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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着总会主可能是将假铁盒子埋在此处,然后让他们用假铁盒子来使张圭回去,同时,他们也可以用此来换刘广致、乔洛怯和不思。
尹琮又想:“可是爹为何不直接告诉他们,而是派人说第一拨人也在岛上呢?虽然他们也会上岛来发现这个铁盒子,可是究竟有些奇怪。”
张圭见尹琮看着铁盒子发愣,以为他得意忘形,不知危险了,心中一喜,便作势要抢,陆尹琮当然挡了一下,张圭等三人竟然没有缠斗,而是向原路跑去了!不思自然也跟着他们了。
钟青羽等人无不是又疑惑又惊讶,竟然谁都没有下手去狠拦。此时陆尹琮心里正打算着要用铁盒子换人呢,忽然看到张圭往外跑,便以为张圭见夺盒子不成,而出外要拿阮惜芷和钟梨蓦等人作质,连忙高喊:“别走了他们!”
此时此刻,那张庄陌在山洞外也没闲着,他按照父亲的嘱咐,在他们进去后,便着兵士在山洞外堆草,准备放火。
由于张圭以为他们一定会在陆尹琮等人之前出来,所以他让女儿不用等他们出来便放火,到时候火势不大时,他们便能出来,而陆尹琮他们将被大火困在山洞里。
钟梨蓦看到刀斧手拼命往山洞外堆干草,问张庄陌道:“兀那反贼,你做什么要放火?”
张庄陌只是一味让兵士堆干草,而并不去答钟梨蓦的话。阮惜芷道:“众位兄弟,上去把干草堆都丢开!”
厓海会兵士得令,上前要将没有堆完的干草堆丢开。张庄陌见了,不禁大怒,新仇旧恨一并涌上心头,长鞭一挥,便向惜芷打来。厓海会士兵怎能让惜芷有危险,登时拥了上来,将惜芷护住。而钟梨蓦也是双剑出手,和镖师们一起,向张庄陌打去!
却在此时,山洞内,钟青羽和陆尹琮他们等人在后面追赶着张圭四个。那张圭见他们穷追不舍,仿佛毫不关心自己找到了铁盒子,而就是要与他拼命,心中不由得大为奇怪。他见陆尹琮跟着他们一步也不放松,而他记着路,眼见是要出去了,便不能达到他烧死陆尹琮的目的了,于是他心一横,索性乱跑起来。可他看似乱跑,实则心中澄亮,还是在记着路。
萨都喇、张天阡和不思紧跟着张圭,可过不多时,陆尹琮他们还是追上了四个人。
张圭将不思拉在身后,看似是在保护她,可是实则是不让她被陆尹琮带去。赵容与和孟伶因为和不思有误会,所以不敢说话,而赵潺湲和任昭儿都是比较稳重的,所以都不敢说出不思的身世,以免形势大变。
陆尹琮扬了扬手里的铁盒子,问道:“张大人,你不想要铁盒子么?”
张圭见他有此一问,暗想难道陆尹琮当真要用这铁盒子来换人,难道他更看重兄弟之情?不由得心中踌躇了一番,却听尹琮道:“你把我八哥、十四哥……放了,我便把铁盒子给你。”
其实陆尹琮本来也想说放不思的,可是话到嘴边竟然说不出来。
张圭皱了皱眉,萨都喇忽然拉了拉他的衣角,张圭转头,萨都喇在底下比了个“杀”的手势,意思是多说无益了。
张圭也想,他们身在山洞里,如果一时能够得胜,将陆尹琮等人甩在后面,那他们依然有望烧死这些人。于是张圭没有转头,突然手掌暗翻,猛地向陆尹琮袭来!
这一下出其不意,便连素日机警的赵容与也没有想到。陆尹琮在狭小山洞内周转不灵,张圭一掌击中了他前胸!顿时,张圭感到一股大力反弹回来,自己手掌被狠狠一震。张圭吃了一惊,暗道若不是自己这一掌击中,拥有如此高深内功的陆尹琮恐怕真的不好对付!
