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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第六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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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山的清晨看不太出来时辰, 云朵吸饱了朝雾与露珠,沉甸甸地坠在天边, 挥洒出一帘绵绵不断的雨网来, 鼓足劲儿从昨日下到了今早。

    沧玉醒来时, 雨还没有停, 他听见雨声嘈杂如音律,琴声自远处遥遥传来,玄解仍躺在尾巴上熟睡,看起来不太冷了。反倒是沧玉的尾巴上覆着层薄薄的水雾,那寒气无孔不入, 从茅草屋的缝隙里蔓延了进来,连皮毛都稍稍发沉了些。

    于是沧玉不动声色地松开了玄解, 九条尾巴甩了甩那些因晨雾凝结起的露珠,总算恢复了往日的蓬松柔软, 这才从藤网上一跃而下化为人形,差点没陷到泥地里去,脚下动了动, 感觉泥土都被湿气浸透得生出几分软糯感来,便深一脚浅一脚地出了门。

    只不过沧玉刚开了门,就感觉泼天的雨丝扑在身上,不过片刻脸上就湿漉漉的了,他眨了眨眼睛,扫去一身潮意,在屋中还不觉得, 到了外头便有些许寒气,就将门带上了。

    这会儿不是多雨的时节,看来住太高没什么好处,太潮湿了些,日子过久了说不准身上都长出蘑菇来了。

    想来那人参娃娃不管尿没尿裤子,水是铁定喝到撑了。

    沧玉并不怕雨,这会儿更不怕什么感冒,就信步闲庭般慢慢走在了山路上,他用不着锻炼身体,晨起只是因为睡饱了,但还略带着些许懒倦,就静静踱步,什么都不想,只认真看着一路山景。

    雨水将世界冲洗得格外明亮干净,而远处的景色却显得柔和起来。

    沧玉能看见身边青翠欲滴的草木垂滴着雨露,饱满又清晰,可是远方的花草却隐匿在惨淡的墨色里,水雾朦胧,与山浑然一体,仿佛是张被晕开的水墨图,隐约窥见半点轮廓,又不甚明朗,少了几分平日的嶙峋。

    也可能是雨太密了,湿漉漉地打湿了沧玉的眼睛,让他的世界模糊了三分。

    几只山鹿躲在洞穴里吃树叶,明亮的大眼睛看起来单纯可爱,又有些发蠢,身子一动不动,只有嘴在嚼,叶片窸窸窣窣地减少,场景诡异得几乎有点可笑。

    有只不知道是不是认出了沧玉,犹豫着似乎想跑出来带路,可刚到洞口,挨了两记雨水的天降正义,又跑回去跟群体一块儿窝着了。

    沧玉看着它们笑了一会儿,想起在幻境里时下了雨,他与玄解寻了朵大蘑菇避雨的事,其实没什么可笑的,只是想起来,觉得是段非常有趣的回忆。

    待到雨稍稍小一些了,沧玉才折返回去,寻觅着穿梭在雨中的琴声,伴随清风找寻归程。

    隐约看到茅草屋轮廓时,琴声恰到好处地停了,还不等沧玉多走几步,就看见君玉贤撑着把伞,背着个药篓走出来。一人一妖打了个照面,大概都觉得彼此十分新奇有趣,做人的奇怪为什么不撑伞,做妖的奇怪为什么要撑伞,最终君玉贤点头道:“山水之趣,的确别有一番滋味,好雅兴。”

    “不知道长欲往何处?”沧玉当不得这句夸赞,只好微微笑了笑。

    “我要去寻些草药,这山间清寒,不比人间繁华,再来我这屋子简陋,夜雨潮意甚重,准备煮些驱寒汤暖暖身子。”

    沧玉的笑容顿时僵硬。

    正巧君玉贤眯着眼打量了会儿沧玉,那根藜杖轻轻抽了抽身旁的草丛,打开道路,慢悠悠道:“雅兴虽好,但到底天寒,待会儿多喝两碗吧。”

    沧玉差点没膝盖一软跪下去,只能勉强维持着微笑,对君玉贤客气地点了点头。

    是男人就不能服输!

    说自己怕苦也太丢脸了,昨天那碗灰条菜粥还能勉强讲是不饿、不合胃口、挂念玄解没有心情吃……

    不过沧玉的牢骚很快就停止在了敲谢通幽门的那一刻,原因很简单,谢通幽发起了高热,出乎意料的是,他身上的确盖着一层棉被,将人裹得密不透风。

    “谢兄?你还好吧。”沧玉愣了愣,看着被裹得像是只毛毛虫的谢通幽,有些奇怪。

    按道理来讲,这高山上的雨虽然寒冷,但年轻人火力壮,更何况谢通幽会不少神通,身体怎么会孱弱至此。

    如果说是扮人设,那未免太尽职尽责了吧,又没什么大必要。

    谢通幽脸上腾起一片嫣红,高热烧得他多少有点神志不清,满头都是汗,眯着眼看向来人,似乎看不清楚,他眼睛上也蒙了层薄雾,看不出是汗还是泪,看上去竟有几分可怜。他大概是没认出来沧玉,最终嘴唇动了动,发出几个气音来,没任何声响。

    沧玉好奇地凑过去听,听见他零星吐出几个字:“好……好极……了。”

    烧成这样还好极了?

