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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陶山跟牛角山相比,路要难行得多,但谭纶他们都不会用步行,卡车能开到矿井口,自然是有路的,跟外头一样,简单的炸开压平,再用砂石铺就。
但那都是稍大些的矿,有的矿主脑子精,想办法将矿车弄到矿中,然后挖了矿洗了矿,就雇佣山民用竹篮翻山越岭背到外面的路上,再装到车上。
这些多半都是不是当人弄的私矿,数量比当年人私采的矿要少得多,但也有一定的数量。
这样一来,县里要查,就无法开车过去,翻山赶到,人家早就有望风的人提醒,一溜烟早跑得没影了。
从这都能瞧出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那些难去的矿都交给其它的队伍,谭纶和陈济德去的矿,是能直接开车到矿井口的。
坐在车上,谭纶就闭目思索,这些人就算是抓了,那要怎么办?
按国家法律来处罚,那只能说是不疼不痒,矿主又有钱,不说买通狱警,就是买通那些犯人,在牢里也能过得舒服得很。
就跟某些关在秦城监狱的高管,这一关十几年,反倒是胖了起来。
想着就听马卢说:“谭县长,到了。”
微睁开眼,就见前头数辆矿车正停在片宽广的平地上,几处挖开的矿井口像是山洞似的对着他,黑乎乎的,似乎随时都能将他吞掉。
几十名工人在那里用铲子在将矿铲到卡车中,几个穿着蓝色衬衫的人,在矿井口一座白青交加的砖房前交谈着,眼神只是轻轻往这里一瞥,就低下头继续说话。
像这种砖房,在那几个人身后的侧面还有七八座,屋檐下都挂着洗澡洗脸用的毛巾,排成一长串,无一不是黑灰色的。
屋前还有一口井,手摇似的水压井,有两个矿工还在那井口前摇动铁臂,将水压出来,用瓷碗接着喝。
“下车,让他们都停下来,把管事的给我叫过来。”
谭纶冷冷地说,他们开来三辆车,除他这辆桑塔纳外,另外两辆都是县公安局警车,那些人都视而不见,可想而知,他们根本就没把警察放在眼里。
从警车里走出十名武警,端着冲锋跟在陈济德的身后呼喊,那些矿工才愣住了。
就见那在交谈的衬衣男转头就往屋里跑,陈济德指挥刚下车的警察跑过去逮人。
还是晚了一步,只听到一阵引擎声,从那几座屋后冲出一辆宝马车,载着那几个衬衣男就往外驶去。
“用对讲机告诉守在路口的人,把人拦下来抓住后,直接送过来。”
谭纶吩咐了声,远处就传来一阵枪响,从方向来辨别是萧战国带队的地方,心里一阵焦躁。
“这是负责管下矿工人的……”陈济德拎出一个四十岁上下,满头黑发,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他挣扎了几下,就被陈济德一踢腿肚子,跪在地上。
“你们干什么?”眼镜男喊道,“不要动手,我会投诉你。”
“把人叫上来,”谭纶说,“放心,我们是要整治这些矿区,不会对你动手。”
好话说过,眼镜男还不肯听从,谭纶就一摆手说:“带他到屋里,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陈济德挥手就让两名警察拉着他进了青砖屋。
谭纶看着被武警集中起来的矿工,就走过去站定后大声说:“我是南海县的县长,这个矿属于非法私开,从今天起就要取缔……”
话一说,那些矿工就鼓躁起来,吵嚷着喊说:“那我们怎么办?我家里老婆还瘫在床上,我爸还每天都要吃药,我没了这份工作,家里就没钱了……”
“是啊,我全家就靠我下矿做工这份钱吃饭,县长,你不是要砸我们的饭碗吗?”
“我家孩子学费还没交,要是没了工作,我拿什么给学校交钱?”
声音越说越响,好些矿工都抓着肩上搭着毛巾,一脸怒气,他们可不管这矿是私开的还是公家的,只要能发钱,能让他们养活家人,那就行了。
其它的事,说了他们也不懂。可要没了钱,那就不行。
俗称说的好,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何况,这好些人真就仗着这份工资,收入一断,那真就是家里无米下锅,饿都要饿死。
来时谭纶就考虑过这个问题,当即伸手往下一压,将声音压下来说:“这个矿县里会继续开采,也会继续雇佣你们,但是要经过安全检测才能重新开工,这个时间不会很长,希望你们能理解。”
声音总算是小了些,听谭纶的意思,他们理解是要过些日子才能上工,工作却是不会丢掉,还是有点不满,可总是比原来想的要好。
“谭县长……”陈济德从屋里出手,手攥成拳头,他揉了下手腕,跑过来说,“那个戴眼镜的嘴硬,我这好不容易才撬开,说是矿上有个警急铃,只要一摇,下头就能听到,人就会全上来了。”
“马卢,你跟陈局的人去一趟,把工人都带上来,”谭纶说着就往青砖屋里走,“那男的叫什么?”
