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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的被废,让原本就险恶的宫廷更加激流暗涌,八爷党和四爷党逐渐呈朝中最大的两个党派。特别是八阿哥,平日里就礼贤下士,如今更是费尽心思的在笼络人心,自然朝廷上下有不少人都把他捧得高高的,成了下任太子的大热人选。
而四阿哥虽表面不露声色,可暗地里也在招兵买马,朝中几个显要的官位上都安插了他的亲信。
洛芙這两天不知怎么的都睡不好,常常夜里醒来,浑身热汗。总是隐隐的觉得,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的,让她很不安。
查了清史,知道不多久,八阿哥即将被叱责剥爵,可這和十四的关系倒也不十分大,就目前看来,十四虽然支持八阿哥当太子,但并没有很狂热很执着的情态,所以没必要太过担心。
想来想去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白日里照顾女儿。雪莹已近四个月大了,不同于龙马的乖巧,這个女儿可是淘气的很,虽是不太爱苦闹,可常常也会做些让人哭笑不得的事情。比如老是在喝饱奶之后,含着一口在用力喷出,看着大人们急得手忙脚乱的时候,狡诘的嘿嘿笑,得意非凡。
即使从女儿那里得到了不少乐趣,可洛芙还是觉得自己心口闷闷的,安顿了孩子,就让李庆备车,决定出去散散心。
自从发生了去年的劫持事件之后,十四就对她的出行分外留心,一定得让人陪着她,才放心让她出门,加上這是她生完孩子后第一次出门,李庆自然也不敢怠慢,叫了两个家丁当保镖陪着洛芙。
四月春意正浓,随便在路上走走,都能深切的感受到枝上的新绿是多么诱人。
洛芙决定要上香山去碧云寺进香,上次叫人给碧云寺捐了一大笔钱还愿,给佛寺新建信佛,如今也是时候去看看建好了没。
洛芙毕竟是年轻,体力恢复的很好,即便是爬山,依然不在话下,不多时,就登上了香山的半山腰,进入了碧云寺。
碧云寺的香火好像比她上次来时更盛些,善男信女们都跪在佛前许愿祈福,甚是虔诚。
洛芙一眼就看见了上次给自己下山报信的小和尚,便笑盈盈的走了过去……
“嘿,小和尚,好久不见了!”洛芙走到他面前和小和尚打招呼。
“咦,女施主,是你呀!”小和尚一下子就认出了洛芙。
洛芙笑道:“這碧云寺看来是翻新了些,香火也更旺了!”
“是呀!全托女施主的慷慨。”如今韩夫人在寺里的功德榜上可是排在第一位的。
“对了,小和尚怎么称呼啊?”细看之下,越觉得小和尚眉目慈顺,特有佛缘。
小和尚微微一笑,道:“慈惠。”
慈惠,洛芙默念了一句,记在心里。
“我是来這里祈福的,你随意做自己的事情吧!”
慈惠有礼貌的点点头,转身去添香油了。
洛芙磕头许愿,希望自己一家都能平安幸福,也希望自己生活的时代能少些是非,政权平稳过渡。只是不知神佛能不能真的听到她的许愿。
碧云寺的后院很大,植有不少百年以上的古木,庭院的厢房院落布置也雅致,有的读书人就在寺里读书清修,参禅论道。洛芙逛了挺久,直至闻到寺院里伙房飘出的阵阵菜香,才想起出来這么久,也该回去了。
拜别了慈惠,洛芙带着舒畅的心情回去了。
山上天气凉些,所以晚饭开得早,再过一刻便是开饭的时间了。慈惠整理好香烛,便到伙房去帮忙端饭菜。最近寺里住了好些来读书的施主,他的任务就是把饭菜给施主们送去。
在這些人中,慈惠最喜欢的便是一位白施主,不仅人长得文雅俊逸,而且修养特别好,待人也是很和善,让人如沐春风。所以慈惠每天第一个就要把饭菜给白施主送去。
日薄西山,如歌伸了伸懒腰,从案前站了起来,走出院子,舒展一下筋骨。
来京城已经有十来天了,他一直住在碧云寺里。
经过治疗,从前的事,七七八八的他都记起来了。可想起的越多,生活反而越不平静,和小芙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总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一点一点侵蚀着故作安然的心。
京城,那片有小芙待着的土地,忽然成了他不敢踏入的禁地。可陆陆续续还是有她的消息传来,她做了十四阿哥的福晋,她有了儿子,还有了女儿……即使远隔千里,如歌似乎也能听见小芙甜蜜而爽朗的笑声,她——应该很幸福吧!
