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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二十五夜,冷风格外地烈,不见皎月。
张圭正在房里运气打坐,在屋子里都能听得到外面呼啸的风声,他有些困意,想上榻休息了。他蓦然想起庄陌还在府里养伤,也不知道她的伤恢复得怎样了,竟是有些牵挂。
忽然这时传来了三声极轻的敲门声,混杂在风声里,倒也有些令人发觉不得。张圭问道:“是谁?”门外人答道:“是小僧。”张圭道:“请进来吧。”
一个戴着僧帽的僧人进来了,他轻轻将门掩上,道:“张居士。”张圭不认识这个人,问道:“请问高僧有什么事情么?”他打死了峨眉山寺的慧静方丈,心中颇感愧疚,虽然明知这峨眉山上的僧人都奈何不了他,还是恭敬备至。
那僧人道:“近来读《金刚经》,有一些话不太理解,想请教一下张居士。”张圭听了这话,心下奇怪这僧人怎么来问自己来了,后转念一想,知道大抵是因为自己打死了他们的方丈,这些小和尚要通过问自己问题来开导自己。他暗笑他们就算是天天来问,天天来引导自己,自己也不会真的把这帮小和尚的话放在心上的。他笑道:“高僧请说。”
那僧人道:“佛陀在《金刚经》里提到了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脑袋瓜子都想破了也始终不懂,便来请教张居士。”张圭听他说话有趣,又看他眼睛骨碌碌地转着,不由得觉得他与那些小僧人的举止行径可不大相同,但还是笑道:“高僧啊,你来问我,我还想知道这我相,人相,还有什么的是什么意思呢!你先和我说说你的见解是什么吧,恐是对我大有启发!”
那僧人一本正经道:“我只觉得这相的意思恐怕是“执着”,而修行佛法最大的障碍就是执着。若是一个人沉迷在什么东西里,没有办法不再执着,那恐怕是不好的,至少对于修行是不好的。”
张圭听了这话,暗骂道:他妈的,这僧人暗说教我不要沉迷在荣华权势里。可是你们这帮臭和尚又懂个什么!他笑道:“高僧,我确实不懂什么执着,什么这相那相的。”那僧人道:“好,那小僧来慢慢说给居士听。”
却在这时,程其全和乔洛怯还有另几个义龙帮的头目正带着为数不多的兵马在峨眉山的西侧山路上走,这些人走得寂静异常,便连风声都可以掩住他们的脚步声。之前程其全他们刚一上山就和乔洛怯的人马会合上了,此时乔洛怯悄悄问:“程帮主,我们这是什么安排?”程其全低声道:“不知道那个抓了陆将军的人的兵马在什么地方,我们便将义龙帮的兵分作两拨,一东一西分别上山。因为之前派到这儿的探子知道了那人住的地方是在峨眉山的西侧,所以西侧的兵就五十人、五十人地上山,这样不至于惊动那人。我们现在带着五十个人和老弟你的人马,在咱们后头几里处,又要有五十个人上来了。东侧那边的兵由徐烈老弟带着。”乔洛怯点点头,又问道:“那陆将军怎么救?”程其全道:“由那个一直和我们联系的姑娘去将人带出来。”乔洛怯喜道:“那我们到时候直接就可以将二将军护下山去了?”程其全道:“正是。”
他们带着的人马沿着山路走着,突然发觉在西边山上有一片极隐秘的空地,空地上扎着上百个帐篷,帐篷外点着火,帐篷内亮着火光,外面还有数不尽数的马匹,却不是张圭的兵马又是什么!程其全大喜,笑道:“这便是那人的兵马了!”又赶紧叫了个人过来,吩咐道:“赶快去东边告诉三当家,说是他们的兵马已经在西侧找到了,让三当家只准备待会放火箭就行了!”三当家自然就是徐烈了,那人飞奔而去。此时乔洛怯问道:“程帮主,我们做什么?”程其全道:“我们在这里悄悄挖陷坑,待会打起来的时候,把那帮人往这里引,让他们都摔在坑里,我们再向坑里放箭!”说到这里,下一拨的五十个人也到了。
一拨又一拨五十人纷纷上来了,众人在这里悄悄挖陷坑。待得四十余个方圆六尺宽的陷坑都已经挖得一人多深了,众人又在这坑上面覆上衰草,掩上些浅雪,又都插上了一根苇草以作标志。程其全道:“好啦,这坑挖好了!”又对义龙帮众兵道:“你们自己可要注意着点苇草,别掉了进去!”他转身对乔洛怯和几个义龙帮头目说了几句话,乔洛怯担心道:“就你一人在这里,能成么?”程其全道:“老弟,放心,这里我能应付得来。”
却说那边义龙帮的西侧峨眉山人马都上去了,坑都挖好了,这边张圭还是在听这僧人聒噪不休。因为屋内有这僧人说话,风声也大,加之张圭还有些困倦,是以他没有听到外面义龙帮的士兵上山的声音。
这僧人又道:“张居士,一旦破除了执念,你就可以一点点解除这修行的障碍,便可以大彻大悟啦。”张圭听得心烦,道:“高僧,这佛法之事,我是着实不懂,佛学上的话啊,我就听过一句,那就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别的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您以后要是有问题,或者喜欢讲佛,就找旁人去罢!”
