声,第一枪被闪了过去,第二枪打在何箕眉心,第三枪打在他胸口。

    云宿川阻拦江灼的时候,不光何箕,连江灼都以为他是要劝架,谁也没想到接下来就是又快又狠的三枪。血花绽开,何箕的脸上还残存着愕然之色,仰天倒地。

    江灼身体一僵,也不知道在这一刻,心中是何等滋味。云宿川开出那三枪之后,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他的手依然紧紧地箍在江灼腰上,硬生生地将一口差点喷出来的血咽了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刚才正在宿舍码字呢,导师忽然发微信,说有人给他送了盒饼干,让我和师姐去他办公室吃饼干去,然后我就去了。这个新导师马上就要退休了,是我们学校校长,我这学期读了博士才刚跟的他,这是第一回正式去他办公室聊天吃东西,老师很和蔼,我很紧张。

    然后大家就排排坐,真吃饼干,老师也一块吃,学生们都小心翼翼的用手接着渣渣,老师吃的比较豪放,本来很干净的地上就掉了点饼干渣。

    然后想给师门留个好印象,急于表现贤良淑德的我,在大家吃饱喝足收拾东西的时候,上去把几个比较明显的渣渣捡了起来,老师还慈爱地说:“你捡这个干嘛呀,来,这边有垃圾桶,快扔了。”

    我顺着他的示意走过去,老师的脚边,光滑铮亮的木地板上,放着一个干干净净一阵不然的小塑料桶,还有一个塞得乱七八糟里面有各种烟盒包装袋的纺织布袋子。

    我当时脑子一短路,直接把那一手饼干渣都扔袋子里面去了。

    老师说:“哎,不是那个……没事,就这样吧。”

    愚蠢的我当时只知道旁边那个超级干净的塑料桶才是放垃圾的,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直到大家要走了,我眼睁睁地看着老师从地上拎起那个装有饼干渣的布袋袋,把东西随便塞塞,拉锁一拉,说:“你们教师节中秋节都不用来看我,我下午出差,节后才回来。”

    师姐说:“老师您东西多吗?我们来拿吧。”

    老师笑眯眯地说:“不多,就拎这一个公文包就行啦。”

    ……!!!!!

    我滴妈我才知道那个布袋子居然是校长老人家的公文包tat,当时真的很想扑通一声跪下。

    我扔进那个包包里的饼干渣,就好像扎进了我心头的一根刺,令人难忘又令人痛苦,菩萨都不知道我有多难过。

    直到目送老师走了,我还在想,他会不会一上车立刻把包翻过来拼命倒,然后说,呸,今年又收了一个大傻。

    tat皇天在上厚土为证,真的,以后我再也不会看别人贤良淑德善解人意就也妄想上前讨好了,这个智商,我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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