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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佳佳早早便落在地上，一直在观察着二人，看到对面动了，她打了个响指，身周密密麻麻涌现出了无数三人高的巨型怪物。
东方看到这幕心尖一颤，他如今就算不是强弩之末也好不到哪儿去，这可如何是好？
一咬牙，他将怀里的稿子拿了出来，用力抛向天空。
与此同时，一股冥冥中的预感使东方瞪大了眼睛。
难道这是……
稿子化作流光开始旋转，转速越来越快。
他不再犹豫，飞身到旋涡旁，伸手向里探了进去。
漩涡泛着幽幽黑光，映的东方的眼睛深邃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大喝一声，一柄黑色长刀被他抽了出来。
一米，两米，三米……
刀身好似无穷尽，东方不得已飞上了天空。
过了好一会儿，黑刀终于完全抽出来了。此时的东方在众人眼中已经是个小黑点了。
看这规模，大约有近百米之长！
林佳佳冷笑一声：“这么长的刀，你挥的动吗？武器可不是越大越好。”
宗命伏案挥笔，两张白光自桌上飞射向天空，一左一右嵌在东方的双手，光芒散去，竟是一对闪烁着银光的涡轮助推器。
“说的不错，但大点总归是好的。”
宗命旋下水性笔的笔头，将里面墨水干涸的笔丝抽出来扔掉，淡淡道：“去吧，黑洞刀改。湮灭！”
“啊——”东方借助于助推器的力量，脸上青筋暴起，挥舞着黑洞刀扫向了下方的怪兽群。
一个，两个……
黑洞刀成了收割生命的镰刀。无论是何等恐怖的怪物都被其一分为二，刀刃挥舞过去，那些仍悬在半空上的尸块还没坠落在地，就被紧随其后的撕扯里拉到了黑洞里。
林佳佳眉头一皱，她的肉体强度还没到无视宇宙规则的程度，紧随刀身其后的另一维度即便是她也会被撕扯成碎片。
她身形一闪，冲向了天空之中的弹乐。
黑洞刀到底还是过于庞大，无法应对近身的敌人。东方眼见下方怪物全部归于黑洞之中，双手松开刀柄，借着助推器的力量握拳迎了过去。
他不是和林佳佳硬碰硬去的——制定计划前，二人便以‘接近林佳佳’拟定了整个计划，如今对方就在眼前，岂能放弃这次宝贵机会？
不远处一道白光穿破黑压压的乌云射在东方身上，乳白色光芒洗礼着他狼狈的脸颊，看上去无比肃穆。
右手有剑的雏形凝聚。
林佳佳如大雁般向东方掠去，仿佛根本就没看到他的变化。
或许说，是根本就不在乎。
光剑成型。
东方大喝一声，高举光剑冲向敌人。
“接招！南十字星剑！”
嗤！
刀剑入肉声响起。
时间静止了。
天空中，一道高高跃起的身影被一道尖锐物死死钉在原地。
林佳佳冷冷的看着他。
东方双目圆瞪，不可置信的垂头看去，只见一根椭圆形银色巨刺捅穿了他的身体。南十星剑离林佳佳的脸颊只有不到半米，却已是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孩子总归是孩子，一点也沉不住气。”林佳佳道。
“呜哇。”
东方一口鲜血喷出，发丝掩盖下的脸颊嘿嘿一笑，冷冷道：“那可不尽然。”
“嗯？”
林佳佳一怔，因为面前的‘东方’竟开始变化，他破碎的衣衫化作光点弥散，转而代之则是另一套装扮。
她用力将其挑起，竟然看到了宗命染血的笑脸。
“你——”林佳佳猛地看向下方，只见坐在桌前奋笔疾书的人已经化作一位脸色苍白的中年大叔，正对她笑眯眯的招手呢。
不可能。
林佳佳亲眼见过东方的南十字星剑，自然能分辨出真假，可宗命施展的这一剑与先前完全吻合，难道说这家伙觉醒了与那小子一样的能力？
忽然间，她想起狭长双眸消失前曾召唤星辰给予了宗命伤势痊愈的力量。
“原来……你把那股力量留了下来，为这一招做准备啊——先前创伤加上这一刺，你真是个疯子，不要命了吗？”林佳佳低喝道。
“正所谓街头流氓斗殴，即便最老辣的混混也要避开刚入行年轻人的锋芒，别小看年轻人，别小看……我们的觉悟啊！”
背后有风声袭来，伴随的还有消失已久东方弹乐的大喝。
“南十字星剑！”
刺眼。
这是林佳佳第一个念头。
紧接着，左臂银色流质体尽皆破碎。
骨刺消失，那把被宗命高高举起的光剑也落了下来。
前后夹击，两把光剑一前一后，嵌在了林佳佳的体内，光芒大盛。
乌云退散，有阳光呈光束状三三两两射在大地。
林佳佳冲着宗命微微一笑。
“小跟班，是我输了。”
“你不是想知道我在等什么吗？现在，我就把一切告诉你。”
一股奇异的力量顺着光剑传达至宗命双臂，他眼前一黑，意识去往了莫名空间。
