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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口的是领头的人,脖子侧面纹着一个乖张的曼珠沙华,左耳挂着一个耳坠子,斜腰拉胯的站在吴宗面前,一脸七个不服八个不忿。
随着这人一进来,本来瘫在床上的秃顶胖子腾的一声坐了起来,满脸堆笑地开口问候到:“三哥好。”
随着秃顶这一声,营房里别的人也都坐了起来,七七八八地跟为首的这个小混子问好。
吴宗看这架势就知道这人不是个善茬,他深吸了一口气,一边在心里对自己默默念着‘退一步海阔天空,莫生气莫生气,进城要紧’,一边勉强挤出了一个笑脸对为首的纹身男满怀歉意地点了点头,开口道:“我就看你这有两个被子,想看看你这个多出来的被子是不是我的。”
被叫做‘三哥’的小混子一听吴宗的话,从牙缝中嗤笑了一下:“是你的吗?”
吴宗慢慢把被子重新放回床上摇了摇头:“应该不是。”
三哥哼了一声似乎是对吴宗的态度很满意,但是紧接着把脸一沉转而说到:“那你给我叠好了吧。”
这人明显就是找茬打架的,这种拥挤压抑的环境下人的心理多多少少会变得不太正常,的确很容易造成斗殴,但是吴宗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孙子居然这么嚣张跋扈,想为了打架而打架。
行。
吴宗在心里暗自点头。
你让我叠我就叠,我倒要看看顺着你来你怎么找我的茬。
吴宗倒也不含糊,拽起床上的被子三下五除二就叠了起来,整整齐齐地摆在床头,朝领头的笑了笑。
三哥一见吴宗实在挑不出什么毛病来,不禁深吸了一口气,心中烦闷,虽然吴宗每件事都顺着他来的,但是他却并没有打算这么轻易地放过吴宗。
这个‘三哥’跟他身后的三人是从监狱里刚放出来没多久的,吃惯了牢饭的他显然把这个营房也当成了号子,每一个进来的人都必须得‘捋’一顿才有资格安安稳稳地在这里面待着。
只见他想了一下,吸了吸鼻子,接着开口说道:“看你叠的挺好,以后记得天天早上给我叠好了。”
这人一而再再而三,得寸进尺的态度让吴宗着实恼怒,骂自己也就算了,让自己叠被也就算了,现在还想把自己当免费劳工,看样子今天不是妥协下去就能解决的问题的,这人明显就是憋着在今天必须打自己一顿。
想到这,吴宗摇了摇头:“实在不好意思,没时间。”
说罢,吴宗抬起脚就想往门外走,但是三哥却一把拦住了他,稀稀拉拉的眉毛:“干嘛去?”
吴宗没搭茬,抬头推开了三哥拦住自己的胳膊,迈开脚步就往外面走去。
“给老子站那!”
三哥见吴宗终于忍无可忍,心中窃喜,一声怒吼喝住了吴宗,开口说道:“跟你说话呢听不见?”
说着话,走上前去重新绕到吴宗面前,扬着下巴,用眼睨着吴宗:“聋?”
吴宗先是转头看了看四周的人,只见这群人全都把头偏过去装看不见,只有吴宗之前搭话的那个年轻人看着自己这边。
“唉,”吴宗叹了口气,转回头看向三哥:“差不多得了。”
“呀,哈哈哈哈哈,”三哥看着吴宗的样子不由得哈哈大笑:“生气了?跟我这演电视剧呢?”
说着话,三哥抬起手在吴宗的脸上拍打着:“觉得自己挺硬呗,是不?”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啪!
吴宗右手抬起来,一个响亮的大嘴巴直接抽在了三哥的脸上。
他哪能想到看起来年龄不大的吴宗有胆子当着他们四个人的面抬手就打人,只这一下子,三哥就被打懵了,耳朵里嗡嗡作响,整个人在原地呆滞了两秒。
这还是吴宗留手了,倘若这一下吴宗用尽了全力,这一巴掌所带来冲力能直接把这的颈骨给打错位了。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三哥长大仗着背后的表哥做靠山,从来只有自己打别人,哪受过这个,反应过来后不禁恼羞成怒,额头上青筋暴起,怒吼一声:“草!打死他!”