那僧人看着张圭,幽幽地叹道:“那居士怎么不放下屠刀呢?”张圭一听,愣了片晌,后又冷冷道:“我知道你来的意思。”张圭心道你们这帮没用的僧人,方丈死了只会跑到老子这里来烦。
突然,门被打开,却是张天阡。原来他今晚正在房间苦思,想要完善自己一个一直使得不太灵光的鞭上招数,想到一处突然没有办法继续贯连下去,便带着长鞭来张圭这里询问。蓦地里,这张天阡看到了这个僧人的正脸,一下子愣在原地,突然间发疯了一般高喊:“你这个贼子,你怎么在这儿!”便即出鞭向那僧人打去!
却道那僧人是谁?正是义龙帮的李至英是也!原来他为了掩护士兵上山,甘冒奇险,假扮僧人来和张圭说话。此时张天阡见到他,当真是见到仇人了,怎能不分外眼红!这张天阡大叫:“爹,他不是什么好人!他曾经害过我!”李至英见到张天阡,知道他自己马上要暴露了,一跃避过张天阡那鞭,一把扯下僧帽,大喊道:“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义龙帮李至英是也!你这杀才好没礼貌,你祖宗我正和你爹讨论佛事,你他妈的进来闹个屁!”说罢抽出一支判官笔,使出招数来和张天阡斗在一处。
张圭一见,本来就觉得这僧人可疑,此时见他自报姓名说是义龙帮的,还害过张天阡,那就更是没有不打之理!只见那李至英一支判官笔上还有墨,张天阡知道这墨有毒,是以非常小心,还大喊道:“爹,笔上墨有毒,小心!”
张圭一双肉掌呼啸生风,张天阡一条长鞭也虎虎生威。李至英这判官笔本是用来点人穴道的,可一来这张天阡长鞭挥舞,自己太难靠近,二来张圭武功比他高出太多,他也不易点中他穴道,是以只能仗着自己身手敏捷,来回跳跃以避两人。
过了一会儿,李至英已经严重不敌两人,他大喊:“你们两个打一个,说出去不丢人么?”张圭道:“嘿嘿,我们父子俩对一个是两个人一起上,对一百个也是两个人一起上。”张天阡怒喊:“待会擒到你,定要你零碎受死。”李至英笑道:“乖儿子,你教你老子零碎受死?”他这样说乃是将张圭和张天阡都骂了,两人不由得怒火中烧,功夫更是不怠慢。
蓦地里,张天阡手里长鞭一个“轻云暗影”,在半空绕了一个圈子,随即虚虚实实地击将下来,看似飘忽不定,实则却让人没有办法避开。李至英连忙要从侧边翻走,可是张圭早就料到这一着,在侧边一个“红霞贯日”一掌将李至英击中,李至英一下子摔回到那长鞭下,张天阡见李至英摔来,变击打为转圈,数圈扣下,将李至英周身缠住,李至英登时便动弹不得。
张天阡冷笑道:“看你这回怎么逃出我的手掌心。”张圭在后,一个拳法的“沉”字诀使出,将全身的内力都集在右手上,猛地击向李至英的后心!李至英脑中登时“嗡”地一声大响,不自觉地吐出一口鲜血,内脏尽损,耷拉下脑袋人事不知。
