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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回了宫,思言和红蕾一起迎了上来,见沈席君一脸倦容,思言有些不忍心地开口道:“刚刚庆和宫来了话,说皇贵妃一早就去了储秀宫,所以主子不用前去请安了。”
宫里的规矩,因为皇贵妃执中宫笺奏行皇后之职,所以妃嫔在正式侍寝后便要开始向皇贵妃问安,初次问安更要行三跪九叩大礼以示庄重。这样重要的仪式都被皇贵妃推了,可见对良贵嫔的重视。
沈席君点头道:“知道了。”便向内屋走去,一夜无眠,她现在太需要好好补眠。
这时红蕾上前道:“宜主子和婉主子都去了储秀宫道贺,主子您要不要也梳洗一下过去?”
沈席君摆手道:“良贵嫔对我恨之入骨,昨晚的举动更是冲我而来,我现在去不是自取其辱么?既然已撕破脸,我也不用苦苦维护着那点礼数。”
思言点头道:“主子往后的日子,只怕又得难过了。”
沈席君不在意地笑笑道:“今天应该没什么人来打扰,我去歇息会,没事别叫我。”说罢来到床前倒头便睡。思言和红蕾相视无言,只得默默退出屋外。
可惜沈席君的安生没能维持多长时间,大约午时刚过,便被外屋依稀的人声吵醒。无奈地披上外衫出门一看,原来是孟子清和周婉菁二人。
见沈席君出来,孟子清叹气道:“姐姐你终于出来了,我还当你自此一蹶不振了呢。”
沈席君深深打了一个哈欠,闲闲地言道:“别拿这种话来挤兑姐姐,早上在储秀宫受气了吧?”看孟子清那一脸忿忿不平的样子,想来是早间碍于礼数不得不去储秀宫道贺,但是良贵嫔生性尖刻,怎会放过这一借机向孟子清撒气的绝佳良机。
孟子清恨恨道:“别说了,居然敢在那么多妃嫔面前给我难堪,让一堆的人看我的笑话,还有不少人为了恭维她一个劲笑话姐姐你,说什么赐浴濯清池又怎样,还不是一个人在养心殿睡到天亮,所以羞得不敢过去。你说,陈馨悦她是不是欺人太甚?这梁子算是结下了,我孟子清要是放得过她我就枉为孟家的人!”
“宫中的斗争本就如此,现在说这话有何用?良贵嫔现在身怀龙裔,你现在有任何轻举妄动都会被她扭曲扩大成意图对龙裔心怀不轨。这样的罪名,你担得起吗?”沈席君在思言红蕾的伺候下梳洗完毕,又整理了着装,看着孟子清怒气冲冲的神情,微微叹气。
孟子清气极反笑道:“姐姐,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她这一胎实在来得太过蹊跷,前几日刚刚对你说什么上不了龙床,这才刚几天你一侍寝,她就有孕了?”
沈席君接过思言递过来的茶,轻轻吹着茶叶道:“她有问题这谁都看得出来,但是既然她们敢这般公告天下,那说明这事儿要不就是真的,故意等到我侍寝才说来打压我,要不就是作了万全的准备,不怕我们去翻她的底。”
周婉菁疑惑道:“就算皇上对她们陈家再恩宠,可若是假装怀孕而被揭穿的话,这可是欺君大罪,她这胆子也太大了吧。”
孟子清撇嘴道:“后头有人呢,她敢这么做肯定是得了皇贵妃授意,因此才这般肆无忌惮。更何况皇贵妃的后面,还有整个宫氏一族顶着。哼,她倒是对皇贵妃死心塌地,就不怕事情败露了皇贵妃卸磨杀驴?”
周婉菁叹息道:“看那皇贵妃表面上一团和气,没想到却是这般心性。”
孟子清道:“你当她几十年的宫中生活是白过的?能这么久屹立不倒,足见其城府之深。对你我是不知道,但是对沈姐姐,她绝对有拉拢之意,不然也不会那般维护。”
沈席君道:“先莫说皇贵妃的事儿,眼下我们得先弄清良贵嫔那肚子究竟是真是假。”
孟子清轻轻笑道:“这事就由我来做吧,只要姐姐肯出手,那我和周姐姐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沈席君摇头道:“也说不上什么出手,只是这良贵嫔数次欺到我头上,那我也得让她知道,体弱多病的庄昭华也并非善类。”
接下来的日子还算平静,因为那夜受了凉,沈席君的身子又开始不好,不仅咳嗽不断,还持续低烧,于是不能再侍寝。加上这些天皇帝也总是在储秀宫过夜,良贵嫔无暇□,沈席君天天在景仁宫待着没人打扰,倒也乐得清闲。
大约过了十来天,这天下午孟子清只身一人到了景仁宫,也没叫周婉菁直接就进了怡然轩。沈席君疑惑地看着她不告而来,笑道:“怎么这个点过来,到姐姐这儿蹭饭来?”