陆尹琮吃了一掌,胸口奇闷,喷出一口血来。不思见了,不由得跌倒在地,赵容与见不思跌倒,竟然下意识地要过去扶,而萨都喇又出手阻拦!双方经此变故,登时大打出手,陆尹琮和张天阡厮杀打斗,赵容与、钟青羽和萨都喇拼杀争强,而孟伶、赵潺湲、任昭儿和张圭竭力斗狠。
却见孟伶、赵潺湲和任昭儿都是使剑的,孟伶剑重,招数也是比较沉重,以矫健纯熟为胜;赵潺湲剑法如其名,一招一式宛若流水潺湲,出剑就带着玄学之妙,而仿佛以至柔克至刚,倒是与张圭八卦掌有几分相似;而任昭儿剑带灵性,每一招虽然不重,可因轻快和灵巧总让人目不暇接,继而不寒而栗。
却见张圭并不急躁,以不变而应万变。他双掌周围环绕一股大力,而在这股绵柔的力量中,孟伶的重剑之力和任昭儿的轻剑之锋皆被无形化去。而三人之中,只有赵潺湲颇带着玄学意味的剑法教张圭一时不能奈何,因着赵潺湲也是以至柔克至刚,两者剑法相似至极,就仿佛朝同一个方向画圆圈,只比的是看谁画得快罢了。可那张圭内功了得,赵潺湲怎是他对手?所以纵使潺湲武功道理和张圭相同,可是还是输在了内力不够上。过不多时,孟伶愈发急躁,剑法也凝滞不堪,而赵潺湲和任昭儿始终不能胜张圭一星半点儿,是以三人渐落下风。
钟青羽和赵容与打仗都是动脑子的,要不钟青羽也教不出来剑法如同孙子兵法的钟梨蓦了。而两人对阵萨都喇,着实是教萨都喇好生忙活!却见钟青羽一条雪光幽幽的长剑在萨都喇左右盘旋轻转,剑尖轻柔已极,浑不着力似的,可是每一落点都无比准确,萨都喇格挡之时,招招惊出一身冷汗!那雪一般的长剑在幽暗的山洞内闪着清冷的光晕,那光闪动极快,便可见钟青羽其剑之快!
蓦地,只见那钟青羽剑尖直往萨都喇前身刺去,萨都喇只得举刀守户,忽地,钟青羽中路变招,改直刺为横劈,萨都喇腰畔登时暴露在长剑下!萨都喇猛地跳跃起来,要避开此招,赵容与却在他双脚刚离地之时,发出一排寒铁细针!
萨都喇“嘿”地一声,跳跃之势竟然生生变成了后退之势,他猛地向后翻了好几个筋斗,那些细针都“嗤嗤”打在了山洞上方的岩石上。
山洞本就狭小,萨都喇这么一翻,虽然躲过了此劫,可是进攻的势头急转直下,很快便落了下风!
而此时山洞之外,张庄陌仗着身旁无数刀斧手的相助,渐渐胜了一筹。那钟梨蓦武功原是高于张庄陌的,只是她因着乔洛愚的凶多吉少而心神惫懒,出招时双剑不能通灌心意;兼着张庄陌又是个机警的,所以她的多变剑法总能被张庄陌猜到。
只见赵清,孙侠,钱风,李客等镖师与一部分刀斧手作战,而剩下的刀斧手又一部分抵挡着厓海会兵士,又一部分继续准备放火。
阮惜芷见刀斧手渐渐将洞口都堆满了干草,不禁暗想,难道他们自己的人不怕被烧?可她虽然心有疑惑,还是令保护着她的兵士去阻拦刀斧手堆草。
张庄陌鞭法灵动轻盈,她一袭紫衣飘逸曳曳,美人尖下的深蓝宝石在暗夜里闪着诡魅的光芒;而钟梨蓦白衫抖动,心神憔悴,双剑出手总是无甚气势。惜芷冷眼观看,只觉那张庄陌仿佛是地狱来的鬼魅,在黑夜中不停地吞吐着火焰,而钟梨蓦身影憔悴,好似马上就要被恶鬼吞噬!
