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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韶郡主府突然之间就热闹起来了,原本闭门谢客的郡主府,一下子人来人往,军马来往不断,直是让南韶上下都觉着新奇。
“哒哒哒……”
清晨的朝阳下,一个身着黑甲的军士骑着战马奔过闹市,直直地驶到了郡主府外。
那骑士急急下马,把马缰往门旁守着小童手里一递,举着一份竹简脚步匆匆地进了郡主府。
直奔到了寝殿外,那军士跪地呈着那简书高声道。“禀王上,周丞相有急件,召王上回军中议事!”
不一会儿,拂右从殿内走了出来,接过那军士手中的竹简,带进了殿中。
叶子仪正在殿中和两个儿子在地板的毡毯上读《神仙传》,见到拂右进来,叶子仪看了眼在长案后执笔批阅的公子成,清声道。
“周丞相几次要你回转,你怎的还不动身?军中群龙无首,你还在这里逍遥,实是不该。”
“军中有周老,再迟几日也无妨。”公子成接过竹简,看着叶子仪温柔一笑,把那简书展开来看了一眼,眉头慢慢皱起。
“你不在军中,又大摇大摆地在我这郡主府住下,自是有人会想钻这个空子的,快回去吧,晚了,怕是要出大事,大梁虽说要议和,难免不生出些事端来。”
叶子仪说罢,站起身来,走到屋内的孔雀戏牡丹屏风前,拿起一件玄色的外袍走到公子成身边递给他道。“快去吧,莫要误了大事。”
公子成抬起头来,他定定地望了叶子仪一会儿,慢慢伸出手去,接过了她手中的外袍。“我们才相聚不足五日,子仪……”
低下头别开眼去,公子成长长吁出口气来,握紧了手中的竹简。
“阿成,你终是要回去的,统御三军,是主帅当做的事,儿女情长,终归不是战时该有的,虽说你们胜了,梁军未必肯罢休,整军再战吧,若是得胜,还是先回大齐为好。”
“那你呢?”公子成低着头,放下那竹简,他忽然站起身来,握住叶子仪的手道。“子仪,跟我走吧,我们和从前一样,一同作战,一同回齐,好不好?”
叶子仪垂眸,没有说话,她不能跟他回齐,她在西蜀置好了阴府,准备好了迎接即将到来的一切,这个时候,她最不想扯上的,便是他。
“子仪,跟我走吧,我应承过你,要以夫人之礼迎你,回了大齐,我迎你入宫,册你为后,好不好?”公子成有些焦急地看着她,刚要再开口,却被一个沉沉的高喝声打断了。
“不好!”
听到这声音,叶子仪下意识地往后一退,转头看向来人,她满脸堆笑地走上前去,盈盈下拜。
“如意见过舅父!”
“好了好了,你还病着,行什么礼?”一身秋香色衣袍的刘庄上前扶起叶子仪,打量了她一番道。“脸色差了许多,听府里的人说,前几日你病了?可好些了么?”
“早好了,不过是近日里城中甄选人才,累着了,无妨的。”叶子仪说着,赶忙让过刘庄道。“舅父,来这边坐。”
“嗯,好。”刘庄点点头,随着叶子仪到了两个孩子坐着的地毡旁的榻几处,忽然脚步一顿,看向与阿福几乎一模一样的永忆。
阿福和永忆早站了起来,见刘庄站住,阿福带着永忆行礼道。“阿福见过太子殿下!”
永忆眼珠子转了转,甜甜地道。“永忆见过舅公。”
听到这么个玉雪可爱的小人儿叫自个儿舅公,刘庄心里有几分舒坦,他一抬眉道。“小娃儿,你是什么人?怎的喊我做舅公?”
“小子是母亲的次子,名为永忆,从前一直在家父身旁,今日来探望母亲,未曾拜过舅公,还望不罪。”
永忆长得可爱,那说话时小大人儿的模样更是招人喜欢,刘庄看着欢喜,却是板着脸问叶子仪道。“如意,你这两个孩儿,瞒得舅父好严啊,可还有隐瞒么?”
“没有没有,舅父,我只这两个孩儿,便无旁的了。”叶子仪赶紧摆手,对永忆道。“永忆,快来与舅公见礼!”
“是。”永忆往前迈了两步,规规矩矩地跪在地上伏身道。“永忆见过舅公!”
“好了,起来吧,嗯,你这小娃儿,可比你阿爷懂事多了。如意,你身子不好,在府中好生调养,不要乱跑了,阿悦那孩子你几天不曾理他了,也够了,他当初说那些话,也是为着你好,你便不要同他计较了,他处处忠心为你,莫要伤了他的心才是。”
“这事儿舅父便不要同他求情了,他骗我的,可不止这一桩呢,我只是晾他两天,够对得起他了。”叶子仪撇了撇嘴,一脸不高兴地道。“舅父不知道,他为了不让我见永忆,特意骗我出门,这事儿我还不曾与他算账呢。”
“那还不是怕你心软,跟着旁人跑了?舅父知道,那孩子从来都把你看得比自个儿的性命重要,听舅父的,莫要再与他计较了,小心伤了他那赤诚之心。”
“他那哪是什么赤诚之心啊,就是故意诓骗于我!”叶子仪因为皇甫悦几次骗她,心里的火气没消,自然也没什么好声气。
“故意也罢,无意也罢,总归是为你好,你看看你,自打那负心人来了,你就无精打采的,仿似那蔫了的花儿,往时皇甫郡尉照料于你,哪里有这样的时候?”