“姓文,是省城人,”陈济德小声说,“听他嘴里诈唬还跟原来省里冶金局的田副局长有些关系……”
“他关系就是顶天了,也没用,”谭纶瞪眼道,“冶金局都撤了,那姓田的跑哪里去了?”
“那姓文的说是去了安监局,他嘴里也不尽不实的,说几句就带一句私货,我看多半是胡扯,能有那层关系,还盗采什么?直接弄上手续,办成私营的不就行了?”陈济德嗤笑道,“想拿安监局来压我,也不知他怎么想的。”
姓文的怕是认为陈济德是县里的官,省里的官总是能管县里的管的吧,虽说不相统属,可你总得给人家一份面子吧?
谭纶冷笑道:“他脑子长歪了,你下重手了?”
“弄了点小花招,拿枕头垫着打了他几拳,嘿,这家伙身子骨软,紧不得,才几拳下去就全都交代了,”陈济德笑说,“说那姓乐的刚才就坐宝马车跑了……”
谭纶突然在门外停住脚说:“老陈,你说别的矿要查麻烦些,这个矿通外面的路,车都能直接开进来,也没组织枪队抗法,为什么就没人查?县里是不是有人给他们提供保护伞?”
陈济德脸上的笑容嘎然而止。
谭纶在南海辣手翻云,光将许效贤许家的势力连根拔起,闹得许效忠许林好都不敢回南海,在官场上都搏得了个煞星的称呼。
这话里隐含的意思,让陈济德都不禁打个寒战,莫非又要血洗南海官场?
“你让安监、矿务等部门的负责人马上赶过来,”谭纶沉吟会儿说,“让他们看看这里的情况……”
说着话,陈济德的对讲机就传来声音,说是乐老板等人被抓住了,马上就送过来。
谭纶微微点头,想他也跑不出五指山。
想起十年后,那些盗采矿主都用上了直升机,想要抓人,人家直接从空中就飞走了。
文眼镜胸口还在剧烈起伏,陈济德隔着枕头,可拳头是冲胸口去的,他也练过几年拳,虽是七八年前的事了,功底还在,一运气一拳上去,核桃都能敲碎。
打被用手铐铐着的他,那根本是小菜一碟,还收了劲了,不然非把他给打晕过去不可。
“说说乐老板吧。”谭纶坐在桌旁,看着被扔在架子床上的文眼镜说。
“你让他不要再打我,”文眼镜提了个小要求就对上谭纶那严厉的目光,忙说,“那个姓乐的是北洋人,他老婆是这青陶山里的,就跟他说这里铁矿多,没人管。他几年前借了笔钱跑过来这里开矿,我是被他请来做会计的,最近负责管工人的人走了,我就帮着管一下。”
“账呢?他的账呢?”陈济德说。
“都在那个保险柜里。”文眼镜冲角落里的墨绿色保险柜抬抬眼说,“你们来得快,他都没来得急将东西拿走。”
“没钥匙?”谭纶皱眉道。
看那保险柜像是嵌在墙里,要没钥匙的话,只能将墙砸开,把保险柜运回县里再说。
这时门开了,一个头发散乱的五十来岁很富态的男人被推进来。
“你就是乐老板?”谭纶问道。
“是我,”乐老板狼狈地说,“你们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你那保险柜的钥匙呢……”
谭纶话音未落,突然一阵巨响,整个大地都像摇动起来了,胡冲跑上来就将他按倒在地,挡在身下,陈济德掏出枪就冲出门外吼道:“怎么回事?地震了?”
那些被集中起来的矿工都往外跑,只见矿井里跑出十几个全身都是煤渣的矿工,一出来就大喊:“不好了,下面爆炸了,快下去救人。”
陈济德打了个抖,转身就跑回屋里。
谭纶的脸早黑得跟那些矿工一样了指着乐老板就冷声道:“你干的好事,等着瞧吧。”
陈济德先带人下去矿井,听那些跑上来的矿工说,下面还有十多个人,这人命关天,也等不得县里的救援队了。
谭纶背着手就在屋里静候消息,乐老板已全身湿透,缩在角落里,嘴唇发白,一言不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