他该为她而感到快慰,是的,小芙的幸福比什么都重要……然而为什么自己心里还堆积着剪不断、理还乱的思念?
留书而别,鬼使神差的,他竟又回到了京城,难道仅是贪看一眼那不能忘却的笑靥?自己何苦来着?多少次他想下山找她,可却怎么也迈不开脚步……
十四福晋……呵呵,自己与她已是云泥之别,一回首,已成百年身哪!
如歌看着枝头新抽的嫩芽,深深的吐了一口气。
碧云寺是他初遇小芙的地方。年年过了正月,就有一些进京赶考的考生住到寺院的后院清读。他這次回京的事情不想让任何人知道,索性就不去白玉书局,也在碧云寺里找了一间清幽的厢房住下。
“白施主,白施主!我给您送饭菜来了!”
慈惠端着饭菜老远就和他打招呼。
如歌微微一苦笑,收起自己凌乱的思绪,信步向慈惠走去。
“白施主,這是您的饭菜。”慈惠有些脸红,這个施主长得实在太好看了。
“谢谢。”如歌微微颔首,有礼貌的接过。
慈惠偷偷抬头道:“今天是初一,所以来烧香的人特别多,没吵着您吧!”
“没,后院很清静,每人来的。”
如歌轻松随和的口吻不由让原本有些紧张的慈惠放松下来,想和他多説上几句话,“今天,给寺里捐了佛祖金身的十四福晋也来烧香了呢!”
如歌端着餐盘的手狠狠一震,口气加急,“你説什么?”
慈惠不明白白施主为何神色大变,怔怔答道:“我説十四阿哥的福晋今天也来寺里进香了……”
“她人呢?!”如歌簌地站起来。
慈惠有些吓倒了,“她……她应该早就下山了。”
如歌愣了半晌,颓然傻笑,“她竟来這儿了!不知是有缘还是无缘啊!”
慈惠倒从這句话里听出些名堂来,“白施主……你,你和十四福晋认识?”
如歌地目光移向他,情绪复杂得难以形容,应了声“嗯。”
慈惠看此模样,也不知接下去説什么好,尴尬一笑,“我还得给其他施主送饭,您现吃吧,我先走了。”
如歌失神得点头,慈惠带来的消息,激得他想见小芙的念头愈发强烈,恨不得此刻就飞下山去。
慢慢的往外踱步,来到碧云寺的正殿,抬眼一看,功德榜的首行即写着心里思念人儿的名字,如歌悲喜交加,“小芙啊小芙,你什么时候再来呢?”
回到家的时候,十四已经回来了,正坐在花厅里,和龙马一起逗雪莹玩呢!
都説父亲疼女儿,這话看来不假,十四对雪莹可以説是宠上天了,雪莹吐口水也好,“掉黄金”也好,他都是乐呵呵的,不嫌脏不怕臭的和奶娘抢活儿干。连她這个做母亲的看了都自愧不如啊。
李庆已经向十四报备过洛芙出去的事情了,只是洛芙回来的這么晚,十四还是颇有微词。
“去哪了?你瞧瞧天都全黑了。”
洛芙从十四手里接过女儿,亲了一口,“心里闷的慌,出去走走,去碧云寺进香了。”
十四深知自己的福晋是个待不住的人,所以笑道:“你呀,就是闲不住!要不多去八嫂和思榆那儿走动走动也成啊!”
洛芙撅嘴道:“唉,八嫂最近正帮八阿哥拉拢官太太们呢,哪有时间理会我,我又不想听她们尔虞我诈的那一套。至于思榆嘛,生了女儿以后,基本足不出户,找她也无非谈谈女儿经,没劲!”