孟子清神秘地一笑,遣走了伺候着的思言,便拉着沈席君进了内屋。在床边坐定,沈席君问道:“是不是良贵嫔那边有消息了?”
“姐姐一语中的。”孟子清也在坐榻边坐下道,“姐姐,余下的话你听过就算,这些话只要是出了这屋子,没你我的好处。”
沈席君点头道:“行了,你说吧。”
孟子清道:“储秀宫有个干杂役的丫鬟,是静贵妃的人。前些天洗衣服时,在良贵嫔的里衣上发现落红了。”
沈席君闻言一怔,随即放心地叹了一口气道:“如果消息当真,那良贵嫔这身孕果然是在作假。”
孟子清道:“消息绝对可靠,那丫头在储秀宫好多年了,一直暗中帮着静贵妃,没有出过一点差池。我们得好好想想,该如何利用这件里衣。”
沈席君摇头道:“恐怕不行,在衣物上染点儿血色,这谁都能做到,算不得什么证据,别反倒连累了那个丫鬟。只要知道良贵嫔是在作假,一切都好办。”
孟子清点头道:“只要她有了破绽,还怕我们会攻不破?”
沈席君轻托下巴,沉疑道:“既然身孕有假,那么说明当夜给良贵嫔诊脉的孙良庸已被收买,现在专门随侍照料良贵嫔的御医是哪位?”
“是太医院的另一名妇科圣手刘承德,他是孙良庸的徒弟,不过据说医术已青出于蓝。”
“那便是了。”沈席君点头道,“这师徒二人显然是投了皇贵妃门下,所以才敢这般欺君妄上。”
孟子清微微冷笑道:“我就不信皇贵妃只手遮天,可以收买所有御医。”
沈席君轻笑点头道:“妹妹所言极是,他们会找御医,难道我们就不会么?”
孟子清道:“太医院院使穆正自皇上登基时便在太医院供职,几十年来从未出过什么大差池,担任院使也近二十年,此人必深得皇上信赖。”
沈席君淡淡笑道:“有了人选,余下的事情就好办了。”于是低声与孟子清商讨起对策,直到过了酉时好久,孟子清才因要回去陪静贵妃用晚膳而告辞。
沈席君送了孟子清到外室,看着她急匆匆的模样,浅笑道:“怎的这般紧张?妹妹倒是很在意静贵妃啊。”
孟子清闻言一愣,抬眼道:“在这深宫里生存,羽翼未丰之前若不攀附一根高枝,是很容易一不小心就招来灭顶之灾的。妹妹也劝姐姐一句,还是早点为自己打算为妙。”
沈席君不以为然地笑笑,随即道:“良贵嫔既然敢假装有孕,就说明她们一伙早已安排好了后续事宜。所以这些日子,你要千万小心,别留下任何把柄。”
孟子清点头道:“姐姐也要当心,周姐姐那边就劳烦姐姐去招呼了。”
沈席君笑着目送她离去,转身见思言默然不语地站在廊中,于是奇道:“你在这儿干什么?”
思言福身道:“奴婢知道不该多言,只是主子要有所动作,还请千万注意清婕妤。”
沈席君抬眼凝视了思言一会,缓缓道:“何出此言?”见思言只是低头不语,便带着她回屋言道:“良贵嫔容不下我,为求自保我逼不得已才会帮子清她们。难道我会看不出这事是静贵妃在背后主导吗?至于子清,放心吧我有分寸。”
思言了然地点头,随后福身要跪安,却被沈席君拦了下来道:“以后没人时,你不用和我这么拘礼。”见思言惶恐地想出言拒绝,沈席君低声道:“我有一件事要你去办,行吗?”
思言跪下道:“请主子吩咐。”
沈席君道:“查一下储秀宫有没有一个宫女,浣衣局派过去的,负责洗涤良贵嫔的衣物,有的话略微查一下她的底细。”
思言颔首离去,出门前,沈席君叫住了她,略一迟疑又道:“注意别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