    沧玉心道:“谢通幽是不是烧傻了啊?”

    难怪君玉贤要出门采药,谢通幽身上的棉被估计就是他拿来的,客人上门烧成这样的确不太好看。沧玉二十多年没得过风寒,加上玄解身体比他还健壮,因此对这方面不是很清楚,只好凭着零星的记忆,凝露成冰,从棉被上扯了块布下来裹着,贴在了谢通幽的脑门上。

    不知道是不是这一下子把谢通幽给冻傻了,他慢慢安静了下来,脸上的潮红还在,可不再说话了。

    原来修道人真的会得病啊。

    沧玉过了一会儿才把冰块拿下来,用手试了试谢通幽的额头,感觉不出热了,不过这不能说明什么,毕竟谁被冰块贴个十来分钟都不可能再热得像能煮鸡蛋。

    “谢兄,谢兄——”沧玉推了推谢通幽,这恹恹的病人沉重无比,喘息声大得像是有人在他的肺里拉风箱,听得沧玉都快得风寒了。

    高烧的时候应该不能吃人参吧,毕竟人参是大补之物……

    早知道谢通幽这么体虚,昨天就该劝那人参娃娃给谢通幽舔一舔。

    谢通幽奄奄一息地躺着,终于勉强睁开了眼睛看向沧玉,这次他总算看清楚身边的人了,这场高热好像带走了他所有的体力,连说话声音都极轻:“是……是沧玉……兄啊。”他的声音本还听得清,慢慢又模糊下去,到最后那两个字几乎都听不清了。

    “……谢兄,你要不要喝点热水?”沧玉想了半天,最终诚恳道,“君道长去采药了。”

    “是吗?”谢通幽轻轻道,声音因为炙热而显得干哑,“那就好……”

    他似乎流了泪,沧玉不太清楚,谢通幽身体里的水分被这场高热全部蒸发了出来,脸上全是汗,风一吹,就冷了,分辨不出来那些液体到底是什么。

    直到沧玉用那块包了冰块的布给谢通幽擦脸的时候,才真真正正地意识到,谢通幽的确是在流泪。

    这让他有一瞬间的茫然失措。

    谢通幽无声无息地流着泪,他的神态仍旧是很平静的,甚至慢慢闭上了眼睛,如同自己只是在休息。

    沧玉不知所措地站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实在解决不了这样的情况,换句话说,他无能为力,就干脆低头往外走去了,把私人空间留给了谢通幽。他隐隐约约意识到整件事似乎没有那么简单,并不像是谢通幽所说的仙凡有别,他们师兄弟不再见面了这么单纯。

    他出去时雨已经停下来,玄解舀了一瓢水在浇人参娃娃,那小胖娃看起来有点醉醺醺的模样,不知道是酣睡没醒,还是醒了没回神,张着嘴巴等着水流到嘴里来。

    幸好这里空气质量不错,要是之前下的是酸雨,这小娃娃就倒霉了。

    沧玉沉吟了片刻,轻声唤了唤玄解,平静道:“去烧些热水。”

    玄解没问为什么,点了点头就走了。

    青丘不常起灶,沧玉则不大爱动弹这些东西,说好听的是君子远庖厨,说难听了就是没这个手艺。好在赤水水偶尔会在野外烤火,玄解自然就学了来,更何况他随着容丹旅行了几日,对这些粗浅的生活技巧还是有点心得的。

    沧玉在外头看了会儿人参娃娃头顶飘摇的小花,想了想,才迈开步子进了厨房,玄解的火烧得太旺,屋里很闷,他就干脆站在门口略带困惑地问道:“谢通幽生病了,他怎么会生病呢。”

    他这话并不是真的想从玄解那知道什么答案,只是自言自语而已。

    “凡人当然会生病。”玄解镇定自若地说出了原因,这话半点不差,可未免太敷衍了。

    沧玉半信半疑道:“做人这么不方便的吗?斩妖除魔都可以,还会因为一场雨就得病。”他想了想又开始自我说服道,“不过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听说他小时候身体很弱,吃了君玉贤的药才好起来,说不准到这山上一时水土不服了,倒也是有可能的。”