却在这时,房门被一脚踢开,却是乔洛怯和其余几位义龙帮头目!他们听了程其全的话,来这里相助李至英,却没料到晚了一步,这李至英已然受了重击。乔洛怯冲进来怒喊道:“兀那奸贼,害我兄弟,我乔洛怯今日与你不共戴天!”说罢长剑“噌”地一声出鞘,一个“清波流转”,剑尖“嗡嗡”作响,便来挑那张天阡的长鞭!张天阡连忙收回长鞭,李至英倒在地上,那几个义龙帮头目冲过来扶起李至英,而后便来与张圭相斗。
那张圭见陡然来了这般多人都要与自己作对,正是错愕处,可是敌人在前进招,自己也是不得不打。却说这边张圭和张天阡正与这些人打得如火如荼,那边还有个程其全是他俩不料的。
却道这程其全看着张圭的兵马,正想着如何要引他们过来,想来想去,总没甚计较,索性他便用一个简单法子。程其全将部分兵马藏好后,叫一些弓箭手到帐篷那边去放箭挑战。这边弓箭手到帐篷那里去放了箭,可是这箭一放出来,只惊动了少数一些帐篷里的士兵。却见这些士兵拿兵刃出来,见到义龙帮的人,心下大惊!两方斗在一处,这义龙帮的弓箭手也不恋战,忙地往这边陷坑过来。这张圭士兵一劲儿直冲,却不料前头又现出一大帮兵来!这些兵原是程其全藏好的,此时勇猛直上,直将张圭的这些士兵都逼下陷坑中,那弓箭手便往里送箭,顿时哀嚎声大作。剩下的张圭的兵马出来的晚了些,过来时,早已见到那些陷坑,便不再中计,与义龙帮的人斗在一处!
却见这边刀剑齐上,那边斧叉并举,两方人马拼杀在一处!程其全也拎起一柄单刀,进阵中拼杀。这张圭的兵马被杀得狠了,心头胆怯,都是一股脑儿的往东边跑,怎料东边徐烈早已经安排好伏兵,箭头处都已经绑上了干草,见张圭的兵马来了,一声令下,箭头点火,只见纷纷的火箭往这边射来!却道无勇之师,见了箭上有火当真是吓得魂飞天外!可这些士兵后有追兵,前有火箭,当真是无路可逃,不一会儿他们的衣服上便都起了火,纷纷倒在地上扑打!山林中火光翻涌,张圭这些兵马片刻间就折了四五百人!
他们知道不能再到东边去,只得回头拼杀,可东边的义龙帮士兵也冲将下来,顿时将张圭的士兵前后包围!张圭一个领头士兵,看己方士兵马上至临绝境,连忙向天上发射了一个信号弹,向张圭求救!
这张圭正在这屋子里和那几个义龙帮头目打得难解难分,突然之间听到了信号弹声响,脑中“嗡”的一声,知道己方兵马出事,连忙大喊:“儿子,快和爹去看看兵马!”说罢拳掌连番出击,将那几个人逼退,又看到张天阡没有办法跳出和乔洛怯的打斗圈子,飞身而来,一个“乌云掩月”,身子飘忽不定,将乔洛怯的剑招弄乱,随即拉住张天阡的手,两人便夺门而出!
这两个人轻功极佳,飞快地赶到了西边驻扎士兵地,却见士兵已不见,陷坑中都是死尸,张圭大急,又连忙向东飞奔,却见两方士兵正在交战!张圭和张天阡冲进了阵中,左掌右鞭,一阵狂杀,义龙帮的士兵登时折了好几百人!程其全虽也在阵中,可看到两人杀得勇猛,自己武功又是平平,竟是不敢上前厮杀!徐烈飞身而来,叫道:“帮主,你且别上前,我来与他俩相斗!”说罢提着一柄腰刀向前杀去。便在这时,乔洛怯和几个头目赶来,和徐烈一起,又是与张圭、张天阡斗在一处!
