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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节 好汉无好妻累煞沈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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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素丽上班去了。沈非无精打采地上了二楼,走进卧室。

    都说,家,是心灵的港湾,然而沈非却没有这种感觉。不是现在没有,以前也没有。这个家,永远都是这样冷清,没有孩子,没有欢乐,只有死板的起居规律。沈家两位老人不愿意面对没有下一代的豪宅,也不愿意面对儿子和儿媳时不时就开始的争吵和冷战,宁愿躲远一点,住在自己的老屋子里,图个清静。

    苏素丽,长得一般,看的过去。但确实是一个地道的上海女人。既有上海女人的气质,又秉承着敢讲敢为的性格。她既是公公婆婆百里挑一颇为满意的儿媳,也是让公公婆婆难吐苦衷的儿媳。

    当年沈非调回上海,就在爹娘的谆谆教诲下牢记了“丑妻烂田无价宝”的古训,那意思就是,“丑妻”丢在家里放心,永远不会给自己带绿帽子;“烂田”就是越烂的田地就越肥沃,就会生长出越健壮的果实。听爹娘话的沈非就把与吕乔的那一段甜蜜往事埋进了心中的一个角落,顺顺利利就与苏素丽定下了亲事。

    结婚二十来年,苏素丽就没见过自己的肚子有过任何动静。这块“烂田”并没有长出壮实的果实,给想孙子想得发疯的公公婆婆兜头一大瓢凉水。

    苏素丽自打参加工作,她就没有离开过街道办事处。工作上她分管计划生育,分管民政,具体的就是办理结婚证和离婚证;再有的工作就是调解邻里纠纷,化解人民内部矛盾;逢年过节给孤寡老人送米送油送温暖。多年的街道工作,使她既成熟也世故,十分拎得清家庭和睦的重要性。

    没有孩子,早就是沈非一家人烦恼的焦点。也给了苏素丽巨大的压力。

    多少年来,她不知疲倦的奔波于各大医院,先天不孕症的结论让苏素丽伤透了心。前几年,国内许多地方成立了不孕不育专科医院,就像雨后春笋般激发着苏素丽内心的梦想,加上电视、报刊宣传的如火如荼:“不管是什么样的不孕不育都有治愈的可能”。这种口号模式重新燃起她对生养一个孩子的热情。可是,抱着最后博一次的苏素丽却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了经血。四十多岁就停经,不能不说是个典例。现在的医学,发展到可以用药物延缓衰老,可以保养卵巢,可以青春常驻,可是苏素丽却痛苦地发现自己不行,不行就是不行。生理状况已经结束了她梦寐以求当一回母亲的心愿。

    这个上海女人为了给公公婆婆一个交代,也为了打击沈非坚决要离婚的念头,无奈之下,她反其道而行之,矛头指向沈非,理由是:不是我苏素丽不会生孩子,而是你沈非没有能力!被逼无奈的沈非只好明确宣布,自己不但有生育能力,甚至还有一个女儿。

    这个消息无疑是一声春雷!不但结束了沈非一家的常年战争,而且沈家两代人简直就是欣喜若狂!

    今天是沈非第一天到集团公司上班。一辆崭新的奥迪a8已经停在了沈非的家门口。

    苏素丽跟以往一样,穿着那身肥大的睡衣楼上楼下的乱晃。时不时还朝着窗外的那辆奥迪车撇撇嘴,一幅不屑的轻蔑挂在那张圆圆的胖胖的脸上。

    沈非吃着早点,望着苏素丽那邋遢的模样,又把心里的烦闷搅腾起来。

    “你能不能换好衣服?都快要去上班了,还这么摇来晃去!”

    “侬怎么啦?到现在才看不惯啦?阿拉一直都是这样子,也没见侬啰嗦过!”苏素丽毫无畏惧地对着沈非说道。

    “你真想找我吵架是不是?”沈非将手中没吃完的面包丢在餐桌上,又将桌面前盛了一个煎鸡蛋的餐盘往里一推:“一个女人,应该有点自爱,任何时候、任何场合都应该有内敛,你看你像什么样子!”沈非说着就站起身来,瞪了苏素丽一眼,径直往楼上去。

    “那是的呀,阿拉哪能跟吕乔比呢?伊是人精,这世界上有几个咯种人?把侬迷了一辈子!”苏素丽那双灌满了醋的眼睛盯住沈非上楼的脚后跟。

    沈非停在了阶梯上,想了想就对苏素丽说:“这一点你很清楚,我也没有藏着掖着,如果你心里不舒服,或者觉得这种日子过不下去,我们就散伙!”

    沈非又点到了苏素丽的死穴上。苏素丽赶忙扯开话题,本意是想躲避沈非的锋芒,结果话一说出来就后悔了:

    “侬不得了啦!有女儿又有儿子啦!把阿拉不当人啦?”苏素丽知道这个时候沈非没有时间和她较劲,所以声音出奇的大:“阿拉当然跟侬有儿有女无法比,但是勿得法子,阿拉是侬老婆,改变不了,侬讲是不啦?”

    已经上了二楼的沈非咚咚咚地又下了楼,冲着苏素丽吼道:“我警告你:不要拿晓鹏、晓鹭来说事!”吼完了,沈非准备再上楼,又听见苏素丽在叽叽咕咕:

    “既然晓鹏、晓鹭是侬的小人,他们也就是阿拉的小人。阿拉讲讲又勿行啦?”

    沈非一听还想接着吼,想想苏素丽也没有说错,既然这婆娘是自己的老婆,那么两个孩子也就是她的孩子。“唉”,沈非心里叹口气无奈地摇摇头,再看看时间也来不及让他继续与这个早就使人心烦的女人纠缠,所以还是折转身上楼去取公文包。

    小车载着沈非行进在外滩最热闹的路段上。往前开,是去以前的公司,往右拐就是去现在的集团公司。小车在十字路口就往右拐弯了,那十五层高的集团公司总部大楼已展现在沈非的面前。

    司机把小车直接开到了大楼的阶梯边上。沈非下了车,脸上洋溢着微笑和自信。苏素丽的模样就像是一块破抹布,已经从自己的眼前消失,那烦闷的心绪也被他甩到了后脑勺。他与迎上前来的员工们一一握手互道早安。只要离开了那个家门,沈非的心中就充满了阳光,就像一个斗士,一个不会被烦恼击垮的男人。二十几年来,家里家外的这种性格反差已经成就了沈非的习惯,越是在外得到员工的赞扬和高度评价,越是使他十分的谦卑和自检;但是一回到那个家,只要见到苏素丽,他就无法控制情绪,要么就是朝着苏素丽冷嘲热讽,要么就是不可一世地飞扬跋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