    玄解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地放着柴火。

    修道人投胎转世,并不是如寻常人那样三魂七魄都投进个活胎,而是分出一缕神识与原身联系着,寻个死胎投入,这样既不沾因果,又不惹红尘,全靠修为耗着新身体,年纪渐长就会想起陈年往事来,因而几乎都活不过二十来岁。倘若能堪破迷障,便能得道,堪不破,反倒耗损修行。

    谢通幽轮回了几世仍是无果,他幼时生病,并不是真正风邪入体,而是修为不稳,维持不住新身躯,这也是为什么君玉贤追寻了他几世的缘故。他这一生本就是个死婴,全赖本身修行,怎会有疾病加身,如今得了病,就意味着他的三魂七魄逐渐往这具身体来了。

    他在变成一个真正的凡人。

    道人破功并非前所未有之事,今世了了之后,下一世谢通幽就会走真正的奈何桥,饮孟婆汤,百年的修为尽废,再无任何飞升的可能。

    沧玉自然想不到谢通幽这短短三字脱口,包含得又岂止千言万语,一片真心。

    等到他们的热水烧完,君玉贤也采完药回来了,似乎是有些诧异两妖竟能帮上忙,很是客气地点了点头道谢,又将草药拿出分好,取了一个药炉煎上,又拿大烧水的锅炖堆放了些像杂草的东西,声音平静缓和,听不出半点喜怒:“这是驱寒汤,二位待会儿多喝些,免得着凉。”

    君玉贤很有耐心,看了这一锅再看那一炉,最后居然是大锅先煮好,他拿个勺子舀出四碗,自己先喝下一碗,然后再细心熬煮那炉给谢通幽的。

    沧玉义不容辞——地灌了玄解三碗,他自己则努力喝了三口,没有吐出来全是看在君玉贤的面子上,吞咽的一瞬间甚至感觉自己看到了地狱。

    好在谢通幽的药很快就煮好了,君玉贤过滤出来倒了满满一碗,颜色之浓,气味之冲鼻苦涩,远胜那一锅驱寒汤。沧玉简直要给谢通幽点蜡,一时竟说不出这药是拿来治病的还是拿来以毒攻毒的,总之看起来给人的感觉更像是谢通幽喝下去后说不准真能在梦里见到阎罗王。

    “我待会再过来。”君玉贤看了玄解一眼,平静道,“你不妨先自己先练习一番。”

    沧玉趁着君玉贤走远,本想把自己那碗也给了玄解,想想觉得不合适,干脆捏着鼻子一口气灌了下去。

    “你怎么了?”玄解问他。

    “我……”沧玉沉默了片刻,叹气道,“我不喜欢苦的东西。”

    其实沧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愿意对玄解说这些话,就好像他愿意告诉玄解自己忘记了过往一样,尽管对方压根听不懂,可吐露真心从来都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也许隐隐约约之中,沧玉觉得玄解是可信的,虽然他的好奇心总是无穷无尽,但任何秘密都会淹没在他心里。

    玄解轻轻“哦”了一声,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好像一只千年狐妖怕苦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这叫沧玉放松了些,眉花眼笑地看着他,温声道:“你往日不是总爱问为什么吗?这次怎么不问?”

    “为什么要问。”玄解淡淡道,“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哪能强迫得了。”

    沧玉愣了愣,带着想辩倒他的气势道:“可我已活了这么久了。”

    这场景实在是滑稽得有点可笑了,本该战战兢兢遮掩自己的沧玉变成了质问的那一方,本应理直气壮怀疑沧玉的玄解却成了解释的人。

    沧玉偶尔会想,大概就是因为玄解本身如此与众不同,才使得自己愿意对他说出那些真心话来,毕竟哪有人愿意将自己埋葬一生一世,哪怕沧玉自己都记不全自己,可他仍想将那零星破碎的自我拿出来,撇开所有身份,让人看到自己。

    而不是青丘大长老沧玉。

    “那又如何。”玄解看着他,目光如同深潭,掀不起半点波澜,一瞬间看起来竟有那么些陌生,“不喜欢就是不喜欢,难道会因为百岁千岁而有所不同吗?”

