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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明珠第一次独自骑马的时候,心里还是颇为忐忑的,不过因为教她的人是萧世臻,倒是缓解了不少压力。
“不用太紧张,马是有灵性的动物,你如临大敌的话,它也会被弄得很紧张。到时候它撒开蹄子飞奔,受罪的只有你。”萧世臻察觉到她的紧张,一手抚摸着马脖子,另一只手则拍着她的小腿,低声安慰着。
他的声音越发沉稳,当初那种温润如玉的感觉,又多了几分令人心安。好似小巷子里纯酿的酒一般,越久越香醇。她发现七年的时间,让她的臻臻变得越发成熟吸引人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安慰起了作用,谢明珠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她只是记住萧世臻提及的两个要点,握紧缰绳,夹住马肚子。萧世臻教她学东西的时候,她总是能学得非常快,无论是幼时,还是现在。不过半个时辰,他已经松开了手,让她自己控制着马儿了。
另一边的谢明玉还在吭哧吭哧地软磨硬泡,他如何都不肯让谢明铭撒手,甚至还大言不惭地威胁他。
“二哥,你可不能松手。你不能离开我一步,若是你刚离开,我从马背上摔下来,那就是你的错。回去之后我就告状,你居心不良,见爹娘和大哥都比较宠我,你是嫉妒我!”他哼哼唧唧地念叨着,丝毫不顾谢明铭脸上越来越阴沉的神情。
谢明铭瞧见他越发得寸进尺的表现,不由得嗤笑了一声。牵着缰绳停下脚步来,斜着眼睛看他:“得了吧,我就嫉妒你那点儿宠爱。要嫉妒也该冲着圆姐儿,你说你为了多受宠一点儿,都开始学着如何当姑娘了,我可受不了像你那么卑躬屈膝的。”
“啊啊啊,二哥,你好毒的心啊。竟然就这样侮辱我!你别离开啊,不能太远啊,这马动了,它要造反了……”谢明玉叽哩哇啦地表示不满。
谢明铭稍微往后退了一点之后,谢明玉就更像是被点燃了炮仗一样,僵直着身体趴在马背上,一动不敢动。瞪大了眼睛,冲着谢明铭嘶吼着,那副样子活像是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一般,让人哭笑不得。
谢明珠盯着他们那边的情况看个不停,没怎么在意到自己身下的马匹,等到萧世臻提醒她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那匹马忽然地就扬起前蹄,似乎要把她从马背上摔下来。在旁边看到这一幕的人都心里一紧,谢明玉也不再耍闹了,紧张地看着这边。
关键时刻,还是离得最近的萧世臻冲上前来,一把勒住缰绳。也幸好谢明珠一直记着他叮嘱的话,当身下的马匹有异动的时候,她下意识地就夹紧了双腿,手里的缰绳也握得紧紧的,才没从马背上摔下来。
“自己骑马的时候瞎看什么呢?”萧世臻惊出了一身冷汗,他抿了抿薄唇。
在战场上的时候,马受惊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萧世臻不知道看过多少回了,早已习以为常。甚至战事多的时候,就是己方阵营的战友,死在他面前的时候,他的情绪会染上愤怒,但是却没有惶恐或者其他的,见多了就变得麻木了。
但是就在方才谢明珠身下那匹马被惊到的时候,他的眼皮却是跟着跳个不停,甚至心脏都漏跳了一拍,让他有些承受不住似的。回到望京的时候,看着满眼的繁华,他都没有什么触动,像是一颗心被封闭了一般。
看惯了战场沙发,望京的繁华热闹,不仅没有给他一种回到人世间的感觉,相反还有些许的厌恶。将士们在边疆奋命厮杀,望京里却处处可见贪婪丑陋。直到此刻他的心脏因为谢明珠而感到惶恐,他觉得自己瞬间活过来了一般。
“有你在啊,我就知道你可以牵制住马匹的!”她自己也是害怕得不得了,但是嘴上却时一副不以为然的态度,勉强撅起嘴巴反驳道。
但见萧世臻的脸色更加阴沉之后,她又立刻服软了:“我知道错了,不该随便乱看的。但是我真的这么想的,有你在啊,你总能照顾好我。”
有萧世臻在,她从来都是无所畏惧的,因为一切危险还没到她跟前来,就已经被他给挡住了。有他在身边,她看不见这世上任何的苦难和黑暗,始终都有他抵挡在身前挡住这些。
她还不忘说两句好话哄他,萧世臻听到她的话之后,原本都快发火的表情缓和了不少。不过从他那紧抿的嘴唇上,还是可以看出,他对谢明珠还是颇有意见的。他扶着谢明珠的手腕,眼眸扫过去:“下马。”
“我还没学会呢,臻臻,我一定专注,不再胡乱看了。”她立刻开口想要撒娇着留下。
萧世臻没听她解释,只是一个眼神过去,谢明珠立刻闭嘴了。她不敢再说多余的话了,眼巴巴地看着他,萧世臻还没有松口,她只有怏怏地下马。
“有没有哪里疼?腰和后背感觉如何?”
