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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地上的加一圈看热闹的,能有一百大几十号,然而场面却安静的透着诡异。
瞧热闹的在瞅着跪地上的,而跪地上的都在等着张墨拿主意。
但孙墨的脑子,现在已经有些不够用了。
里面人意思说的很明白:“等你们到下午,还没个表示,咱就局子里说话吧。”
张墨很纳闷,传说中为人四海的王广源,怎么会不按规矩出牌。
大家都不是屯子里的小老百姓,江湖中事,自然江湖中了,咋还摆出打官司的架势了?
啥意思?等着县太爷帮着断案子!
心里牢骚归牢骚,可此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自己这面还真没什么别的选择。
毕竟顾长生话说的很明白,奉天木帮已经抱上了日本厅长的大腿,他个小科长渣都算不上。
顾长春那面,更是有心也使不上劲儿。
“吗的,王广源个王八犊子,这是想杀人不用刀啊!”一向自诩为文明人的张墨,忍不住在心里爆了脏口。
可骂人不解决问题,走是肯定不行的。留下硬拖,就是进局子的下场。
瞅了眼看向自己的张朝阳,又看了看傻子似得葛飞。
张墨知道,今天想把所有人都保下来,已经不可能了。
看情况,是必须要舍弃掉一两个啦。
可舍弃谁呢?
后面跪着的一排都是喽,就算全扔出去,王广源眼角都不带甩一下的。
那么……就只能是在自己,二叔和葛炮头之中选了。
张墨不可能把自己扔出去顶包,也不能坑自己二叔。
三去其二,眼睛自然而然的就往葛飞脸上瞅去。
“瞅俺干啥?你倒是想招啊!”葛飞一瞪眼珠子。
“小墨,都啥时候了,有啥主意赶紧说!”张朝阳也跟着催促。
“我琢磨着吧……”张墨拉了个长音儿。
不是拿桥儿,而是在琢磨着措词。
“你可真墨迹,有啥话就不能痛快的说!”葛飞急的恨不得抽张墨一脖搂子。
“唉,我之前算漏了一城!”张墨叹了口气。
这回没拖延,不等身边儿俩人发问,便痛快的说:“这个王广源啊,不简单。他估摸着是瞅破了咱的打算。”
“那咋整?”葛飞急了。
对他来说,今而脸面算是彻底丢尽了。要是最后闹个屁用没有,不如自己找个没人地儿抹脖子算球。
“看出来了也没事儿,咱已经把他架在那儿了,只要他还爱惜羽毛,就不敢把咱怎么样!”张墨很自信的说。
“那你算漏了啥?”葛飞愣声问道。
“我算漏了他怎么跟手下人交代!”张墨恨恨的吐出一句。
见葛飞不明白,便问他:“葛叔,要是有人对你和咱炮手队下暗手。你丢了半条命,下面兄弟死伤大半,你咋说?”
“那还有啥说的,只要老子还有口气儿,肯定得……”葛飞话说到一半儿,就没动静了。
他明白了张墨的意思,将心比心的想一下。自己如果是王广源,也不能就那么轻易的算了。
就算王广源再好面子,自己的仇可以放下,但跟下面兄弟,也必须有个交代!
想明白了眼下的状况,葛飞闷声咬了咬牙。
刚要说话就听张墨又说:“二叔、葛叔,弄王广源的主意是我出的。这事儿……我扛了!”
一句话说完,张墨就做出一副扯嗓子要喊的模样。
结果,话音没等冒出来,张朝阳和葛飞就同时伸手把他按住。
“有老子搁这儿呢,还轮不到你逞出息!”张朝阳虎着脸低吼一声。
接着脸色一缓,轻轻拍了拍张墨的肩膀,欣慰的说:“小墨啊,你有心就好,是条汉子!
不过这事儿,你个毛头小子还充不了数。要逞出息,那也是二叔和你葛叔的事儿!”
说到这儿,张朝阳语气再次严厉了起来,盯着张墨的眼睛交代:“我告诉你,主意是你出的这种话,从现在开始,一个字也不准再提。
“你二叔说的对!”葛飞也跟着开腔儿了。
拍了把孙墨的肩膀,豪气的说:“有我们俩老的挡在前面儿,你个小兔崽子就老实搁后面猫着。你分量还差的远着呢!”
“不是!”张墨认真的说:“二叔、葛叔,就因为我岁数小,算是他王广源的晚辈,看他能把我咋地!”
“瞎扯,还知道你是小辈啊!我们这帮老的还没死光呢,哪轮的到你顶前面儿。”张朝阳虎着一张脸,但语气显得非常欣慰。
“二叔,你不行!”张墨语气异常的坚定。
红着眼圈而劝道:“咱帮里虽然人不少,可有本事在奉天打开局面的,只有你。
你要是出事儿了……咱这趟家底甩出去了,弟兄折损了,回头可怎么……”
“对!老二不能顶这个雷,咱不能把本钱全输光喽,我去!”葛飞不等张墨煽情完,便红着眼珠子吐出一句。
“葛叔你也不行!”张墨生怕葛飞冲动似得,一把扯住了他的胳膊。
低声喊着:“葛叔,你就更不行了啦!”