    “这倒不错。”沧玉沉吟片刻,夸奖玄解道,“你想得很清楚。”

    这句话并没有让玄解高兴起来,他眼中本来颇为明媚的亮光稍稍暗沉了些许下去,沧玉不知道是哪里惹到他了,见他神色不佳,不由问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

    年轻人总是多少有些特权的,年轻的妖怪也是如此,玄解并没有因为谢通幽的话而丧失信心。他虽不像世间许多凡人新出茅庐时总会存在那种意气风发的乐观,但耐心与经历远胜过许多人,不会因为任何打击而后退,更不会因为任何原因改变想法。

    年轻的幼崽很容易一蹶不振,他们就像精美的瓷瓶,一击即碎,需要外力去将他们重新拼凑起来,可玄解并非如此。

    玄解过于纯粹,正如谢通幽所忌惮的那样,偏又坚韧到可怖的地步,他从不同人身上得到各种各样的答案,借此充盈自身。

    在梦境彻底消散了之后,玄解就没有再感觉到寒冷了,他的心脏仍然滚烫,那微微跳跃的火焰明显存在于胸腔,满腔的冰冷与绝望都是谢通幽所给予的,唯有那微弱的锁链正在蓄势待发。

    沧玉曾告诉过他,世界上没有绝对的是与非,对与错,甚至是善与恶。

    那么爱呢?它是否也并非绝对。

    纵然玄解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否会跟谢通幽走上同样的道路,又会在那时候选择什么,他并不在乎那么遥远的事情,还有百年、千年,他能够与沧玉消磨下去。

    讨厌就是讨厌,可沧玉一点都不讨厌他。

    太早知道命运的人似乎总有谢通幽那样的绝望,每次失败都像是天意在嘲笑。

    玄解并不在乎这个,他不在乎老天是什么存在,更不在乎命运是不是注定如此,提前得知结局不过是一种好奇。

    命运只能钦定认命的人。

    他不认命。

    玄解对谢通幽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好奇的,他并不厌恶这个男人,就提议去探望下这倒霉的凡人。沧玉有些不甘愿,他看见了谢通幽流泪的模样,觉得自己仿佛触及了什么隐秘而可怖的秘密,带着点犹豫不决,不过仍没拗过玄解,就跟着一起去了。

    君玉贤对谢通幽完完全全变了一个人,他在那间茅草屋里对着病人说话,声音沉稳而值得信服,如每个面对病人的大夫,耐心十足:“谢公子,喝药吧。”

    冷漠与客套随之而来,君玉贤的声音半点人情味都不带。

    谢通幽仍是嬉皮笑脸的,全没被君玉贤的态度打击到,两妖在屋外听见他在里头叫嚷着苦,君玉贤没有生气,解释道:“良药苦口利于病。”

    他不再被谢通幽激怒了。

    人设与剧情实在扑朔迷离,使得沧玉跟不上进度,他不知道为什么四人里头就自己一头雾水,想起玄解犀利的疑问,又放弃了跟他求证。

    沧玉在门口踌躇,不愿意进去,倒是君玉贤拿着空碗走了出来,玄解与他对视一眼,随后擦肩而过,道人没问别的,只说:“待会去藏书室寻我。”

    玄解点了点头,径直走了进去。

    沧玉待在门口看了看,谢通幽正裹在棉被里无聊,他转转头又转转眼珠子,好像正等着人来探病。

    “我去看看人参。”沧玉不知道谢通幽有没有方才高烧时的记忆,只是下意识感觉心虚,立刻退了开来。

    秘密就是这样,当对方主动告知时,就像在听一件趣事;可当无意窃听到时,便成了一种烫手的恐慌。

    玄解走到谢通幽跟前,没有伸出手帮这病人掖掖被子,倒更像来威胁恐吓般地开口道:“我不会放弃的。”难得他讲这话的时候,还是这么理直气壮,仿佛在说什么天地真理一般,他只是站在那,静静道,“既然我的命数不准,那就不作数。”

    谢通幽微微笑了起来,他温文儒雅地开了口:“这很好。”

    他本意只不过是想在玄解心中种下善根,即便求而不得,也不要因此失智发狂,并不是要玄解放弃这段懵懂的感情。

    感情这种事倘若能说放下就放下,谢通幽又怎会走到今日这个地步,他自己都做不到的事,当然不会强求别人去做。

    玄解没料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惊奇地看了眼谢通幽,对方只是疲倦地躺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对你不一样了。”玄解沉默了片刻,又问道,“为什么?”

    谢通幽笑了笑,轻声道:“因为对他而言,谢通幽永远就只是谢通幽了,再不是别的什么人了。你难道会将过路的某个人看作是你唯一的亲人吗?”

    “他不要你了。”玄解说,“是不是。”

    “……”谢通幽大概是对玄解的用词感觉到了一点无奈,他忍不住想笑起来,那神情很快就收敛了,他最终笑不出来,只是喃喃着重复道,“对,他不要我了,他在人间的时刻不多了。”

    人类真是复杂的生物。

    玄解看不懂谢通幽,他觉得这个凡人的泪眼里透出笑意来,而微笑里又流出了眼泪。

    欢喜与悲伤怎会同时存在。

    大概是病糊涂了吧。

    雨已经停了,日光驱散了薄雾愁云,可谢通幽再也不会好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啊,终于写到玉哥开窍了,前面的铺垫也都摆好了【痛哭流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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