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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宗躺靠在副驾驶座位上，看着窗外的树木和建筑飞快地向后方掠去。
“你有没有遇到过尸变的孩子，”吴宗看着窗外对正在开车的李冰突然开口道。
“没有，”李冰摇了摇头，随即问道：“怎么了？”
“假如有个孩子在你面前尸变了，你会杀了她吗。”吴宗转过头看向李冰。
李冰楞了一下，吴宗这句赤裸裸的话语包含的血腥与绝望太过沉重了，让她一时间有些难以回答。
她转头看了一眼吴宗，突然意识到他不过是一个还不到二十的孩子，但他所有的表现却让自己一度忘记了他的年龄，他太过成熟了。虽然自己年龄要比他大出去七八岁，但和他说话的时候却会不自觉地报以依赖和仰视的态度。
“为什么说这个，”李冰问道。
“之前我在三院救了一个孩子，她母亲临死前把她托付给了我，”吴宗没有隐瞒，开口说道：“但是今天早上她发烧了，我不知道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子。”
李冰作为医生，当然知道在这个档口突然发烧意味着什么，原来吴宗来三院找退烧药是想救那个孩子。
她想到吴宗刚才那句话，一瞬间李冰甚至感觉自己有些喘不上气，像是一块石头压在了心口。
当生死抉择发生在自己身边时，人们会发现自己远不像自己想的那样坚毅。
“我不知道，”李冰想都没想，摇了摇头：“很抱歉不能帮上你的忙，实话实说这对于我来说太难了。”
吴宗点了点头，勉强一笑：“没事，我只是想找个人倾诉一下。前面路口右转。”
李冰没有再回话，她拧开车载播放器，春之声圆舞曲四三拍的欢快旋律从音响里再次流淌了出来，想要竭力地缓解这个移动的铁皮盒子里那股沉闷与压抑的情绪。
在吴宗的指引下，李冰开着大货车歪歪扭扭地进入了别墅群。
还没等车停稳，吴宗抓起背包就跳了下去，紧跑两步上前按响了门铃，李冰也停好了车，跟着跑了过来。
没等多久，实木大门咔嚓一下打开了，方老三探出了头，看得出来他很着急，一双三角眼都有些耷拉了。
“你可回来了！大兄弟！”方老三赶紧开门想让吴宗进去，但视线越过吴宗的肩头突然发现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人：“这，这是。”
没怎么碰过女人的方老三看见漂亮的李冰不禁有点结巴。
“医生，”李冰虽然对方老三的视线没什么好感，但还是点了点头，简短的介绍了一下自己。
“小安怎么样了，”吴宗没空管方老三，他快步走进大厅一把把桌子上的餐具胡拉到一边，把背包里的药物稀里哗啦地倒在了桌子上。
“还烧着，也不见好，”方老三锁上门走到吴宗身旁，皱着眉头，有些唯唯诺诺地说道。
其实方老三也这么担心小安的情况并不是完全被吴宗吓的，他固然惧怕吴宗，生怕这瘟神一个不高兴就把自己宰了，但他也确确实实为小安捏了一把汗。
经过一个上午的短暂相处，他和方老二都喜欢上了这个懂事可爱的小姑娘，看着小安虚弱的样子方家哥俩虽然不如吴宗这么着急，但也着实不是滋味。
李冰知道吴宗没了一条胳膊不方便，于是走上前去跟吴宗说道：“你先上去看看孩子，我把液配好就上去。”
说完，还像是怕吴宗不放心一样，补充道：“放心，我是医生，很快。”
吴宗朝李冰点了点头，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楼来到卧室。
推开卧室的门，吴宗看到方老二正在给小安头上换湿毛巾。
方老二听见门响回头看见了吴宗，赶忙走上来：“唉妈呀你可回来了，孩子一直说想找你。”
“我来吧，”吴宗点点头，接过湿毛巾坐在床边。
方老二识趣的走向门口，跟吴宗说道：“我就在门口候着，有啥事你招呼我一声就行。”
“哎，”吴宗招呼住了正要出门的方老二，张了张嘴，随即向他点了点头：“辛苦你了。”
方老二楞了一下，他没想到吴宗会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一瞬间一股暖流涌上心头，他似乎感觉这个青年似乎也没有那么冷血和凶狠，他有些憨憨地挠了挠脑袋：“你看你这话咋说的，那看孩子这样我也着急嘛。”
说完方老二摆了摆手转身出去了。
吴宗回过神把湿毛巾轻轻地给小安换上，又给她掖了掖被子。
感受到震动，小安费力地睁开的双眼，她烧的度数的确不低，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此时已经没神了，眼圈红红的。
睁开眼看见是吴宗坐在自己身边，小安咧开小嘴有气无力地笑了，虚弱地跟吴宗打了个招呼：“哥哥。”