“呵呵,你呀!真拿你没办法!”十四宠溺的摇摇头。
“十四你什么时候才有空啊?咱们一家人好久没一起出去玩玩了,人都要发霉了。”
十四有些为难,“最近朝里的事情多,太子刚刚被废,很多原本是太子党的臣子,离得离散得散,官位调动很大,所以這会子怕是一天都出不来。”
洛芙想想也是,只好把全家出游得打算移到夏天避暑的时候了。不过這么赋闲在家实在难受,所以洛芙暗暗决定过两天,还是得给自己找点事儿做做。
這边洛芙的脑子还没动开,朝廷里的大事就接二连三的发生了。
先前太子得势的时候,各个兄弟们都是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虽各怀各的打算,毕竟表面功夫还是做得很好的,起码在洛芙看来,没见谁的坏心眼往外冒。可如今太子的风光不再,甚至被拘禁起来,很多阿哥也就一改往日的和顺,露出内在的狰狞。
大阿哥胤禔首先发难,他到康熙面前揭发太子平素的恶劣行径,卖官鬻爵,挖空国库,结党营私……让他説来,似是罄竹难书。
這种落井下石的事情原是为大丈夫所不耻的,可无奈胤禔身为大阿哥却被胤礽压了三十多年,這口闷气此时不发更待何时?所以新仇旧恨一咕脑儿的泄出来了,意欲置太子于死地。
康熙刚被太子寒过一回的心如今冷的都能结冰了,自己养了三十多年的爱子背着他竟做了如许恶行,而一众儿子们又是虎视眈眈的,毫无手足之情。他既痛恨太子的不孝无德又有墙倒众人推的唏嘘。
冷眼看着大阿哥阴沉嗜血却又故作义愤填膺的表情,康熙的生命里第一次感到失败与挫折。
可這事儿还没完。大阿哥前脚出去,三阿哥胤祉后脚就进来揭了大阿哥的短,直指胤禔有争太子之位的野心,并在多年前就有谋害太子之心。
原来,大阿哥府里的奴才偶然之下发现了大阿哥暗中勾结术士下符咒太子,还制作了太子的家人针扎、焚烧。那个奴才的哥哥是在三阿哥府里当管事,知道后就把情况告诉了胤祉。而這几年,三阿哥在密切关注下,掌握了不少大阿哥的证据,都带来一一呈给康熙审查。
大阿哥原想下杀招,可怎么也料不到,太子没死,自己却被康熙剥爵押至宗人府,随后被圈禁,直至死亡的来临。
接连着有皇子被禁被圈,让宫里的气氛更加剑拔弩张,谁也不知道下一个倒下的又会是谁?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几日后,康熙正式下谕,太子之位,有能者居之。凡皇子中才德兼备者,皆可荐为太子。
有了康熙這句话,哪条大鱼能忍住不上钩呢?三阿哥、四阿哥、八阿哥德派系愈加明显。背后的支持者们一个个都站出来了。朝廷之中,捧贬之声不绝于耳。
口水战的胜者毫无疑问是八阿哥,长久以来经营的人脉终于在這刻派上了大用场,连李广地這样曾经的肱骨之臣,都出来为他造势。加上有九阿哥、十阿哥、十四和十五阿哥等人的支持,俨然已将太子之位收入囊中。
可大家都错了。在混乱的政治纷争里,谁都忽略了康熙的真正意图。太子和郑青荷之间的奸情确实使康熙大为震怒,并一气之下废了太子,可自从出了大阿哥的事情后,经过几日沉淀,康熙又觉得花了几十年调教出来的儿子不至如此,定是受了术士的魔魇之惑,才做出這般的荒唐事。于是父子之情又一点一滴的慢慢流回到康熙心中。抛出举荐太子的决策,本意是借太子三十来年行政和人脉的台阶给太子复位,可岂料情况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为太子説情的只有寥寥数人,然而为八阿哥请命的奏折却如雪片般飞来。康熙這三十年对太子精心教育的失败已是昭然若是。
立八阿哥为太子的声浪越大,康熙心里的怒火就越炙。自古施政不外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可八阿哥竟身在臣位,心谋君位,暗地收复了那么多的大臣为他所用,其心可诛啊!
果然,第二天的早朝,一道圣谕下来了:
胤礽受胤禔魇镇,行为失当,现已查明原因,着即释放,赐第读书。
乃有八皇子胤禩广结党羽,妄蓄大志,侵欺皇权,故革去胤禩郡王爵,锁拿宗人府,查明结党情况,再做处置。
這道圣谕犹如一道惊雷,劈得朝中上下哑然无声。所有得喧嚣和沸腾霎时间死寂了下去。对于康熙得决定,大家皆不敢置信,八阿哥更是从原来得意气风发变成了面如土色。如此诡异的圣裁,让众人都不知説什么好,怎么説好。
看来十四同志还是深得人心的,既然這样,只好委屈如歌再次扮演小白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