张圭喝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上山来与我为难?”乔洛怯怒道:“你自己做的好事,你自己心里知道!”说着又是剑招连连,向他击去。张圭何等样聪明,听了这话,立时便想到了陆尹琮!他心中叫得一声苦,便不再恋战,对着阵上己方士兵喊:“快别打了,和我走!”便飞身而去,张天阡自也是和父亲一起飞奔而去。乔洛怯还有义龙帮的头目紧随在后,两方士兵也都是紧紧跟着。
却说在这之前,尹孤玉、阮惜芷和怜玉三人来到那隐秘去处去放陆尹琮。三人来到那困着陆尹琮的小岛上,阮惜芷看着那些围绕着参天大树的重重藤蔓,刚想拿那锋利长刀去割,却听尹孤玉在旁冷笑道:“我围的这藤蔓,别说是用长刀割,便是你会飞,也是飞不出来的。”惜芷在一旁呆住,怜玉道:“恳请夫人放了陆尹琮。”尹孤玉蓦地双眼泛红,轻声哽咽道:“当然。”便走了进去,片晌后,带了那陆尹琮出来。
却见陆尹琮穿着一身深青色棉袍,显是那尹孤玉带他上山时给他穿的。他又是消瘦了不少,出来的时候还按着腰,肯定他身上的伤还没全好。惜芷道:“多谢夫人。”陆尹琮看着三人,道:“这是……”惜芷双目泛光,笑道:“我们来带你出去。哦对了……先把解药吃了!”她去翻衣袖,可那解药被她缝在袖子里,一时不太好拿。尹孤玉道:“罢了罢了,下山后再吃吧!现在我们赶快出去!”
四人连忙出去,刚一见天,却见张圭远远赶来!张天阡跟在父亲身后,瞧见了四人,一时方寸大乱,连忙冲着己方士兵喊道:“放箭!”只见无数乱箭从身后张圭的士兵那里射来!四人纷纷躲避乱箭,怜玉一个不防,躲箭竟躲到张圭这边,张圭拉过怜玉,将她举过头顶,嘴中骂道:“好个贱婢!好个贱婢!”一把将她摔了下来,怜玉登时口喷鲜血,昏晕在地!张圭又待跑过去去拉陆尹琮,猛地乔洛怯和徐烈两人赶到,看到了张圭,不由分说,扑上去便和他斗在一处!张天阡也被另几个义龙帮头目缠住,一时脱不了身。
却说这边陆尹琮见乱箭飞来,一把拉住就在身旁的阮惜芷和尹孤玉,箭不长眼,可是陆尹琮挡在二人身前,腾挪矫矢,硬是没让箭靠近惜芷和尹孤玉。惜芷见漫天的流矢,不见了怜玉,可却哪能看得到怜玉躲在了哪里!
陆尹琮一下子见到这般多的士兵,一开始以为是本会的兄弟到了,正自高兴,可他却迟迟没有见到本会的兄弟,心头疑惑,再一定睛瞧,却发现这些人根本不是厓海会的兵马!可眼前确是有两股士兵在交战,那来救自己的到底是什么人?他正在暗暗纳罕,突然发现和张圭斗在一起的竟然有本会兄弟乔洛怯!
他大喊:“哥哥!”又拨掉了十余支飞来的箭,惜芷和尹孤玉仍在陆尹琮身后躲避。乔洛怯看到陆尹琮,大喜,叫道:“兄弟!”可剑招一刻也不敢放松。
这边陆尹琮身受重伤,毒也未解,还要去拨掉飞矢,哪还能去相助乔洛怯!只听张天阡对他的士兵喊道:“上去拿人!”张圭的士兵得令,一部分人还在放箭,一部分人便扑上来拿陆尹琮等人。
和张天阡打在一处的一个义龙帮头目看陆尹琮危险,连忙上来相救。陆尹琮问道:“敢问兄弟是什么人?”那人道:“义龙帮。”陆尹琮道:“今日相救之情,陆尹琮没齿不忘!”说着腋下一下子夹过一个兵搠上来的红缨枪,反手一拳,那人被打翻在地,陆尹琮便拿着这红缨枪与众兵打斗,好在他虽习棍棒之法,可是素来枪棒的路数都是一样的,他的武功招式也能使出来十分。
便在这时,那和张天阡打的义龙帮的几个头目因少了一人,渐渐落于下风,他们都知道一旦敌张天阡不住,这张天阡便要去拿陆尹琮,心下一个个不由得都是大急。乔洛怯眼见情势危急,心念一转,突然间一声唿哨!