惜芷脑中电光火石的一刹,她不禁想起在四川时,怜玉当时要自己杀了张庄陌,而自己一时心软而没有动手,而今想来,她肠子都要悔青!如果没有了张庄陌,他们可以不需要忍受多少苦难!
张庄陌软鞭轻巧,前后调转灵动,钟梨蓦双剑无论怎么出手,始终奈她不得。张庄陌边出手,边冷冷地观看,发觉刀斧手在厓海会兵士的阻拦下并不能放火,蓦地,她计上心头。
钟梨蓦一剑挡开软鞭,另一剑刚要刺去,忽见张庄陌腾空跃起,右足轻点在梨蓦刺来的这一剑上,旋即翻了个筋斗,长鞭唿哨,向阮惜芷打去!梨蓦见惜芷有危险,忙地去救,说时迟,那时快,张庄陌在半空中突然回转,软鞭猛地袭向梨蓦,钟梨蓦没有料到这一手,只听清亮的一声鞭响,梨蓦玉颈被鞭子抽中!
钟梨蓦疼得一哆嗦,双剑掉落,张庄陌趁势一挥软鞭将钟梨蓦缠住。那些梨远镖局的镖师们虽然看到钟梨蓦落败被抓,可是身周皆有无数刀斧手阻挡着,怎能去救?
梨蓦伤口处血流不断,她双手握拳,回头看了张庄陌一眼,道:“你可真阴毒啊。”
张庄陌得意一笑,看着梨蓦道:“哎呀,这么好看的一张脸,若是刻上‘阴毒’二字,会不会更好看了?”
梨蓦冷冷嗤声,双眸微闭,气喘微微。却道钟梨蓦被抓了以后,阮惜芷连忙让兵士不要再相斗,她跑上前来,问张庄陌道:“你说吧,怎么你肯放人?”她知道张庄陌的脾气,便不与她多言废话。
张庄陌见阮惜芷上前,眸光登时变得狠厉恶毒,她恶狠狠道:“奴才!你也跑到这儿来和我说话?”
梨蓦听她侮辱惜芷,心中愤怒不已,望着柔弱的惜芷在夜风里轻飘的青色衫裙,不由得又是凄凉,又是痛楚。她哑声对惜芷道:“阮妹妹,你不用管我了,反正我决意一死,这么死,反而让我死得其所。”
阮惜芷眼神却无比坚定,她对梨蓦道:“钟姐姐,你还记得我们初见时,你也曾用你的梨花银针在蒙古人手里救过我一命么?今次,我不可能不救你。”
阮惜芷对张庄陌道:“你尽可以说出你的条件!趁着现在你还有点机会。”
张庄陌道:“你还不蠢!”她顿了顿道:“让那些反贼都给我站到一边儿去,我的人要放火了。”
惜芷知道她肯定这么说,不由得深深叹气。张庄陌突然从怀里拿出一把匕首来,拍了拍钟梨蓦的手背,道:“快点儿,别让我把她的手指头一个个地剁下来!”
阮惜芷只得道:“你什么时候放人?”张庄陌冷笑道:“火势起来之时。”
惜芷不知她会不会守诺言,可是钟梨蓦危在顷刻,惜芷只得令兵士退开。阮惜芷心中还是奇怪张庄陌为何要将自己人也烧死在里面,而张庄陌心里还认为父亲他们会提前出来。
钟梨蓦大声喝阻,阮惜芷莹莹垂泪,道:“钟姐姐,都是我们对不住你!”
梨蓦道:“你怎么能为了我毁了大事?”惜芷摇头,恳恳道:“陆大哥把钟姐姐安排在外面,而钟姐姐又是因为我才被抓住的,如果我不能护姐姐周全,阮惜芷当真是罪人了!”
