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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川被萧然瞪得说不出话来。
他纠结了许久，忍不住问道:“马车……不就是用马来拉的吗？”
“这你都知道，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萧然随意敷衍了一句，目光顺着马车前进的方向望了过去。
黎川听后一喜，这是在夸他啊！
他当即抱拳，神色激动:“多谢萧前辈夸奖！”
萧然看他一脸欣喜的模样，更加无语了。
就在这时，走在红毯上的整条队伍停了下来。
萧然凝着眸子，瞧见队伍前方出现了一群人。
是阳巅峰的人！
阳巅峰的修士们皆是一袭白衣的打扮，他们排成整齐的队伍，恭敬地站在皇室队伍前行的方向上。
兰道咳嗽了几声，清了清嗓子。
他牵着言要，朝着紫烟点头示意了一下，然后二人缓缓朝着马车的方向走去。
言要在阳巅峰学院中只能作为一名普通的弟子身份，可现在，她是青渊国的当朝郡主。
红毯上方的这些人都是为了给她庆生才过来的，拔剑，对他们来说只是次要的事情。
兰道腰杆挺得笔直，表情微微带着笑意，本就长相英俊的他此刻更是充满了成熟的魅力，被他牵着的言要美得就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人物，这二人站在一块，竟给人一种父亲牵着女儿的感觉。
萧然看呆了。
黎川同样看呆了。
如果牵着言要的是自己该有多好，萧然在心里想着。
牵着女儿去见岳父岳母，还有老婆……那该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兰道给皇帝皇后行礼了！”
兰道松开言要的手，微微躬着身子，他的行礼比较随意，想必是经过皇帝特殊允许的。
“免礼免礼，小兰快让我看看外孙女！”
“噗……小兰？！”
萧然强忍内心吐槽的欲望。
皇帝将上半身搭在马车边的窗沿上，迫不及待地朝着兰道那边招了招手。
言要朝着第一辆马车小跑了过去，秀发轻颤，裙裾飞舞，她带着一脸喜意，和皇帝笑得一样灿烂。
可就在这时，皇帝的上半身突然朝后仰了进去。
言要微微一愣，转眼间又开心地笑了起来。
“外婆！”她开心地喊着。
“乖孙……”
皇后出现在了窗口处，她宠爱地抚摸着言要的脑袋，脸上的表情像是恨不得要把自己的老命都交给言要似的。
“怎么又瘦了！你看你都皮包骨头了！”
皇后捏着言要脸颊上的肉，即使揪起了一坨，在她看来也像是没肉似的。
“放肆！朕都没跟外孙女打招呼呢！”
皇帝的声音从马车内传来，可皇后就像是没听到似的，仍旧热情地和外孙女寒暄着。
皇帝这时已经开启了嘴炮模式，嘴巴里喋喋不休，大多都是些批判皇后怎么怎么霸道之类的话语。
皇后这时凑到言要耳边小声说道:“有几个月没见外公了吧，老头子年纪大了就爱唠叨，习惯就好。”
言要被皇帝逗得咯咯笑了起来:“外公好幼稚啊，跟三个叔叔一样。”
“我要去见娘亲了！”她说完又跑向了第二辆马车。
“上我们的马车啊！让外公好好看看你！”皇帝的声音继续从里面传来。
“下午再看吧！”言要大声回应着。
“我也去小师妹的马车！”兰道跟着说了一声，惹得人群中的刘浩弟与姬来之一阵羡慕。
萧然勾着脑袋，看见言要上了第二辆马车。
马车内一瞬间传来两个开心的声音，两个不同的女性音色交织在一起，听得萧然心里痒痒的，因为两个声音他都很熟悉。
兰道干脆将驱使马车的侍卫赶了下去，自己坐在那里，手里执着鞭子。
“陛下！继续出发吧！长燕皇宫内已经布置得差不多了！”兰道在后面说道。
“出发！”
“小师妹，大侄女坐好了！”兰道说完，手中的鞭子轻轻地在马屁股上抽了一下。
萧然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言要突然掀开马车的帘子，露出了脑袋，她的目光在人群中快速扫了一遍，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终于，她看见了萧然！
言要脸上浮现笑容，她立即缩回脑袋，像是在跟里面的另一个人说着什么。
萧然凝着眸子，马车边的帘子再次被掀开，一个带满了华丽头饰的女人从窗口探出了脑袋，然后顺着言要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萧然的心像是跳慢了半拍，他立即转身离去，匆忙之间将旁边黎川推倒在了地面上。