只见两匹高身膘肥的红色大马疾驰而来!这正是乔洛怯夺来的那两匹马。乔洛怯右手剑招连连,左手拉过缰绳,将马头对准了陆尹琮方向,一拍马屁股,那匹马便向陆尹琮那边飞奔过去。乔洛怯想让陆尹琮先骑上这快马奔下山去,他为了防止别人骑上另一匹马去追,连忙让身边这匹马重新杀回阵中。
张圭一看这马跑得奇快无比,心想陆尹琮要是骑上这马那还了得!心中一急,手上功夫登时大乱。却见乔洛怯长剑连连进招,刺向张圭周身要害,一个三分剑法,嗖嗖嗖三剑快速在张圭身上疾点,张圭一个不防,胸口上中了一剑,却道乔洛怯这三分剑法,虽是轻盈快速,可是也暗蕴后劲,张圭伤口登时血流如注。徐烈这时一柄腰刀横切过来,张圭没有避过,腰上被砍了一刀。张圭大怒,以掌法粘过那徐烈手臂,反手猛地击中那徐烈胸口,却见徐烈吐了一口血,倒退了数步方站得住。
这边陆尹琮看到了这马跑过来,知道了乔洛怯用意,他担心乔洛怯打不过张圭,喊道:“哥哥,你能打过这老贼么?”乔洛怯喊道:“兄弟快走,这里有我来对付!”陆尹琮见乔洛怯剑法神勇,微微放心,又用枪搠翻了几个士兵。那来帮陆尹琮的义龙帮头目喊道:“陆将军快上马罢,这边我来帮你挡着!”陆尹琮道:“多谢大哥。”陆尹琮回身一把将阮惜芷抱上马,待要再抱尹孤玉上马时,尹孤玉一把拉过了他的手,竟是声泪俱下。她颤声道:“孩子,你不知道咱们俩是什么关系,但也终不用……不用知道。今次我不离去,你不用带我走。只是,只是我们这一别,还能什么时候再见!”说罢已是泣不成声。陆尹琮跪翻在地,“咚咚咚”三个头磕得山响,轻声道:“多谢大恩。”尹孤玉哭道:“你快走罢!”陆尹琮点头,回过身去。只见尹孤玉望着陆尹琮的背影,清泪满面,哽咽难平。
却说阮惜芷在马上四处张望,可就是不见怜玉的身影,心头大急,便在这时,一个兵猛地拉住了她的衣袖,将她一下子摔下马来,阮惜芷登时晕了过去。陆尹琮扑上来一把抓住那兵的衣领,将他远远掷了出去。陆尹琮连忙抱着阮惜芷上马,低头一看,却见几粒药丢在地上。原来那士兵扯惜芷衣袖时,将她衣袖扯破,那三粒软骨毒的解药便掉在地上了。陆尹琮刚要下马去捡,却见后头又有不少士兵冲将上来,陆尹琮不想和他们再打,在马上一弯腰,只在那药掉落的地方抓了一把。却说那三粒药没掉在一处,他这一抓只抓上来了一粒,但后头士兵眼见便要上来,陆尹琮不待再抓,连忙一拽缰绳,带着阮惜芷飞马而去。
张天阡刚将这几个义龙帮头目个个重伤,忽见陆尹琮带着阮惜芷飞马离去,他想骑马去追,可陆尹琮那匹马奔跑之快,当真世所罕见。他情急之下,拿过弓箭,拉成满弓,控弦发箭!却见这箭“嗖”地一声飞出,宛如流星破空,速度奇快。那箭将将追上陆尹琮,陆尹琮才听到箭声,连忙向一侧躲闪,可那箭还是擦破了右臂。
这边乔洛怯和徐烈还在和张圭打斗,那张圭又受了几剑,本是周身疼痛难忍,出掌凝滞,又看到陆尹琮已经跑了,当真是万念俱灰!他和乔洛怯打着,渐渐觉得对方招数愈来愈快,自己根本难以招架,心下不由得想:难道我张圭今日要葬身于此?