钟梨蓦听了这一番话,不由得沉沉叹息,而张庄陌却愈发地恨阮惜芷了!
刀斧手把火放了起来,山洞外浓烟滚滚,惜芷想着若到了火势难以控制之时,她也是必须要让兵士取海水灭火了。
而在山洞内,受了伤的陆尹琮正和张天阡激烈打斗,不思在张天阡的身后,因着山洞狭窄,是以没有办法上前来。张天阡的长鞭在山洞内当真是威力无穷,他只要将长鞭甩开,陆尹琮便没有攻击之能,只能往后跳跃闪躲。
那张天阡见陆尹琮始终奈何不了自己,不禁高兴,便想着父亲的计策,要将陆尹琮继续引向里面。于是,他长鞭一挥,拉着不思往里面冲去!
陆尹琮虽然在不思的事情上心里总有疙瘩,可他究竟知道不思是他的亲妹子,见她有危险,自然不会坐视不管。饶是他身受重伤,可还是跟着张天阡一路过去了。
那山洞幽邃湿寒,愈往里去愈是黑暗,不多时,张天阡也辨不清楚方向了。陆尹琮穷追不舍,心里却也还记着路,就想着到时候看准时机将不思带出去。忽听远远地一声大喊,陆尹琮心猛地一哆嗦,那分明是孟伶的声音!
尹琮暗想:“不好,九哥有危险!”他脚步停住,又想:“我如果还去追张天阡,一时半会儿根本不能胜了他,更也救不了不思。可如果我晚出去了一会儿,说不准九哥那边形势就会愈发不利,到时候可就麻烦得多了!”他打定主意,提了一口气,转身狂奔了回去!
他向原路跑着,忽然觉得有股极轻的刺鼻味儿传了过来,一瞬念头蹦出:难道有人放火?陆尹琮吃了一惊,连忙又运了口气,更加飞快地向前奔去。
跑到刚才众人打斗那地方,只见钟青羽、赵容与、赵潺湲和任昭儿与张圭和萨都喇正在混战,而孟伶倒在一旁,臂上血流如注,而伤口渐而发黑。
原来刚才萨都喇渐渐抵挡不住钟青羽和赵容与的攻势,可他素来狡猾多计,便卖了个破绽,跳出了这个打斗圈子而去了张圭那个圈子,登时从背后就给了孟伶手臂一刀。孟伶惨叫出声,自己倒在一边,喊叫声也引来了陆尹琮,而钟青羽和赵容与则加入了赵潺湲和任昭儿,一同与那两个恶贼厮杀。
陆尹琮给孟伶包扎好了手臂,对孟伶道:“九哥,你闻没闻到一股烟味儿?”孟伶叫道:“闻到了!难道是有人放火?”
此时,那张圭和萨都喇见陆尹琮过来而张天阡不知去了哪儿,知道长此以往己方肯定要输,更何况外面张庄陌想是已然放了火,那他俩还哪有不走之理?于是,两人几乎同时跳出了圈子,飞快地往外面冲去!
众雄见两人向外跑了,自然也是跟将过去,未有迟疑。火势还不是特别大,萨都喇和张圭跑出去后,一刀挑起外面着火的草,向里面掷去,钟青羽跑在最前,用剑挑开,旋即从浓烟之中跳了出来,他甫一出山洞,就看到女儿被张庄陌劫持,吃了一惊,立即飞跃过去,剑尖直指张庄陌咽喉!