“哥哥在这呢，”吴宗摸了摸小安滚烫的小脸：“哥哥拿了药回来，咱们一会用上药就好了啊。”
“嗯，”小安乖巧地点了点头。
正说着，门再次开了，李冰拿着一瓶挂水走了进来，把液瓶挂在了大床上方的帷幔架上弹了弹针头，接着蹲下身跟小安说到：“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小安，”小安扭头看向李冰：“大姐姐你好漂亮呀。”
李冰笑着摸了摸小安的头：“我们小安也很可爱啊，咱们现在需要输液了，输完液病就好了，到时候姐姐带你出去玩好吗。”
“好，”小安点了点头伸出小手。
李冰的手法很娴熟，拍了拍小安的小手，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个寸劲就把针头扎了进去。
“好了，”李冰把小安的手放好，张起身来背过身调着输液瓶的速度。
她偷偷叹了口气。
李冰刚才一摸小安的脑袋才发现她烧的这个厉害，估摸着现在起码得有三十九度左右了，这也就是孩子还小，对体温升高不是很敏感，放一般大人身上早连说话的劲儿都没有了。
像这种温度实际上已经比较危险了，如果孩子高烧到四十度以上甚至需要立马送急救室了，但他们现在没有这个条件，更糟糕的是他们甚至不知道这些退烧药能不能救得了这孩子的命。
正想着，身后的小安突然说话了。
“哥哥，”小安叫着吴宗。
“嗯？”吴宗正看着输液瓶的速度，小安这么一喊，把他的视线拽了回来：“怎么了？”
小安看着吴宗的眼睛，沉默了两秒，接着嗫嚅着开了口：
“妈妈是不是不会回来了。”
吴宗没想到小安突然问起了这个问题，一向反应极快的他也被问到了，一时间愣在原地。
“之前爸爸走的时候妈妈就说他是去月亮上了，等月亮圆了的时候他就会回来了，但是月亮已经圆了很多次了，爸爸也没回来。”
小安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用细若蚊蝇的声音说道：“妈妈也一样吧。”
吴宗看着小安低落的大眼睛，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
他从没想过乖巧的小安早已察觉到了母亲可能永远回不来了，不能看着她长大，也不可能像之前说好的一样带她去吃肯德基了。
一旁的李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现在才意识到，末世中最令人绝望的并不是食物的短缺和凶猛的尸潮，而是如同冰冷机器一样运转的末世规则，在这个规则下，人类的所有视若珍宝的感情就像磨盘上的麦粒一样被碾为齑粉。
正想着，吴宗听见床上的小安发出了轻微的均匀呼吸声，睡着了。
“我在药里加了些安定，”李冰转过身轻声说道：“让她睡会吧。”
吴宗又看了看睡着的小安轻手轻脚地跟着李冰出了卧室。
吴宗想了想还是决定招呼现在别墅里所有的人开个小会。
所有人落座后，方家两兄弟坐在餐桌外手，看着对面的吴宗，等着他开口。
吴宗现在心里很乱，但看到三双眼睛都在齐刷刷地看向自己，他知道自己现在必须冷静下来，尽快做出最坏的打算。
“小安现在依旧是情况不明，”吴宗沉重地叹了一口气：“虽然很难开口，但是我想我必须得做最坏的打算。”
“如果小安尸变了，”他在桌子下攥紧了拳头，接着声音有些发颤，硬撑着说出了自己那近乎残忍的决断：“我来动手解决她。”
一时间大厅里陷入了沉默，李冰看到方家两兄弟低下了头，眼圈也有点红了。她知道，最然吴宗这话很残忍，但这已经是不是办法中的办法了，谁也没有能力阻止真菌的感染。
她把目光落在了吴宗已经废了的左臂上，看着他健康的大臂突然间灵光一闪！
“强化核！”李冰几乎要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我们不是得到一枚强化核吗？魏博士研究表明它能当血清用！”
听到这，虽然‘强化核’‘血清’之类的让方家两兄弟听得有些云里雾里，但从李冰兴奋的表情中也能看出来，小安似乎还有救。
但很快吴宗就坚定地摇了摇头：“不行。”
“为什么？”李冰简直难以置信：“我们现在只有这一条路能救小安！”
“我说不行就不行，”吴宗没多解释，站起身就要往楼上走。
李冰一把拽住吴宗：“什么叫你说不行就不行？那是条命！你已经足够在末世活下去了，为什么还要独吞那枚强化核？变强就那么重要吗？”
吴宗没有回答李冰的诘问，甩开了李冰的手面无表情地向楼上走去。
“吴宗！”李冰在吴宗身后厉声喝到：“我看错你了，我真的没想到你居然为了私欲能够蔑视生命！”
李冰这话太重了。
吴宗在楼梯僵了一下，接着头也没回的走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