张天阡知道陆尹琮再难追回,心中奇怒,出鞭愈发凛厉。不一会儿,连同之前帮陆尹琮的那个头目在内,和张天阡打的这些义龙帮头目全部毙命于张天阡长鞭底下。张天阡见父亲不敌,连忙飞身而来和乔洛怯打在一处。
却见徐烈和张圭打在一起,徐烈武功本是照张圭有颇大差距,还受了伤,他却还是可以和张圭打个半斤八两,可见张圭此时有多么魂不守舍!而另一边张天阡和乔洛怯斗在一处,乔洛怯见陆尹琮离去,心神安定,出剑更是轻快;而张天阡心中又怒又急,长鞭挥舞,也不留半分余地。两人一个使剑,一个使鞭,招数变幻莫测,两条身影腾挪疾跃,端得是好看非常!
却见乔洛怯手腕一挑,立剑用剑尖向张天阡前身点啄,剑力达至剑尖,张天阡向左翻倒,右手回鞭,甩将过去,乔洛怯左足一蹬,猛地飞起,避过这鞭的同时,自上向下使剑刺来。张天阡抖鞭成圈,环住乔洛怯的长剑,乔洛怯见招拆招,长剑也顺着长鞭圈转,一下子猛地脱离开鞭圈,一个“釜底抽薪”,竖着剑身,长剑向张天阡推去,这张天阡手腕上中了一剑,鲜血横流。
却见那边张圭已将徐烈打成重伤,又扑过来和张天阡一起与乔洛怯打。只见徐烈满口鲜血,口齿不清地道:“乔兄弟,你快走罢!”这边张圭怒对乔洛怯道:“你之前说和李至英是兄弟,后又和陆尹琮称兄道弟,你到底是义龙帮的还是厓海会的?”乔洛怯道:“老子是厓海会的!你便怎样?”张圭道:“好啊!陆尹琮跑了,抓了你也不错!”说罢精神一振,手上劲力大增,掌掌都是杀招!
徐烈大喊:“乔兄弟,你快走吧!待会他俩抓了你,我们不是功败垂成么!”乔洛怯看到这两人联手,深感确实不太好对付。可乔洛怯对义龙帮全倾救人大为感激,怎能便丢下他们走?于是喊道:“徐大哥,我不能丢下你们!”徐烈道:“乔兄弟,你不走,我们死得一点价值也没有!”乔洛怯一听此言,大为悲拗,手上剑招愈发快了。徐烈又道:“天下众多反元帮会,都是拧成一股绳的兄弟,我们这回救陆将军是为了反元大业,我们……我们死得一点都不冤!”他又吐出一口血来,接着道:“你如果还是不走,又被擒住,太也……太也不识时务了!那……才是对我们不起!”他最后一句话竟是拼尽全力喊出来的。
乔洛怯看到徐烈如此,心中悲痛,知道他说得对,于是便不再恋战,一声唿哨,将另一匹红马唤来。乔洛怯剑招加快,一个“飞花流泻”,那长剑便似落花点点,教人眼花缭乱。一时之间剑光泠泠,这一招出手,竟是将张圭父子逼退了好几步!乔洛怯趁机飞身上马,抢过去扶了徐烈也上了马,刚要飞奔,突然这马一声长嘶,前蹄扬起,竟是人立起来!乔洛怯一看,竟是有个姑娘伏在地上。他不及细想,连忙将这姑娘也拉起来放在马上,三人一骑,便向前冲。这张天阡双足一蹬,飞身跃来,长鞭矫矢而至,乔洛怯在马上一剑劈过,鞭剑相交,“噌”地一声,张天阡长鞭险些脱手。乔洛怯提着马缰,便向张圭冲去,这马跑起来神勇无比,呼啸生风,张圭哪敢硬撞,忙避了开,就在这闪躲的一瞬,这匹红马已载着三人疾驰而去。张圭望着马后尘埃,一时之间怔在当地。蓦地里头一阵大痛,他“啊”地一声叫喊,扑翻在地人事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