阴暗的天空。
愁云密布的小城。
有一名偷面包的女童跌跌撞撞跑着，身后是五六个叫骂的成年人。
宗命漂浮在天空上，看着女童熟悉的眉眼与相貌，心神一震。
这里，是林佳佳的记忆世界！
……
林佳佳自幼父母双亡，辗转多个寄养家庭，最后流落街头。她不是那种顽劣的性格，但她有着极为悲惨的命运。
那时的人间，超能力者还未被大众认可，而林佳佳觉醒能力又及早，被所有人都视为‘妖怪’。接连三家寄养家庭都因为这件事把她赶出了家门。从小就受尽白眼的林佳佳没有自甘堕落，凭借着坚强及对亲生父母的思念，她逐渐掌握了自己的能力。
那一年，林佳佳十三岁。
为查明父母的死因，她开始接触清道夫的世界。无意间在一家酒馆得知了真相。
“你说林衔？”一名满脸横肉的大汉与同伴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大笑起来。
“林衔，你不提醒我都忘了，那个人族的叛徒，死不足惜！”
“你说谁是叛徒？”林佳佳被气得满脸通红，她手中紧紧攥着那摞与她一起被放在孤儿院门口的卡牌，愤怒道：“我不许你这么说他！”
“小家伙，你是林衔的什么人？看你的年纪，不会是他的女儿吧？”大汉笑的更大声，也更戏谑了：“人族叛徒的女儿？真难为你能活这么大。”
“你这个混蛋！”林佳佳发动了自己的能力。
作为超能力者聚集地的酒馆，有一条特殊规矩，那就是不能在酒馆内使用能力。
恰巧林佳佳袭击的那人是清道夫协会某位长老的侄子。
两罪并罚，无论如何，她那天也该死了。
“你找死？”大汉眼中目露凶光，丝毫不在意她只是个十三岁的女孩。
林佳佳毫不畏惧的盯着她，双目泛红，显然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没有人理解为何她会对未曾谋面的亲生父母抱有如此浓烈的感情。
或许是因为身为造物能力者的她，本身就有一颗敏感的心。她只是掩藏的很好罢了。
或许，只是因为她想有个家。
她已经孤身漂泊了十三年，好不容易得知了父母的消息，怎么可能就这样放手？
要么让他闭嘴，要么死在这里。
这就是十三岁林佳佳的觉悟。
剑拔弩张的气氛被一位不速之客打破了。
一名风尘仆仆的少年坐在大汉旁边，冲其微微一笑。
大汉一愣，怒道：“这不是你该坐的地方，滚出去。”
“这么可爱的萝莉你都下得去手，真是个畜生。”少年笑眯眯道。
大汉砰的一声站了起来，怒极反笑：“今天找死的人怎么这么多？”
他一指门外，挑了挑下巴：“我们出去聊。”
少年邪邪一笑：“出去？不用这么麻烦。”
他站起身，牵着林佳佳的小手离开了酒吧。无论是大汉还是对他们怒视的同伙竟都没有阻拦，他们的动作及表情永远停留在了上一秒。
林佳佳被他拉着，不知为何，心里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
“哥哥，我们为什么要走呀？”林佳佳小脸扬起，有些不解。
少年揉了揉她的头发，微笑道：“我从来都不跟死人说话。”
待他们走出门外。
酒吧里上酒的服务员。
身着西装的调酒师。
喝的畅快的客人们。
以及大汉与他的伙伴。
他们的身体出现了细密的裂缝，并且不断扩大。
轰隆！
随着酒吧塌陷，里面所有人全部化作齑粉，不复存在了。
林佳佳下意识抓紧了少年的袖子。
少年蹲下身，轻轻掸去女童身上的灰尘，道：“我要去一个地方上学，你跟我一起来吗？”
林佳佳茫然的看着他，最后咬咬牙，轻轻点点头。
……
宗命看傻了。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那个露出邪魅一笑，视他人生命如猪狗的少年，似乎，大概，好像是陈言哎……
一想起这家伙往日里人畜无害的样子，宗命心里都感叹：“这家伙青少年时期到底都遭遇了些什么东西。”
因为跟陈言相处久了的关系，看到这一幕他倒是没什么别扭的情绪，宗命知道陈言每每使用力量都顾忌他人的安危，一旦无所顾忌，刚才的画面便是其他人的下场。
他也没想用这些人的死去质问陈言什么，大家毕竟亲疏有别，况且这群人已经死了十几年了。
宗命感叹了一会儿，接着向下看去。
时间飞逝，距离林佳佳进入超能力学院已经过去了五年。
林佳佳也从一个披头散发的流浪女童变成了美丽漂亮的金发女孩。
她现在是桂花市五十三条街区的飞车党总镖把子。
入学的时候她没有隐藏自己的身世，丝毫没有卧薪尝胆待日后一鸣惊人的打算，那天老师带她来到讲台，她对着全班人说出了林衔是自己的父亲。
……