黎川趴在地面上，尴尬地和那个女人对视着。
“这就是你的那个朋友？长得挺好看的。”带着华丽头饰的女人回过头去，对里面的女孩说道。
言要微微皱眉，也将脑袋探了出来，看到黎川后，她愣了片刻。
虽然大师兄朝着自己罕见地露出了笑容，但言要此刻却没有心思去回应这笑容。
她立即朝着街道边远远地看了过去，那里有着一个仓皇逃窜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巷子拐角处。
言要生气地将手拍在窗沿上，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萧大哥今天变得这么奇怪。
街道边的百姓缓缓站了起来，他们跟随着队伍的尾巴，一齐朝着长燕皇宫靠拢过去。
看热闹是他们这些人的拿手强项，听说那在皇宫深坑内插了十六年的两仪相生剑，今天要被拔出来了……
……
萧然将自己梳得整整齐齐的短发揉成了鸡窝状，他抬脚踢着地面上的一块石头，看着石头在地面上打转，他的心情像是缓解了不少。
可紧接着又郁闷了起来。
他用力地将脚边的石块踢飞。
“哎呀！”
石块飞去的方向突然传来一声惨叫，萧然瞪大眼睛盯着那边，看到出来的人是谁后，瞬间连道歉的欲望也没有了。
黎川捂着脑门，整张脸因为疼痛而变得扭曲。
“你今天抽什么风呢？怎么一直跟着我？”萧然忍不住问道。
黎川松开手朝着萧然这边走了过来，他的额头鼓起了一个大包。
“萧前辈您今天不是要走了吗？我想了想，今天能有空陪在你身边的可能只有我了。”黎川认真地回答着。
萧然愣了片刻。
“我对你态度这么差，你花时间陪我干嘛？去参加生辰宴不比被我骂好？”
黎川听后笑了笑，没有说话。
萧然叹了口气，朝着一个方向走去，黎川仍旧跟在他的身后。
萧然停下，面容平静地盯着后面这个年轻人:“知道你的好心了，但是下面不要再跟过来了，我有正事要做。”
黎川听后静静地看着萧然。
“要帮忙吗？”他问道。
萧然摇摇头:“你帮不上的。”
黎川没有再说话了，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
萧然想了想还是对他笑了一下，谁知黎川看到后立即露出一副更加灿烂的笑容，跟黎川的笑容比起来萧然笑得比哭还丑。
萧然立即恢复成一脸严肃的表情，黎川见状也不笑了。
两人在这几秒钟的时间仿佛是从正常人过渡到了智障，然后再次过渡到正常人。
“二货。”
萧然嘟囔了一句后独自离开，黎川停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萧然的背影，他这次真的没有跟上去。
“萧前辈，希望你能顺利完成你想做的事情。”黎川自言自语着。
萧然是朝着深坑的方向离去的。
这一路上已经没了多少行人，萧然突然想到了一个词，万人空巷。
想必用来形容现在的情况刚刚合适。
可老天爷似乎是专门要和萧然作对似的，他刚一拐弯就在一个巷子里看到了一群人。
这群人站得整整齐齐的，他们身上穿着的都是寻常百姓的衣服，可是在察觉到巷子口有人的时候，所有人立即机警地朝着萧然那里看了过去。
现场鸦雀无声。
萧然就这样和这群人尴尬地对视了半分钟左右。
“有事吗？”其中一个人开口问道。
萧然喉咙动了动，他用手指戳了戳巷子的另一个出口。
“我……想过去。”
说话的那人闻言看了其他人一眼，这些人像是用眼神进行了一番交流。
“那你过去吧。”那人继续开口。
萧然点点头，慢慢走进了巷子里。
令他头皮发麻的是，这群人的目光始终放在自己的身上，这让萧然觉得自己的走路姿势都跟着变得奇怪了。
他们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狭窄的巷子里聚成一群？
虽然心里有很多疑问，但萧然还是不敢朝着旁边多看几眼，他觉得自己的视线如果有一点偏移，身边的人都会立即拔刀似的。
穿过整条巷子后，萧然背后传来的针刺感才完全消失。
他加快脚上的步伐，尽快远离这块区域。
黑云在逐渐靠近，紫色雷电传来的轰鸣声在萧然的耳朵中也渐渐变得清晰。
萧然走了一条捷径，要不然还会遇见皇帝他们的队伍。
他已经在心里打好了算盘，等自己和两仪相生剑交代好了之后，就找机会去和言要道个别。
就简单的道个别吧。