说着话,抬起脚就朝吴宗踹来。
吴宗见事已至此,再退让也没什么意义了,索性身形一动,右脚闪电般踢出,吴宗的身体素质哪是这种登徒子能比的,这一脚虽然后发,却抢先踢到了三哥身上。
要说吴宗这一脚着实阴毒,虽然收了力,但是踢的位置却是三哥的下盘,硬底靴子直接踢上了三哥的下身,只听‘嗷’的一声惨叫,三哥捂着下面跪了下去,疼的满地打滚。
身边的三个小弟见势不妙,也是一拥而上,拳脚齐出,但是无济于事。
只见吴宗三闪两躲便避开了从三个小弟的拳脚中穿插而过,随着吴宗穿行出来,三个小弟也都哀嚎着倒在了地上。
一瞬间整个房间都安静了,除了地上痛哭哀嚎的四个人之外再无声息,所有人都呆愣愣的看着吴宗的背影,他们甚至没看清吴宗的动作。
“一群渣滓,”吴宗低声骂了一句,蹲在倒在地上呻吟的三哥面前开口问道:“差不多了吗?”
三哥咧着嘴,用充满怨毒的眼神死死盯着吴宗:“草你……”
啪!
又是一个大耳光,直接把三哥没来得及吐出的话扇了回去。
“差不多了吗?”
吴宗又问道。
三哥也着实嘴硬:“有种你别进城,我表哥是平山会的,到时候……”
啪!
没说完,另一边脸上又挨了一嘴巴。
轮番的几个大嘴巴让三哥的脸肿了起来,几条手指印清晰可见,宣红中还透出一丝青紫。
吴宗干脆也不说话了,就蹲在地上等着三哥开口。
连着两下让三哥也学乖了,他知道今天不说出个让这人满意地回答怕是要被活活抽死了,于是吸了吸鼻子,避开吴宗的眼神低声嘟囔了一句:“得,算你硬,我认栽。”
三哥这边话音刚落,只觉得头皮一疼,面前这小子直接采住了自己的头发将自己的脑袋从地上拽了起来,刚要说话,只听耳边风声响动——
啪!
又是一嘴巴。
三哥已经傻了,不知为什么自己明明已经服软了还要被打。
他又怎么能知道,吴宗根本要的就不是一句服软的话,他要的是这个蹬鼻子上脸的小混子彻底崩溃,吴宗清楚地知道,这种人只有彻底被打服了以后才不会找自己的麻烦。
吴宗看着已经傻了的三哥,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三秒接着把他的头重新放回了地上,转身撩开营房的门帘,走了。
三哥的心中此时已经怒火中烧,他暗暗发誓一定要盯住了这个小子,等进城之后找自己表哥一定要抓到他好好羞辱一番,再做掉。
他计划的挺好,但是却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转眼到了晚上,吴宗领取了新的棉被,吃过饭后又进行了例行体温检测便回到了营房,躺在床上眯上了眼睛。
没过一会,门帘一挑,三哥带着三个小弟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全无白天时候的嚣张了。
三哥见那个瘟神正躺在床上像是睡着了,不禁暗中咬牙瞪了他一眼,接着便躺上自己的床也闭上了眼睛准备睡觉。
他休息了,吴宗却睁开了眼。
只见他拿着毛巾走出了营房,到外面少有人走动的地方捧了些雪,捂在了毛巾上,不一会,雪便融化开来蘸湿了毛巾。
吴宗拿着湿毛巾重新回到了营房里,也没说话,默默走到了三哥的床边站定下来。
三哥此时还没睡着,迷迷糊糊只觉得身边有人,不禁睁眼看去,此时已经入夜,只见一个如同鬼影一般的漆黑身影站在自己旁边,不由得吓得一哆嗦,刚要开口惊呼——
啪!