张庄陌自保为上,连忙松开了钟梨蓦,躲开了这一剑,可还是惊出了一身冷汗。瞬间,陆尹琮等人也都破烟而出。
钟青羽望见大火越来越盛,而敌方的一男一女还没有出来。他不知道不思和厓海会有什么关系,他只知道现在己方占据优势,如果此时主动了,张圭等贼人也就得听他们的了。
钟青羽不肯错过良机,于是高喊:“二将军,老夫僭越了!所有的厓海会士兵兄弟们都去看住那些刀斧手,别让他们把火灭了!”他要使张天阡和不思烧死在里面。
原来大火放完后,所有的刀斧手都退开了,而此时厓海会士兵听令,自然将刀斧手死死看住,使得他们不能灭火。
此时张圭才看到几乎所有人都出来了,而只有张天阡和不思没有出来。他心里一急,不是为不思,而是为儿子,便高声让刀斧手杀开血路,把火灭了。
那厓海会兵士见将军们都出来了,心里有了底气,自然杀敌也是士气高涨,一时半会儿,那些刀斧手犹自近不了前;兼着纵火容易灭火难,取海水便是个不容易的活,所以那些刀斧手哪有那么大本事在顷刻间就把火灭了?
张圭见火不能顷刻灭,可张天阡的性命却是要顷刻就没了的,不由得气急败坏,暗叫:“你要烧死他们,反算了自己!”
却听张圭高声叫道:“陆将军,陆将军!我们商量商量!”
钟青羽见大火不灭,正自高兴,心里想着他们定是要放了被拿去的厓海会将军了。可陆尹琮脸色却不见喜,却听他道:“好吧,那就商量商量。”于是两人各自示意兵士们不要再打。
陆尹琮扬了扬手里的铁盒子,道:“我们把铁盒子给你,你把我们的人放了就行。”
钟青羽暗道:“这位二将军居然只用铁盒子就想换人,看来城府颇深。这可要那个老贼气疯了!”不由得暗暗惊讶。
张圭冷笑,问道:“那大火呢?”陆尹琮道:“大火……便也灭了,让你们把人带走。”
钟青羽暗想原来陆尹琮还是要灭火,只不过又搭上了之前的铁盒子。不过钟青羽知道铁盒子是假的,所以也就不以为意。
张圭暗想陆尹琮为何不提不思是他亲妹子的事儿,而且他言语里好像并不看重铁盒子,却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可是张圭自有自己的主意,他想是时候考验一下陆尹琮是否够狠心了。他看着陆尹琮,轻描淡写地道:“我不会放人的。而且,你现在就要灭火把人给我放出来。”
钟青羽一怔,登时对张圭道:“我是开镖局的,可是此生还从来没听过有这种好买卖了!怎么,你疯了?”
张圭转头对钟青羽道:“你一个走镖的,就好好地回去走你的镖!你若是觉得我空手套白狼,为何不见这些个厓海会大头目一起跳脚呢?”
钟青羽一见,确实觉得陆尹琮等厓海会将军的神色略有奇怪。他想着,按理说,张圭提出这个条件,陆尹琮他们当是立即反对的啊!还有那个孟伶将军,为何素来耿直豪爽,今次也不言语了呢?
钟青羽悄声问陆尹琮:“二将军,可有什么不对么?”
那陆尹琮脸色苍白,犹如不闻钟青羽的话。尹琮暗想张圭能说出此话,就代表着他肯定已经知道了不思是他的亲妹子的事儿,那厓海会在他们那里相当于有三个俘虏的事,也是双方都清楚的了。
陆尹琮望着张圭,心中痛楚,说不出话。钟青羽见陆尹琮此种神态,也知道定是有什么不对劲儿了,当即不多言语。
而此时,阮惜芷在旁,看着陆尹琮的每一丝神态变化。她知道不思对他们都有恩情,如果若是要烧死不思的话,惜芷当然也不会同意。可她看着陆尹琮,发觉他眼里特殊的情愫,她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可是她的直觉让她觉得陆尹琮对不思是有情意的!
惜芷想到这里,心猛地一痛!她虽然可以判断陆尹琮是在全心全意地爱她,可是她的多愁善感又让她心中怀疑。
惜芷怔怔地望着尹琮,虽是大火漫空,虽在千军之前,可是惜芷的眼里只剩了尹琮一人。
赵容与心中着急,只怕时间久了不思在里面会有危险,刚要下令救火,却听尹琮哑声道:“灭火!”