萧然没有能力实现言要的愿望，总不可能作为好朋友的萧大哥走到言要的身边，温和地说上一句:“言要，我是你爹。”
言要应该不会觉得这个玩笑话好笑。
萧然微微叹了口气，能帮着言要将剑拔出，也算是为她做了一件力所能及的事了。
皇帝那波人已经到了皇宫里面，现在应该是在某栋建筑里歇着脚。
萧然抬头打量了一下天色，距离夜晚还早，生辰宴会应该还没开始呢。
他加快脚上的步伐，朝着深坑走去。
靴子踩在松软的土壤上，萧然站在原地停留了一会。
翻涌的黑云微微出现了变化，本该是富有规律地来回移动，但是当萧然的双脚踩在这块区域时，黑云的移动突然变得杂乱了。
就像是它的情绪受到了某种影响。
黑云在兴奋，这是萧然最直接的感受。
难道是因为自己的到来吗？
这个猜测不禁让萧然的心里更加有把握了些。
四周无人。
萧然连忙朝着栈道的入口处跑了过去，而此刻萧然看不到的是，天空中的蓝紫色闪电正在跟着他的移动而移动。
“靠！”
看到眼前的景象后，萧然忍不住骂了一声。
围栏被锁链锁上了……
不过围栏也不高，自己应该很轻易就能翻过去。
萧然勾起嘴角，他双腿弯曲，一只胳膊搭在栏杆上，整个人奋力一跃，双腿瞬间超过了围栏的高度。
“扑通！”
冷静了一会后，萧然将双手支撑在地面上，然后将自己搭在围栏上的双腿艰难地撇了下来。
脸上好疼，还好地面是一些松软的泥土。
他用手擦了擦脸颊上的泥，还好周围没有人看到，要不丢人就丢大了。
不对，貌似也没有人认识他。
“唉。”
萧然微微叹了口气，然后踩着修建在深坑边缘的栈道上走了下去。
整个深坑是呈现着漏斗状的，看这深度，也不知道当时两仪相生剑承载着多么大的一股力量。
居然将整个宫殿轰得连渣都不剩，还在下方震出了一个这么巨大的深坑。
这时，走到一半的萧然突然停了下来。
因为他感受到一股从下方盘旋着上来的微风，凉凉的，吹打在萧然所行走的栈道上。
萧然权当成了是两仪相生剑在跟自己打着招呼。
过了一会，他终于来到了深坑底部。
不得不说这下方的温度和上面完全是两个样子，萧然觉得自己在下来的过程中像是走出了入冬的步伐。
两仪相生剑静静地插在中间的土堆上。
它全身上下散发着形状奇异的光晕，从萧然所在的角度看过去，就像是在后面延伸出了两只颜色相反的翅膀。
翅膀散发着微光，是半透明的，一面白色，一面黑色。
萧然喉咙动了动，右脚朝前走了一步。
就在这时，两仪相生剑后面的翅膀突然光芒大放，整个深坑底部都变得亮堂了起来。
不仅如此，萧然周围的地面上，所有的尘埃都漂浮在半空中，就像是失去了地心引力一般。
这让萧然突然忘记踏出下一步了。
回过神后，萧然再次朝着两仪相生剑走了过去，随着距离的靠近，萧然渐渐发现周围的温度在不断上升。
不是温度上升，而是冷意褪去。
两仪相生剑在慢慢放下戒备。
在大概还有三米距离的时候，萧然停了下来。
两仪相生剑和印象中的并没有什么区别，整把剑身都很精致，没有一丝划痕。
一半漆黑如墨，一半莹白如玉。
萧然清了清嗓子，犹豫了片刻后，从嘴巴里挤出了两个字。
“你好……”
他说完微微有些后悔，上来对自己的武器说你好是什么雷人的操作啊？！
可就在这时！
正个深坑内的景象似乎因为萧然的这句话再次发生了改变。
两仪相生剑光芒更盛，四周漂浮起来的尘土像是受到某种引力作用，开始在半空中快速旋转着。
两仪相生剑所散发出来的光芒映照在这些旋转的小颗粒上，折射出淡淡的荧光，萧然在这一瞬间仿佛在自己面前看到了宇宙中的某个星系。
再一定睛，那只是旋转的尘埃罢了。
尘埃慢慢下落，在两仪相生剑与萧然之间的地面上汇聚成了一个形状。
萧然眯着眸子，这才看清了尘埃汇聚的是什么图形……
那是一个“？”
没错，就是问号……
是在对自己刚刚的那句“你好”做出回应吗？
萧然抬头打量着两仪相生剑，脑海中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一把剑居然对自己打出了一个“？”
萧然再次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你还认得我吗？”
尘埃再次翻涌，这次倒是汇聚成了两个字。
“认识。”
萧然心头浮现喜意。
“我是谁？”
尘埃:“萧然，我的主人。”
看到这句话后，萧然激动地想上前抱着剑去亲上一口，但是为了继续营造自己在两仪相生剑心中的高大形象，萧然还是忍住了这种冲动。
萧然:“那好，我现在跟你谈正事。”
尘埃:“说。”