冰冷的湿毛巾如同鞭子一样抡圆了抽在了三哥脸上,直接抽得他左眼睁不开了,还没有消肿的脸上火辣辣地疼了起来。
“你!”
这没头没脑的一下子直接把三哥抽醒了,张口惊呼了一声,还没等尾音发出来,下一鞭子也到了。
啪!
这时候其实整个72号营房的人都醒了,但是谁也不敢出声,他们都怕这个神经质的年轻人找上自己。
吴宗这边抽了两下子之后也没说话,走到了自己的床边坐了下去,借着月光盯着三哥的铺位。
整整一夜,一旦三哥稍微有些昏昏欲睡,湿毛巾就会毫不留情地抽在自己的脸上,吴宗就像是个机器人一样精准。
第二天早上一起来,三哥便顶着一张猪头一样的脸逃了出去,脸上的疼痛已经算不上什么了,他只想睡一会。
但是吴宗怎么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他,他就像是一个如影随形的附身恶鬼一样,不管三哥走到哪,他就跟到哪。
三哥也曾经想过报告给登记楼的驻军,但是想到驻军的态度和之后将要面对的报复还是放弃这个想法。
他已经整整一天一夜没合眼了。
当夜幕再次降临,三哥充满着忐忑的再次回到营房时,正看见吴宗跟昨天一样,躺在自己的床上闭目养神。
无形的恐惧攥住了三哥的心脏,他后悔自己千不该万不该招惹这么一个瘟神。
在无限的紧张与忐忑中,足足躺了一个小时,三哥也的确是困了,这才缓缓进入了睡眠。
但就在他刚刚睡着的时候——
啪!
吴宗跟鬼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站在了他的床边,再次用湿毛巾将他抽醒过来。
三哥只觉得时间仿佛倒流了,回到了昨天那个晚上,心中的恐惧瞬间爆发了,他一下就哭了,从床上滚了下来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求道:“大哥,大哥我真的错了,你放过我吧大哥。”
吴宗也不搭理他,甚至没低头去看跪在地上的三哥,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床上躺了下去。
别看三哥将近两天连续不睡觉精神要崩溃了,但是吴宗自己却并没有什么大问题,一是因为吴宗的身体素质远胜常人,而是因为在上一世,百无聊赖的吴宗曾经熬过两只鹰。
要知道,想熬一只鹰少则四五天,多则十来天,在这期间内熬鹰的人都极少睡眠,为了就是不让鹰睡觉,长此以往,鹰被熬崩溃了,才能顺从服软。
吴宗现在就是在用熬鹰的方法熬人,但是显然,人比鹰好熬多了。
连续三天,吴宗除了闭目休息以外根本就没睡过觉,而三哥则更惨了,走到哪吴宗就跟到哪,整个三天三夜,每次都是刚一睡着就被抽起来,这种持久的折磨显然要比根本不让人睡觉难受百倍。
期间三哥也曾多次哭求吴宗放过他,但是吴宗却根本不为所动,连话都不说,看他的眼神都不像是在看人,仿佛是在看一头牲口,敢睡就打,打完就走,循环往复,没有半句废话,专门为了折磨而折磨。
一直到第四天的早上,人们发现这天三哥并没有出去,而是整天都躺在床上,眼睛直愣愣地看着营房顶,脸上青一道紫一道,伤痕累累层层叠加,嘴中念念叨叨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吴宗只要一走到三哥旁边,三哥就会立马害怕地把头缩进被子里,整个人抖作一团,为了辨明真假,吴宗还特意强迫三哥直视自己,结果发现三哥的眼神中除了呆滞外更多的是发自内心的恐惧。
人的肢体动作能骗人,但是眼神却骗不了人。
吴宗知道,这人,算是废了。
但是他并不知道,自己如此狠历的做法虽然弄疯了三哥,却也给自己的中环区之行,埋下了一个巨大的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