十八岁的一个下午。
林佳佳亲昵的搂住了他的右手，就像小时候那样。
“学长，今天是你的毕业典礼，在学校还有什么遗憾吗？比如说没追上的女孩，被导师没收的违禁品啦——你可以告诉佳佳，我帮你摆平，”
陈言抽了抽嘴角：“你要做什么？把人家捆过来送给我吗？”
“嘻嘻。”林佳佳只是笑着，不过眼神里还是透露出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陈言叹了口气：“说起来我还没见过你在飞车党里的生活，要不然你带我去体验一天？”
闻听此言，林佳佳大喜过望：“真的？我们一言为定！现在就走！”
陈言：“……”
记忆世界的天空随主人心意的变化而变化。
那一天，清风徐徐，阳光明媚。
在结束时，拗不过林佳佳的陈言十分无奈的与她合拍了一张照片。
“咦，没想到学长你的手势做的还满熟练的。”
“……哈哈。”
“天快要黑了，一起去吃晚饭吗？”
“校门口有个凉粉摊子，他用的辣子很好吃。”
……
二十九岁。
经过不懈的努力，林佳佳终于为亲生父母平反了冤屈。
这天中午，她提着大包小包满脸笑容的走到事务所门前，推开门，却看到大厅里坐着十几名FGW职员。
领头的是为独目老人，他对陈言淡淡道：“想要在人类社会居住，你必须要付出相应代价。”
陈言沉默一阵，问：“您指的什么？”
“交出天神武装的秘密。”独目老人一字一句道：“不然，你就等着承受整个人间的愤怒吧。”
陈言端起茶杯，道：“我知道了。”
端茶是喝水的意思。
也是送客的意思。
FGW职员与林佳佳擦肩而过。
林佳佳手里的袋子落在地面，满脸不可置信。
“学长……你为什么要向人类妥协？”
陈言温柔一笑：“佳佳，我年轻时做了太多错事，现在也是时候偿还了。”
“可是……他们只是人类啊，根本没有与你对话的资格。”
陈言挠挠头，笑道：“你也是人类啊，可你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林佳佳咬牙，愤怒吼道：“我跟他们不是一回事！”
陈言一怔，疑惑道：“佳佳，你怎么了？”
怎么了？
你是唯一的神。
你竟向人类妥协。
你还问我怎么了？
这一刻，林佳佳的心中有一块柔软被撕裂了。
她的力量开始沸腾。
“佳佳！”陈言喊道。
林佳佳一怔，旋即从怀中掏出一摞卡牌，轻笑道：“学长，不要担心，如果人类学不会敬畏，我来帮他们就好了。”
她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目标，是离开的独目老人。
五十三张卡牌迎风乱舞。
这一天，桂花市乌云覆顶。
……
火海。
到处都是火的海洋。
有人影在火焰里起舞，而后死去。
林佳佳矗立在虚空中，冷冷望着下方，就像女王在巡视自己的领地。
她的四周，早已围满了征讨她的清道夫。
“叛徒的女儿到底还是成了叛徒。”有人高喝。
林佳佳只是看了他一眼他就死了。
一道光芒来到她的近前，宗命看的真切，来人竟是三年前的白梦。
林佳佳摇头：“你不是我的对手。”
白梦怒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在为林衔平反时，白梦与林佳佳一见如故，还用自己的能量帮了林佳佳大忙，如今看到她这副模样，自然感到了欺骗与被辜负。
林佳佳淡道：“人是会变的。”
“这又是什么狗屁理由！”白梦怒喝一声，冲向了林佳佳。
……
清道夫败了，败的很彻底。
一脸疲惫的林佳佳望着四周或伤或死的人们，面露悲伤的望着某个方向。
“唉。”
一声叹息传来。
陈言从断壁残垣里走了出来，他看着林佳佳，喃喃道：“何至于此？”
林佳佳咳了一口血，恬静道：“动手吧。”
陈言摇摇头：“我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这是行不通的。”
“为什么行不通？那些欺负你的人都被我杀死了。”
“……何至于此。”
陈言又重复了一遍。
林佳佳叹了口气。
她知道现在的学长天性善良，绝不可能对她出手，所以……她只好逼他动手。
林佳佳身体消失在原地。
下一刻，一只秀丽的手臂穿透了他的身体。纤细的手指轻柔抚摸着他的心脏。
陈言脸色一白，他艰涩扭过头，心痛的望着林佳佳，一字一句道：“快……逃。”
“你还没成为英雄，我怎么会逃？”林佳佳微微一笑。
这一天，天神武装爆发了它真正力量。
陈言的人性被短暂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