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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高泰运的马车,离相府越近,速度也越来越慢,好在让随从们安心的是,老爷好像并没有为此而生气的样子。
也是,老爷和相国公可是休戚与共,荣辱一体,之所以现今会这样,也是因为在相国公府设了小朝堂的缘故,这是相国公的荣耀,自然便也是老爷的荣耀。
既然是老爷的荣耀,那自然也是他们的荣耀,每每驶近相国公府时,高泰运的随从们,也都是一副非常高兴,非常与有荣焉的架势,也非常的主人翁非常的配合,模范的遵循相国公府卫士的严密检查。
要是在进皇宫时遭到这样的盘查,就是老爷不说什么,他们怕是早就闹了起来。
车帘挂了起来,高泰运面无表情的看着外面。
因为时间的关系,小朝堂的设立,尽管没有大家想象中的那么隆重热闹,但结果,和他们预想的没有什么分别。
此时,从这条街的入口处到相府门口,全都是马车,持戈的卫士们静静的站在街道两旁,肃穆中威严自生。
可能也是因为这个,这条全是马车的大街,此时非常的安静,不说是各位大人和他们的随从,就是马匹,也都没有发出嘶鸣声来,好像是它们也知道,不得打扰此间的主人。
高泰运个人很喜欢这样的感觉,因为,这是极致权力的一个外在的体现,和这里一比,皇宫那边每次参加大朝会时的状况,就有些像是赶集一样,众官列队进殿之时,都非常随意。
就像他们进的不是金銮殿,而是哪家茶馆一样。
虽说也是因为时间的缘故,小朝堂的规制,和金銮殿差了许多,但相府的改变,也是巨大的。
这整整一条街的房子,现在全属于相府,周围的搬迁,还在继续,前后原本也是属于高官的大宅,此时围墙还在,但里面都正在紧锣密鼓的重新拆建。
前面的这些,会全部拆除,修成一个广场,后面的,会建成一个更大的花园……
相府原本就很高大的围墙,正全都拆掉重建,将建成宫墙的式样。
全部工程完工后,新的相府也会被宽阔的道路和周围区隔开来,宫墙上也会有精心遴选的甲士护卫,届时,除了内在的建筑,和皇宫的各大殿还有差距,以及整体规模总还有些不及之外,这里和皇宫,也不会有太大区别。
若是论实际权力,到时这里更会远超过皇宫。
这也是小朝堂的设立,带来的和他们预期的一样的好处。
因为小朝堂的设立,原本那些在中间游走,没有明确表态的官员和群体,便必须做出明确的表态。
而在连黄昊等段正淳的肱骨心腹都来小朝堂议事的情况下,那些人会做何等选择,当然是不言而喻的。
不然,马车也不会塞满这么宽阔的街道。
高泰运向幽深的相府中看了几眼,便闭目养神起来,不久,他们的马车便彻底走不动了。
但停下没多久,前面就有人过来,恭敬的带着他们前行,“相国公正在府中等候大人,”
这便又是现在的高泰运在皇宫所享受不到的待遇。
旁边那些等候的马车,非但没有因此而觉得不快,那些马车的主人们,还一个个的都朝高泰运见礼。
高泰运也不复之前在车上的高冷,平和的和大家寒暄,这条肃穆的街道,因此也终于有了几分生气。
…………
“泰运,坐,”书房里,已经穿戴停当的高泰明也没和高泰运太客气,一等奉上茶之后,便把桌上的一份折子抵给他,“你看看,”
高泰运只略略看了几眼便冷笑道:“哼哼,祥明是不是想把他的府第都搬到这里来?”
那是他们的堂弟,分治滇西的高升祥一系高祥明的折子,折子上的内容,很简单,三点:第一,穷困;第二,要地;第三,要官。
高泰运对折子上的话嗤之以鼻,“威楚(今楚雄)以东,无论人、地、官,尽属于他们,不要说我这个幕爽(类吏部)爽长,就是泰明你,又何曾能左右那边官员的任命升迁?”
“可是现在你看,”高泰运激动的抖着那份折子,“不但帮他的属下要官,他自己竟然也毛遂自荐,还一要就要万爽(类户部)?”
“要不干脆,把我这个幕爽也给他?”
“或者,让他来当相国?”
他把那份折子重重的一摔,“他有那份能耐吗?”
高泰明也没说话,只示意管家高成把扔到地上的那份折子捡起来。
高泰运气呼呼的坐下来,“看到我们在京城做得好,就眼红得这么厉害?他们知不知道我们能有今天的局面,有多不容易?”
“一直以来,我们可曾向善阐(今昆明)伸过手?
“泰明,你有时候,太过顾念兄弟之情,对这些只顾自己的人,你就该直接些。”
高泰明端起茶杯,“气消够了?喝口茶吧,”
高泰运端起茶杯,“我是替你生气,他们提出这诸多要求,把你置于何地?”
他是觉得,高泰明有城府,但城府未免太深了些。
这城府太深,对什么都没反应,有时候就难免让人觉得好对付。
高泰明揉了揉眉心道:“你也知道,撤节度而设府郡,离不开东都的支持,”
他其实最明白高泰运为什么会这么生气。
刚才他这二哥只批驳了那边要官的要求,而祥明的折子中,除要官之外,另一项,就是要地,那才是他这位二哥生气的主要原因。
一直以来,按祖父(高智升)的安排,他们嫡长的这一支,以京城为中心,分封于滇西,而二叔(高升泰弟弟高升祥)那一支,以东都善阐为中心,分封于滇东,中间以段氏直属的威楚(楚雄)一带为区隔。
到现在他当家,便和二哥已经有了共识,自己这一房,将来主要分封于京城以北,而二哥,属意京城以西的地段。
这一次,东都的祥明堂弟,识趣的没有对滇中的膏腴之地提要求,而是希望能在滇西,哪怕是近边境之地,能拨出一州来,他看上的,是腾冲。
高泰明知道,他这二哥,也早就对腾冲有意。
别看高黎贡山山高路陡,但腾冲不但气候温和,物产也极为丰富,更重要的是,那是国中通往蒲甘(缅甸)的要塞之地,不问可知,只要善于经营,边贸之利定会甚丰。
两个精明人看中了同一个地方,一个还趁机要挟,你让二哥如何不恼?
听了高泰明的话,高泰运在桌子上重重的敲了几下,“我们和东都,本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是,这次的改革,我们需要他们的支持,但他们就不需要我们的支持?”
“若是我们放松对段氏和各部的钳制,放任他们和东都争人争地,他在东都能呆得安稳?”
“怕是用不了多久,便连善阐都保不住,”
“何况,”高泰运又站了起来,“他总不会不清楚,我们推行的改制,能从根本上加强他们对滇东封地的控制?”
高泰明道:“你是说,祥明的要求,全部驳回?”
“是,全部驳回,”高泰运狠狠的道,“他们若是不支持,那也无所谓,我们就不在滇东推行改制,任他们自生自灭,”
高泰明摇头,“这样的话,只能你我兄弟之间说说,真这样回复祥明,不妥,”
“我看,既然二哥你已有定计,不若你和祥明他们交涉,”高泰明不容分说的把这事交给了高泰运,“地,是不可能再给他们拨一块,他们若是想要,自己在滇东去运作,”
“官,中枢的,自然也是不能应承,但地方上的,就酌情安排一二吧,”
“你也说,我们和他们,本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他们在地方上强一分,我们便也能强几分,你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