萧然:“我闺女，萧言要，待会要过来把你拔出来，你帮个忙，让她拔出来行吧？”
尘埃:“不行。”
萧然微微愣了一下，他没想到两仪相生剑拒绝地这么干脆。
“为什么？”
尘埃:“即使是你的女儿，也不能将我拔出来，因为这个世界上除了你，没有人能拿的起两仪相生剑。”
萧然完全愣住了。
他一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不能给我个面子？你都能打字跟我说话，这种奇葩的事情都能发生，还不能让第二个人把你拿起来？她好歹也是我的女儿啊！”
尘埃:“两仪相生剑已经和萧然终生绑定，这是独属于神器的特点。”
萧然:“我他妈……”
尘埃:“你妈怎么了？”
萧然:“……”
他挠了挠自己早已变成鸡窝的头，然后在旁边的空地上坐了下来。
这么说言要是怎么也没有可能将两仪相生剑拔出来了……
萧然一脸愁苦，事情怎么突然间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已经能想象到后面将要发生的画面了。
言要被阳巅峰的修士们围观着，其中有议论过她的师姐，有刻意疏远过她的师兄，有对她满怀期待的紫烟，还有她喜欢的黎川大师兄……
所有人都以为她能将剑拔出来，可是最终的结果却是言要完全拔不出来……
萧然不敢想，这太残忍了。
况且最重要的是，言要自己也认为她能将剑给拔出来……
她满怀期待的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证明自己。
现在一想到当时女儿眸子中透露出的那种神圣感，萧然的心都会隐隐作痛。
他原地站起，面容严肃地盯着两仪相生剑。
地面上还是刚刚的那几个字。
“你妈怎么了？”
萧然忍住吐槽的欲望，一本正经地对两仪相生剑说着:“怎么样才能让她拔起来？”
尘埃:“怎么样都不行。”
萧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有没有一种她没拔起来，但是所有人却以为她拔起来了，甚至言要自己都以为自己拔起来了的那种可能？”
尘埃愣了愣……呸，两仪相生剑愣了愣。
尘埃:“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萧然掩面叹息一声:“我特么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就在这时，深坑上方突然传来了一阵交谈声。
萧然吓了一跳，连忙跑到一边将自己的身体靠在深坑壁上。
但是由于这深坑是呈现着漏斗状的，上宽下窄，所以上面的人只要朝下面看一眼，什么景象都能看到，所以萧然知道自己靠在坑壁上一点用都没有。
但是没办法，如果那说话的两人要朝着下面看过来，萧然只能被他们看到。
两仪相生剑前方的尘埃这时又出现变化了。
萧然探着脑袋看了一眼，尘埃形成了九个大字。
“是两个女人，祝你好运。”
两个女人？萧然重复着这四个字。
下一刻，他愣住了。
那两个女人的交谈声此刻已经清晰地传到了萧然的耳朵里。
“我好想他。”
“我也是。”
“大师兄如果在这就好了，看着小言能将剑拔出来，他也会很开心的吧。”
“我只是有些奇怪，天空中的异象难道真的是小言过来才引发的吗？”
萧然全身上下已经从脚指头凉到了头发根。
因为他听到那两个女人在朝着围栏这边靠近。
怎么办？怎么办？
萧然急得挠头，鸡窝都快真的挠出鸡蛋来了。
下一刻，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从原地站了起来。
萧然面无表情地站在深坑中央，他仰着脑袋，抬头看向围栏那边。
尽管有着一丝准备，可在看到那两个女人后，萧然还是全身颤栗了起来。
这大概是已经走在社会性死亡的边缘了吧。
青瑶和紫烟一样，外貌没有多大的变化，只是现在脸上化了妆，变得优雅且高贵，甚至眉眼之间还有了一丝阴郁的气息，已经看不到之前的灵动了。
被两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女人紧紧盯着，萧然心里很复杂。
“你是谁？”
青瑶开口问着，声音清冷无比，让萧然的心脏都快结霜了。
萧然喉咙动了动:“我……找不到茅厕，看这有个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