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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荡荡的街道上,数十名穿着短衣的中老年男子缓步走进了一进开了偏门的院落。虽然穿着下等人才穿的短衣,不过这短衣却是全新的,袖子等容易磨损的地方也没有一点儿磨损的痕迹。
显然,这些人并不是真正的劳动人民,而是朝廷中的文官们。他们一路颠沛流离,跑到了这个鬼地方,携带的长衣服和钱财大多数早就不知道飞哪去啦。偶有几个运气好还有些余财的家伙,也不敢在众人穿短衣服的时候自己穿上长衣服---文人相轻,这不是要找喷么?
围坐在一起,大家都有意识的控制谈话的音量,以免声音太大传到隔壁去。但屋里的声音仍然不时模糊的传出院子,无他,大家实在是太气愤了。
皇帝怎么能这样对他们?除了太祖和成祖两位皇帝,还有谁敢于直接让人致仕?这位天子到底是被人灌了什么**汤啊?若是没有我们,谁来给您管理这个国家?马上可以打天下,难道就可以治天下吗?有些话,在场的人实在是忍着没有说出来。就连入主中原的东虏,都知道承认一切大明的功名,然后开科取士,怎么自己的这位天子脑袋就那么,不开窍呢?要是这种事传扬出去,天下士大夫全都倒向东虏,那大明,可就真的亡了呀!
想要解决问题,首先就得知道为什么发生这个问题。在他们眼里,从小接受儒生教导的帝王是一定会遵从文官集团整体的意志的。可是这位天子好像一点儿也没有表现出来,于是,一些胆子大的就把问题指向了这里。
“当今天子非烈皇血脉,而是神宗血脉。久居亲王之位,不谋国政;即位后又辗转千里,被武人挟制,圣人之教难入其心。若是当初能找到烈皇的血脉立了,哪有今日之事?”或许是借着酒劲,人群中冒出了这样的声音。
“汝在想什么?桂王是瞿起田立的,难道汝想争国本么?…”
“放肆!”杨在双眼圆瞪,指着那人的鼻子怒喝:“君臣名分已定,如此妄议当今圣上,是想将吾等一起牵连的满门抄斩?不要命了?此种混账话若是再提,休怪吾无情提着尔等头颅面见圣上!”
“满门…哪里还有满门啊,门,都没啦!”那人灌下一杯水酒,伏地大哭起来。受他感染,众人也不禁落下了眼泪。同逃难路上那次嚎哭不同,这次,大明的国运暂时转危为安,需要哭泣的是他们自己的命运。
在淡淡的酒味中,众人你一眼,我一语,勾勒出了这样一幅悲惨的画面:皇帝信任武人,导致朝廷的文官都变成了武人的应声虫,最后,李定国权倾朝野,逼着朱由榔禅让…在禅让前,李定国模仿了一次唐末的白马驿之变,把他们统统都杀光啦!
杨在最先止住了哭泣,对着众人喝道。“都哭什么呢?子曰,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吾等还没到远不可为的地步,怎么能如此长武人志气,灭文人威风?那日吾被陛下如此训斥,吾都没有灰心丧气,尔等真是不经风雨!”
众人默然不语,渐渐止住了哭泣。杨在又说道:“陛下此时重用武人,许是不得已而为之,北有东虏,南有缅人,此乃前狼后虎之局。刚刚吾听到有人说,马上可以打天下不可以治天下,可现在是治天下的时候?这天下治了么?俗话说,不撞南墙不回头,陛下因为官吏不足,才病急乱投医,从军中征募大头兵为村中小吏。若是大明还都滇都,在滇都重开科举,难道还愁缺乏官吏的问题嘛?”
杨在的一番劝慰,让众人逐渐止住了哭声,纷纷向他拜谢。
只有一人冷笑道:“还都滇都?杨尚书,王业不偏安。难道大明皇帝要变成云南王吗?”
“本官可从来没这么说过,只是说回到滇都就可以开科举了。”应付过这个死脑筋的家伙,杨在继续主导着这场诉苦大会。“诸位现在不宜再去惹怒天子了,大明的直属郡县只有一县之地,人口不过上万,在座的这么多人根本无事可做。说难听点,天子就是全部罢了咱们的官回家,也不影响当下之局。”
“若是不缺官吏,那为何天子还挑出士兵去任村官?为何不让吾等去?”
这个**青年还没说完,就被众人的口水喷了个满身满脸:
“你这个腌臜泼才!村官带个官字,汝就真以为这是个官?一个县就几个朝廷命官,其余都是小吏!让吾等满腹经纶之人,去同田间农夫打交道,岂不是有辱圣人之学?”有人不顾体面开始骂脏话。
“汝要去当那什么村官汝便去罢!吾是绝不去的!”有人扯开嗓子一句河东狮吼。
“圣人教导我们,要亲近贤人,远离小人,整天同小人打交道,自己也会变成小人把?”有人拿出圣人之言的大帽子扣上去。
人群中“咚”的飞出一脚,**青年捂着肚子倒在了地上。一位迂腐不堪的老县令实在是受不了这个**,倚老卖老直接动起了手。
“吾今日便要替孔子教训一下尔这斯文败类!”
可那**青年敢于惹怒众人,又怎是个好相与的?他扶着地面站起,嚎叫着猛扑上去。两个人如同泼妇一样扭打在一起,好不容易才被众人拉开。
杨在简直要气的吐血了。
他召集这些人来,是为了带领文官集团压制朝堂上的武夫们,当然,其中也有自己的私人利益。可他杨在是想多分一点蛋糕,这些**呢?各个都想直接把桌子掀了!若是掀了桌子,这蛋糕还能吃吗?
“此处若都是朝中精英,必不会出如此荒唐之事…连县令这种芝麻大小的官都能跟随御前…真是一群没见过世面的人,唉。”
在心中抱怨了一下文官队伍的“低素质”,表达了内心对烈皇时期“众正盈朝”的渴望,杨在不得不面临现实。他用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苦口婆心的劝道。
“其实,国初也有武官,勋贵势强之时,直到土木堡之变以后,吾等才真正掌控朝堂。当下之局,对吾等而言,也比土木堡前要强上许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