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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儿别怕,有皇兄在。”
烧穿的楼板塌毁,砍倒在地的尸体触目惊心。初永年背起弓箭,一手抽出腰间佩刀环过初永望,架着他往还没有烧着的地方撤退,留下来的侍卫寥寥无几,他们已经没有后援。
年纪尚小的初永望还不到他胸口,虽然被按在怀里,却没闭上眼睛。
他依然在凝望着周围的火海。
“皇兄。”初永望嗓音稚嫩而喑哑,“我真的是窝囊废吗?”
“当然不是。”初永年急忙答道。
初永望抬眼望向他:“可父皇也说我只知寻花问月,不识大体,将来恐怕无所成就。”
初永年愣住,突然回身砍倒一个追兵,忙夹着他继续退,一边笑着调侃道:“这个时候还有闲心说这种话,确实是不识大体!”
“皇兄,别救我了。”初永望望向那边还横陈在地的大皇子的尸首,“你自己走吧,比我更适合做太子。”
站在火海中的初月晚震惊地望着他们。
初永年将刀戳在地上,凤眼瞥向怀里的少年。
“九儿,这种话,别再说了。”他说着,重新放开初永望,重新弯弓搭箭,当场毙命三人,“为兄会当真的。”
跌落的尸体吓得初永望一抖,抱着他的腰不敢动。
初永年看着他一笑,指向楼板上那个大窟窿:“让我不救你,可以,从这儿跳下去,你就解脱了,敢不敢?”
初永望看了看那个漏下去好多人的窟窿,又看了看昏迷在倒塌柱子边的贾晶晶。
初月晚看不懂二皇兄的表情,也听不懂他的话。
她只能呆站在他们面前,无能为力。
初永望犹豫片刻,当真松开了初永年的腰,向那边走去。
他站在那个窟窿前面,回头看了一眼。初永年提刀跟在他身后,初月晚也随着走来,忽然注意到初永年被火光映红的背后,有一条长长的血迹。
之前他来解救初永望的时候还没有,这时却看得清清楚楚看到了。
那不是被溅上的血,而是劈在他背上的伤。
是刚才抱着初永望躲闪的时候被追兵砍的吗?
可是伤势如此,为什么还能笑得出来?
“等一下。”初永年忽然伸手扣住初永望的后颈,再次抱住他,“九儿要是怕的话,可以为兄代劳。”
初永望感到他手上在用力,觉得自己要被推下去了,却默默闭上眼睛。
突然初永年抱着他往前一扑,两个人一起从窟窿掉了下去。
“二皇兄!”初月晚追上来跟着跳下。
初永望惊愕中头脑一片空白,猝然坠落。初永年翻身将他护住,眨眼间二人已叠在一起重重摔在下层的砖地上。
昭华殿的正殿距离地面格外挑高,摔下去没有丧命也要伤筋断骨,可初永望只是被摔得胸口一阵闷痛,喘了两口气便什么事都没有。他慌忙翻身起来,那个刹那给自己垫在身下的人,此时已经没有了呼吸。
“皇兄!皇兄!”初永望从一地散乱的尸体中把他捞出来,用力摇晃他的肩膀,“醒醒!你醒醒……皇兄……”
殿外救火的人此刻刚刚清理开道路,看到他在此处,急忙上前施救。
初永望不肯走,伸出手抓着初永年的领子,一边哭喊着唤他醒来。
那场大火烧去了昭华殿奢华的外皮,焦黑的浓烟渐渐将一切景象吞没。
……
“醒醒,肃亲王。”
初永年眼睫毛扇了扇,迷迷糊糊地睁开惺忪醉眼,却正好赶上初永望一巴掌呼在他脸上。
“九儿,你打我?”初永年顿时清醒了。
“这个时候睡什么睡!”初永望压着声音提醒,“非要父皇听见你打呼噜亲自下来把你抽醒不可?”
初永年彻底醒过来了,可仍是慢悠悠地爬起来,瞥了一眼台上。
烛火摇曳的昭华殿中,依然大部分笼罩在黑暗里。
他俩的坐席都在晦暗处,初永年醉倒之后直接推倒坐具躺在了地上,半个身子都在阴影里面。而初永望又刻意往后蹭了蹭,从六皇子初永继的背后歪过身子来揪着他打,可谓用心良苦了。
“裕宁这么重要的跨年悦神祭典竟然敢直接醉晕过去,真是疯了。”初永望打醒他以后迅速端正坐姿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初永年则一脸疑惑。
刚才他梦见了十一年前大皇子逼宫未遂的那一幕。
但是这个梦中,隐约听到了一个陌生女子的声音。
此刻台上的初月晚长袍曳地,舞步翩跹,动作间却有几分谲诡,宛如醉态。
烛台的散漫灯光下,可见她是闭着眼睛的。
不,这种感觉不是醉态。
却像是她已经毫无意识,被什么东西或某种本能占据着身体,提线木偶一般跟着音律舞蹈。
绝美,又莫名有些恐怖。
初永年怀疑自己是不是唯一一个察觉到的,周围所有人,都好像没有觉得异样。
但随即这个猜测就被打破了,初永望刚回头看了一会儿,忽然抬起膝盖,像要起身。
“太子殿下。”云锦书已经移动到他身边,“晚晚有点不对,要叫停吗?”
“我也觉得不太对,得跟父皇说一下。”初永望马上起来,然而头脑中突然一震,他眼中莫名闪回过一片明烈的鲜红,又蓦然蹲在了地上。
初永年爬起来,搭了一把六皇子:“六弟,换个座。”
初永继莫名其妙而又习以为常地蹭到了他那边,让出了位置。
“九儿怎么了?”初永年问。
云锦书杀人似的目光盯着他。
“我听大国师说过,裕宁公主会通灵。”初永年没有说出自己梦中所见,却旁敲侧击地表示自己觉得初月晚出了问题。
“肃亲王为何突然这么说?”云锦书警惕,抬手拦在他和初永望之间。
“没什么、只是……”初永年正要开口,突然台上的初月晚跟着鼓点狠狠跺了一脚,鼓乐声骤然掀起高.潮。
她手执法器铃铛,稀碎地在头上打着圈旋转。满身的珠翠随着她起身旋舞纷纷转了起来,她的衣袍扬起,犹如一把撑开的伞,礼官将羽毛撒入烛光下,光芒中散落的羽片好似满天飞雪。
“公主殿下跳的这是什么?”在席间的礼部尚书梁崇急忙问周围的礼官,“这不是《月神奏》,大国师可有说过有别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