谢明珠撅着嘴巴,满脸的委屈,正准备说几句“你不关系我,竟然凶我”这种话,没想到萧世臻就主动检查起她的手来。见她的掌心除了有两道勒缰绳的红印之外,没有其他印记,不由松了一口气。
“没有地方疼,我好着呢。”她活动了一下身体,听他这么问,也知道萧世臻让她下马并不是不让她学了,而是要检查刚才惊了马时候,她是否有受伤。
“小心些。”萧世臻叮嘱了一句,再次扶着她上了马。
这一次无论如何他都不敢从她的身上移开视线了,哪怕周围再有什么异动,他也把注意力放到她的身上。只要不是危急到她的,萧世臻就把那些没用的信息全部屏蔽掉了。
“驾。”谢明珠不敢真的策马扬鞭,但是当马儿小跑起来的时候,她的心里还是一阵得意涌来,不由得扬高了声音,过几句嘴瘾。
谢明铭瞧见谢明珠骑着马擦身而过,不由对着还在试图与马交流的谢明玉道:“润姑娘,你瞧瞧幺妹都会骑马了,能跑了,你却还在这里哭丧着脸,求你这马大爷对你好点儿。我要是这马,见你如此磨磨唧唧的,也要立刻尥蹶子了。”
谢明玉冷哼了一声,他坐在马背上好容易挺直了背,仔细地观察着谢明珠的动作,似乎想偷师。不过这么一观察,他就察觉到不对劲儿的地方了。萧世臻就坐在她的身后,保持着与她两个拳头的距离,偶尔谢明珠的身子稍微歪一歪,他就连忙伸出手来,下意识地就要护住她。
这种小心翼翼的举动,跟老母鸡虎崽儿似的。
“二哥,你瞧他们是不是有些不对劲儿啊?”他踢了踢马镫,示意谢明铭注意。
谢明铭朝他们看了一眼,有些不知所谓地问道:“怎么了,不就是正常教骑马么。你想我抱着你学,也得等你敢拿起缰绳让马儿走的。”
谢明玉冲着他翻了个白眼,这木头二哥还真是没转过弯儿来。
“圆姐儿年纪不小了,娘最近一直在帮她找人定亲。她跟臻哥是不是离太近了?”
“他俩从小不就这样吗?大哥会嫉妒吃醋,跟防贼似的防着臻哥,但是我俩跟他们一起长大,臻哥以前就是对圆姐儿这么亲近啊,能抱着绝不让她自己走,我还以为圆姐儿都学不会走路了呢,那么爱黏着臻哥。”谢明铭非常的不以为然,他再次盯着谢明珠他们看了两眼,并没有察觉到不妥之处,相反他还觉得那两人凑在一起,画面十分和谐,好像原本他们两人就该那么腻在一起一般。
或许是小时候看习惯了,当初萧世臻刚走那会子,每次看到谢明珠都形单影只的模样时,谢明铭才会觉得不习惯。总觉得像是少了什么一般,现在见他二人再次凑在一起,心里那点子异怪就消失了,这样好像才是正常的。
谢明玉被他气得恨不得踢两脚,但是他现在在马背上,身下的马爷爷似乎还不太高兴,他也不敢乱动,但是嘴上却是丝毫不饶人。
“二哥,你怎的如此不开窍,难怪二嫂有时候要跟你反着来了。他们俩再好又如何,又不是亲兄妹,凑得那么近不怕人说闲话啊。要跟圆姐儿定亲的人也不会是臻哥,这若是让旁人传出话去,最后吃亏受罪的还不是圆姐儿!”
他说完这句话,似乎不想再搭理谢明铭了,双手拉着缰绳,猛地甩了一下:“驾。”
身下的马儿就蹿了出去,好在他反应还算灵敏,关键时刻抓紧了缰绳才没有掉下去。不过鬼哭狼嚎的声音自然是少不了的。
“二哥啊,救我,它怎么忽然跑起来了!”他高声呼喊,谢明铭翻了个白眼儿,心里暗道:这个弟弟还真是要变成姑娘家了,操心的事儿比女人家还多。
虽说心里嘀咕两句,但是谢明铭还真舍不得让他受什么伤,只得任命地追了过去。
谢明珠嘻嘻哈哈地笑着,她拉着缰绳让马儿跑得肆无忌惮,迎面有风吹过,吹到脸上撩起她额前的碎发,让她有一种恣意江湖的爽快。背后是萧世臻宽阔的胸膛,有时候她调皮,还会假意的坐不稳,让他来扶住自己,这种始终有他陪伴的感觉真好。
两人的距离颇近,偶尔谢明珠动作大些的时候,萧世臻扶住她总会离得更近,她不用抬头就能闻到他身上的气息。他用的香还是透着草木的清冷,仿佛她就被他抱在怀中一样。变得异常心安。
幼时被他抱在怀里学习握笔时,鼻尖充斥着这种味道;他坐在一旁教她弹琴指法时,身边萦绕的还是这种气息;对他相对而坐,手执白子与他的黑子在棋盘上厮杀,棋子上似乎都附着了这样的香气……
每一次她学习一样新的东西,就总是伴随着这种味道。此刻学习骑马,她的鼻尖还是萦绕着这熟悉的味道。让她整个人都变得火热起来,晕晕乎乎的就要醉了一般。
等谢明珠跑得肆意痛快,准备下来歇歇的时候,谢明玉才哆哆嗦嗦地能抓好缰绳,请他的马大爷稍微走两步。他苦着一张脸,紧蹙着眉头,显然是不想再学骑马了。但是谢明铭就看在一旁,瞪大了双眼死死地盯住他,显然是不允许他有丝毫的分神状况了,硬逼着也要学会。
“玉哥儿,大家平日喊你‘润姑娘’,也就逗个乐子。你别真的成了姑娘,我谢家男儿岂可当软脚虾。今儿无论如何你都得学会,否则不许吃饭!你就待在这马背上吧!”谢明铭发了狠,口吻变得严厉十足,让谢明玉缩着脖子,丝毫反抗的话都不敢说出口了。
谢明玉苍白着一张脸,妄图装可怜,还想说他刚吐过不久。不过依然被驳回,谢明铭完全体现了态度坚决这句话,不让他有一丝一毫可以逃脱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