“我咋就不行啦!”葛飞一瞪眼珠子。
“你忘啦,你和那个姓王的可有旧恨!要是冒头儿,十死无生!”孙墨一脸急疯了的模样。
“就是,你不行!”张朝阳也赶紧开口。
“拉倒吧,他王广源早就把老子当肉中刺了。这次咱又落在他手里,就算我不露头,他也一样得想法整死我!”葛飞恨恨的瞅着紧闭的木帮大门。
红着眼珠子说:“今儿这事儿,老子顶最合适。你俩都给我闷住了,以后找机会给我还有我弟,报仇!”
“葛叔,别冲动!”
“大飞,别犯傻!”
张朝阳和张墨同时开口。
可葛飞恍若未闻,一晃膀子,甩开了张墨的手。
扶着膝盖站起身来,扯着嗓子大喊:“王广源,你给老子听着,打你围子的事儿跟别人没关系!
是老子要给俺弟报仇,私下里调人过来做的!
现在事情犯了,要杀要刮你爷爷生受着。是个爷们,你就别搁那瞎牵连!”
“葛飞,你给我闭嘴!”张朝阳急得脑门上青筋直跳。
葛飞回头瞅了张朝阳一眼,扬着声音吼道:“张老二,这回是老子牵连弟兄们了。要不是我自作主张,你们也不用为了我受这份屈!”
一句话说完,葛飞又看向后面跪着的一排弟兄。
豪气的说:“弟兄们,你们不用慌,主意是老子拿的,你们就是群听招呼的。
咱王二当家的是大人物,人家不会跟你们这帮小喽一般见识的!”
刚前面仨人的议论声,围观的虽然听不到,但后面跪着的一排汉子,可都听的清清的。
明白葛飞这是要舍了自己的命,给大伙儿换个活命的机会。
情绪激动之下,一个个眼圈通红。
“炮头儿!”一受伤的汉子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炮头儿!”其它汉子也跟着一起哭嚎起来。
“葛叔~”张默泪珠子淌了一脸,扑到葛飞身边,一把抱住了他的大腿。
“哭啥!”葛飞帮张墨擦了擦眼泪,交代遗言似的说:“多大小子了,掉啥泪珠子。
我跟你说啊,咱大柜,还有你爹你二叔这帮人,早晚得老。以后咱木帮上上下下一千来张嘴,可就得靠着你了。咱得像个爷们。”
“……”张墨哽咽的已经完全说不出话了,只能一个劲儿的点头。
葛飞交代完,不去理会身边而嚎丧似得喊声,转身重新面对木帮大门。
深深的提了口气,大吼道:“王广源!老子一人做事一人当,要杀要剐,来吧!”
“你瞅瞅,我就说这里面有别的事儿吧!”人群里的货郎一副先知先觉的嘴脸。
“哎~哎~打围子是个啥意思?”一看人闹的外乡人好事儿的打问。
“这都不懂,就是下暗手,敲黑杠子!”有明白人解释了一句。
“哦哦~”外乡人了然的点头,指着葛飞的背影叨咕:“感情这帮小子是偷袭不成,还露了相。知道跑不了了,才冒出来装可怜啊。”
人群里闹哄哄的声音随之响起。
“可不就是那么会事儿,我就说木帮做买卖瞅着挺仁义的,不能够一点儿小事儿就把人往绝路上逼呀。”
“再仁义,人家都打算要你命啦,还能忍着!”
“那不能忍,这回忍了,下回不定得冒出多少来。打开门做生意的,仇家还能少了?”
“可不……”
“唉~”
张墨听着身后响起的议论声,心里哀叹了一声,知道之前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葛飞等了一阵,不见院里有动静,忍不住扯着嗓子喊道:“王广源,老子做的事儿老子认了,你想咋地痛快儿给句话,别娘们似得行不?”
“慌个啥!”门房的小窗户“吧嗒”一声被拉开。
之前那个遭恨的声音再次响起:“俺们二当家的说了,这次你们喊的还不错。但啊,事儿还没那么简单!”
“还想咋地,痛快说吧!”葛飞完全是破罐子破摔,毫不畏惧。
“呵~姓葛的,逞英雄之前,先称称自己的斤两。你自己说,你有那成事儿的本事吗?”
“我……”葛飞耿耿着脖子就想顶回去。
可心里明白,这时候耍驴根本没用。人家已经摆明了,不把事情交代清楚,今天就别想过关。
“咋才能隐住张朝阳和张墨,还能把事情给说圆了呢?”葛飞脑子里快速过了一下。
心念一动,紧接着就喊出一句:“凭我自己肯定不能成事儿,可老子有你们的人当内应!”
“……”
场面瞬间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