登时厓海会士兵便开始取海水灭火,刀斧手们得了张圭的号令也一起取水灭火。钟青羽站在一旁大为不解,可既然陆尹琮要这么做,他也没法阻拦。
忙碌灭火的士兵身影在惜芷眼中重重叠叠,仿佛很远,而近的是斯人比夜空还要黯淡的眸光。
不过多时,大火熄灭,待浓烟散去,刀斧手们进洞扶出了灰头土脸的张天阡,并抱出了已经昏晕过去的不思。
忽然间,一条身影冲去,只见无数寒铁细针打出,那抱着不思的刀斧手慌忙躲闪,张圭见了,一个腾云步过去,双掌贯了气力,便往那人身上击去,陆尹琮和钟青羽两人连忙相救,各与张圭一掌相击,这才解了那人的危困!
那人正是赵容与,只听陆尹琮对他道:“七哥,你身上还有伤,别硬出头了!”
赵容与低声对尹琮道:“难道就因为你身上也有伤,就不去救你亲妹子了?”
尹琮道:“我怎么可能不救?可是现在实在不是时候!七哥,你素来比我谨慎,怎么现在突然急躁冒进了?”
赵容与不答,吸了口气,望着张圭将不思接过来扛在了肩上。张圭冷冷道:“姓陆的,此次让你们逃了一劫,算你有命,我们日后再战!”说完他下令回船。临走时,张庄陌看着陆尹琮,冷声若霜:“兀那姓陆的,你不够心狠,做不了大事!”她双眉一挑,蓦地狠声道:“当然了,你不光做不了大事,还要死在我手上!”
她说罢转身而走,紫衣飘然,夜色里背影如同鬼魅,竟还带着一丝凄厉与荒凉,陆尹琮见了,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孟伶捂着手臂,大声叫道:“走着瞧!看谁死在谁手上!”
陆尹琮道:“不知他们为何不要这铁盒子。”赵容与道:“难道他们知道这是假的了?”
突然,远远的传来一声话语:“姓陆的,你那爹让你拿假铁盒子来骗我,当真是愚不可及!我早知道了!”声音在海面上回荡着,竟是有几分骇人!
陆尹琮和赵容与听了张圭的话,登时都明白了。赵容与道:“估计是总会主在这里放了假铁盒子,然后让我们去骗老贼,继而让他放人,并且回去。然而,总会主一定是写了信而后被他们劫了。看来,给我们回来传信的是张圭的两个人!”
陆尹琮立时便让人去找那两个人,却发觉已然找不到了,想是已经跟着张圭走了。
众人又是愤然,又是遗憾。陆尹琮黯然哑声道:“我们回去罢!”
深夜,船舱里烛影摇曳,刘广敖蓦然醒来,只发觉众位哥哥都围着他。
他看见陆尹琮,开口第一句话便是:“二哥,我哥救回来了么?”
陆尹琮神情凄冷,难以言语,任昭儿过来握住了刘广敖的手,轻声道:“十三弟,你好好养着伤,八哥……”任昭儿眼眶红了,哽咽不能语。
广敖见了大家的神色,心里知道哥哥肯定还未回来,眼神不由得怔怔的。大家都心疼这个最小的兄弟,知他素来稚弱,不曾想竟遭到了这般大的变故,大家都害怕他挺不过去。
孟伶坐过来,坚定地对刘广敖道:“十三弟,要是八哥和十四哥有个三长两短的话,咱们就把狗贼的人头都砍下来,让他们有去无回!”
刘广敖还是怔怔地,不说话,大家何尝不知那份心情?如果刘广致和乔洛怯真的无幸的话,他们就算杀多少人也换不回他们两个了啊!