说着话,刘庄很有些不满地瞥了还在躬身施礼的公子成一眼,依旧没有许他起身。
“哪有什么负心人啊,舅父,不是那么回事儿。”叶子仪刚要解释,就见刘庄大手一摆,皱眉盯了她一眼。
“孰是孰非舅父心中有数,我还不曾说你呢,你个小姑子家的,怎的留齐国王上在府中居住?还住了这么些天,若不是我知晓赶来,怕是这风言风语,都传到都城去了。”
“是小王思虑不周,还望舅父不罪。”公子成不待叶子仪回话,抢先认了错。
听了这话,刘庄拿眼夹了公子成一眼,点了点头道。“嗯,齐王所言不错,如意,让齐王站着做什么?你还不去搬张榻来?”
刘庄说是让叶子仪搬榻,殿中婢女都不敢动,公子成不傻,略一拱手,转身到寝殿角落的幕帐后扯出了一张地榻来。
公子成两手搬着那地榻,给要上前的拂右使了个眼色,毫不费力地将那三尺来长的锦榻轻轻放在刘庄下首,撩衣坐定,脸上没有半分不满之色。
上坐的刘庄睨着公子成,面色稍霁,他看了眼永忆,问公子成道。“早听闻齐国王上出征素喜携大子同行,这四年外间只知其父,不知其母,原来是你与如意所生么?”
“是。”公子成回答得规规矩矩,低头垂眸,一副聆训的模样。
“齐王倒是认得爽快。”刘庄脸一沉,瞪着他道。“如意是我的甥女,还是个待嫁的姑子,齐王,你今日前来,不问长辈,不顾如意颜面,便就这么住进府中,可是欺我西蜀无人么!”
刘庄这话说得极重,站在他身后的叶子仪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
她自然知道这是舅舅在给自己拔创,可他老人家把这事儿上升到国家高度就有点儿过份了,眼瞅着这话头儿再继续下去,就要作两国之战了,她又没说要嫁,哪至于说得这么严重啊。
“舅父息怒,小子此来,便是向郡主求亲的,鲁莽之处,请舅父治罪!”
公子成说着,俯身下拜,无比诚挚。
“好,看在你还有几分真心,便不与你计较许多了。我来问你,你既是来求亲,媒证何在?聘礼何在?六礼未成其一,齐王真心何在?”
刘庄咄咄逼问,叶子仪都听不下去了,她上前屈了屈身,刚要开口说不嫁,却给刘庄一瞪,沉声道。“没你的事!给我到后头站好!”
叶子仪:“……”
虽说是她的婚事,可叶子仪到底不敢忤逆舅舅,只得起身又站回了原处,低着头不再出声。
“齐王,你若真心想迎娶如意为后,便去备全了大礼,再来我西蜀求亲吧,今日不计较你无礼之罪,请回吧!”刘庄倒是没有半分客气,直接赶人了。
刘庄的话,公子成也明白,当下也不多言,起身便要离去。
“父王。”永忆见公子成要走,脸上带了一丝不舍,他看了看叶子仪,又看看父亲,小鹿般的大眼里一片泪光,却是哪边都割舍不下。
“前方还有战事,你先在母亲这里,过几日父王再来接你。”公子成说罢,转身向着刘庄一礼道。“成,此去战场,恐刀剑无眼,还望舅父允永忆在此寄住几日。”
“住便住罢,我西蜀还能少了他一口吃食不成?且去罢。”刘庄对于公子成的态度还算满意,也便就没有再刁难他。
“是。”公子成向后退了一步,深深地望了叶子仪一眼,转身大步而去,刘庄睨着公子成的背影,直到他出了寝殿,面色这才缓和下来。
“舅父,你做什么那样说他?我都没想嫁呢。”叶子仪走到刘庄身旁,盘腿往地板上一坐,小嘴儿嘟起老高。
“啧!你这孩子,你看看这两个小的,你不嫁他,可是要嫁哪个?还要与他们寻个旁的后生做父亲?”刘庄说着,想了想,面色古怪地看了眼叶子仪道。“如意,你是不是看上了旁人了?”
“舅父!”叶子仪直是给刘庄说得小脸儿一红,瞥了他一眼道。“舅父总是取笑人家,我哪有看上什么人?”
“那不就成了?我看这四国之中的才俊,也只公子成勉强能配你,既是他真心,你又何必拒之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