却道此时,那阮惜芷正和钟梨蓦在一个小船舱里坐着。
钟梨蓦为乔洛愚不知生死之事,犹是失魂落魄。惜芷望着她,轻声道:“钟姐姐,莫太难过了。”
钟梨蓦怔怔地,半晌轻言:“以前我总盼着他能多喜欢喜欢我,现在我只盼着他能活着。”
她双行泪落,惜芷心里亦是不好受,乔洛愚从前的音容笑貌此时恍若便在眼前。
惜芷想着先生自小腿有残疾,治好后又遭断臂,本已是受尽了人生苦难,而今又在茫茫大海之上凶险难料,她真不知道为何上天要降给他这般多的苦痛,难道真的是事无十全十美,他俊美无伦,又身负才华,所以便要命不久长么!
良久,梨蓦拭了脸上的泪,拉着惜芷的手,道:“阮妹妹,今日那女贼使计拿了我,你又怎么可以为了我而放火呢!”
惜芷叹了口气,秋水眸望着梨蓦,轻声道:“钟姐姐,我知道行走江湖,“义”字不可违,我放火,正是为着这个字。更何况,我与姐姐友谊深厚,我肯定是要救你的!大局,我一时确是顾不了。”
梨蓦心中感动万分,暗道此生得了这个朋友,她死也无憾了。
惜芷握住梨蓦的手,柔声道:“姐姐,你我都要相信,先生会平安无事的,不是都派船和兵士去找了么。没事的,姐姐,吉人自有天相!”
梨蓦无意识地点点头,凄楚的神情早就让她失却了往日的灵动仙逸。她心里想着,如果到时候乔洛愚死了,她也就回到乔洛愚与他们失散的地方,纵身一跳,让海水淹没她,她便可以与洛愚同穴而眠了。梨蓦想到此,心中竟是无比的安宁。
海水声声,愈发显得静夜深沉。阮惜芷卸了头上的发饰,脑中都是怜玉和梨蓦的泪容。她心里想着,我此时去安慰她们,可说不准什么时候便是我自己这样了。
这一念头出来,可把她自己吓坏了,蛾眉微蹙,竟是湿了眼眶。
这时,门轻轻推开了,尹琮进来了。他见到惜芷红红的眼睛,吃了一惊,可转念一想,便以为惜芷是在为乔洛愚存亡未卜而担忧,他连忙过去安慰:“芷妹,先生他……你要相信吉人自有天相。”
惜芷抬眼,道:“你觉得我是在忧心先生?你这次可想错了。”尹琮问:“那你是怎么难过了?”
惜芷道:“我是怕,我有一天也会像怜玉和钟姐姐一般。”
尹琮听了,见惜芷原来是在为自己担心,心中不由得感动,他轻轻坐下,握住了惜芷的手,玉石一般的声音响起:“不会的,芷妹,我答应我自己。”
惜芷奇道:“答应你自己?”尹琮点头:“答应我自己心里时时刻刻要想着你。”
惜芷偎进尹琮怀里,真为自己能够嫁给他而庆幸。蓦地,她轻声道:“今天我没有阻止张庄陌放火,从而去救钟姐姐,此举对不对?”
尹琮微笑道:“你为了救钟姑娘,当然是对了。不过我也在里面,你为了她,都要谋害亲夫了,真够大义灭亲的!”
惜芷莞尔一笑,道:“你不也一样义字当头,否则就不会下令灭火救不思姑娘了。我放火,你灭火,我们都是一样的心啊。”
尹琮一怔,提到不思,他的心又难过得不行。惜芷抬头望见他脸色不好,不禁心里发沉,她沉了口气,双手不自禁地紧握住了尹琮的衣衫。
尹琮看到惜芷的惶遽,自己也是不由自主地握住了她的手,只觉得她手心冰冷,连忙把她的手扣在了自己的胸膛。
尹琮的头轻轻摩挲着惜芷的脸,惜芷靠在尹琮的怀里,双眸微闭。前路几多舛,命途何其茫,此时此刻,她只想在尹琮的怀里浅睡一夕。是的,就算是他们的生活将永远安逸,那也是她不变的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