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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辟这一声唤,外头秋姬娇应了声,款款便行进了寝殿之内。
“公子。王上。”秋姬伏地叩拜,抬头时一双妙目莹莹有泪,痴望着公子成,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秋姬非我之妇,太子寻错人了。”公子成看也不看秋姬,只略略拱手,语气中带了些不满的意味。
“呵,子瞻,你莫要说气话,秋姬随你自大齐到了大梁,怎的不是你的妇人?不过是些小事而已,何必遂她出门?”
公子辟见公子成不说话,上前拉过他的手臂道。“咳,不说这个,走,咱们饮酒去!”
说罢,他也不理公子成愿与不愿,拉着他转身便奔幕帐而去,地上的秋姬跪着,直等二人都出了门,这才急急起身,贼头贼脑地在大殿中查探起来。
……
青石的甬道在灯火下幽幽泛着淡淡的紫光,叶子仪抱着永忆跟在拂右身后,小心地行走着。
眼看着这仅能容一人通过的甬道越走越深,她不由紧了紧手上的永忆,更加小心地看着脚下的地面。
甬道是道极缓的斜坡,偶尔有几级台阶,绵延着伸展到了地下,四人直走了近一柱香功夫,借着青石壁上小洞内油灯的光芒,一直走到了一扇油亮的青色小门前停了下来。
通道内带着些微的潮湿的霉气,虽然十步一灯,那灯光也难完全照亮这狭窄的空间,叶子仪直觉得压抑无比,正觉得气闷时,拂右使力拉开了那扇油青的小门。
“吱——嘎——”
门轴的转动声在这小小的空间中十分刺耳,青木小门开启那一刻,一道刺眼的灯光爆出,直耀得叶子仪后退了一步,正踩上阿枝的裙角。
“夫人小心。”阿枝扶正叶子仪的肩膀,叶子仪回头对她一笑,跟在拂右身后进了那道小门。
跨入门内,眼前便是一片明朗,看着这四五丈宽的密室,叶子仪微微睁大了眼,细细地打量起这屋子来。
这间密室梁柱斑驳,显然是年份久远,两盏鹤灯照射下,十几颗幽亮的夜明珠如同明月,四壁的青石泛着油光。
密室顶上,是黑色的长木搭起的塔式顶棚,屋内几案齐全,满满的都是书简长图,倒更像是间存书的书室。
“这里是公子存放要务的小室,阿叶,你们母子暂且在此处避一避,待那公子辟离去,再回寝殿便是。”
拂右说着,打开了室内另一头的小门道。“我先去外头看一看,若是无事,便接你们出去。”
“有劳哥哥。”叶子仪对着拂右一屈身,待他离去,这才轻轻地吁出口气来。
把睡着了的永忆放在一处干净的小榻上,叶子仪闲来无事,便在这屋中转了起来。
这间密室说小不小,三面墙上都是到顶的楠木书架,书架上满满当当,各种竹简书卷罗列,分门别类,梁齐魏陈,西蜀,山川志,秘辛集,林林总总,不下二十个门类。
这里显然是公子成存放情报的地方了,有用的信息都被他留下存起来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他竟然存了这么多东西。
也难怪他能百战百胜,通晓了这些,去到哪里都能稳操一半胜券了。
慢慢踱到一个半人高的大陶瓶前停住了脚步,叶子仪打量着那陶瓶,看着里头几大卷的羊皮图卷,忍不住取了一卷看来最老的放在地面上缓缓展开。
这是一副有些年代的古老地图,上头标注的,正是大梁的山川地貌,这些小篆标注的地名,倒是有许多与时下大梁的地名不同。
叶子仪把这地图与脑中的梁国地名两相比对,倒是发觉出许多与这图中标注不一样的地方来。
“主人在看什么?”阿美好奇地凑了过来,挤在叶子仪旁边打量着那一羊皮卷的曲线文字,郁闷得小嘴儿直撇。“这些鬼画符有什么好看?倒是有什么名堂?”
“这是大梁的古地图拓本,现下已是很难见到了。”
叶子仪说罢,一指那地图上标着东华峰字样的小山道。“你看,这上面叫东华峰,可现在这里却叫东华山,为什么改峰为山了呢?是地动,还是天灾,都不得而知了,若非这地图记下,谁又会记得这事呢?”
“叫峰叫山还不是一样?反正是同一处地方就是了,再说了,主人你怎么便知道这东华峰与东华山是一处地方呢?真是无趣,我不看了。”
阿美说着,很是失望地站起身来,轻手轻脚地走回永忆身边,坐在榻上轻拍着他的身子,没一会儿便开始眼皮打架了。
“东华山……东华峰……”叶子仪小声叨念着这两个名字,凝视着那地图上线条勾勒出的小山,猛地站起身来,又去那陶瓶中寻找。
这些羊皮卷都带着卷轴,这一翻动,便是一片乒乒砰砰的响声,正在打盹儿的阿美被这响声惊醒,回转头正见到叶子仪从那陶瓶中费力地抽着一卷羊皮地图。
“好主人,你这是做什么?”阿美看了眼睡梦中皱起小眉头的永忆,赶紧起身到了叶子仪身边,帮着她把那羊皮卷拿了出来,抱怨道。“主人也不知顾及大子,一会儿吵醒了他可怎么好?”
“我轻点儿。”叶子仪扶着那羊皮卷的卷轴,偷眼看了看熟睡的永忆,慢慢地将那卷轴放在地面上,在那旧地图的下方展了开来。
叶子仪找到的这一幅图,仍是大梁的地图,只是这一幅图绘画得更细致,标注得也更明确,两相对比,除去大致的山川形状还能对上,却是与上一幅图相去甚远。
仔细地看着这两幅地图,叶子仪的眉头越皱越深,看着看着,她干脆爬上了那新图,把那山峰河流的线条一寸一寸地与旧图比对起来。
一旁的阿美见状,看看这张,又看看那张,不解地问叶子仪道。“主人又在做什么?”
“嘘。”叶子仪右手食指在嘴边一竖,冲着阿美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又在那地图上找了起来。
阿美实在看不出什么名堂,只得回到永忆睡觉的小榻边,捅了捅正在打坐的阿枝道。“阿枝姐姐,主人这是在做什么?只这两张怪里怪气的画,有什么好看的?”
“你安静些便是了,管那么多做什么?”阿枝夹了她一眼,重又闭上眼睛,调息静心,全然没有心思和阿美闲聊。
百无聊赖的阿美看看阿枝,又看看叶子仪,扁着嘴趴到永忆身侧,看着他红扑扑的小脸儿,不知不觉眼皮又有些打架。
那边观看地图的叶子仪借着灯火珠光,把那两张地图全都比对了一遍,直到腿脚都有些麻木了,这才头上冒着薄汗坐在了地面上。
“原来如此。”叶子仪盯着古图上那标注着东华峰的地方,又看向新图中那叫秦峰的山峦,眼中满是兴奋。
若要寻得秦王宝藏,地图必不可少,几百年的变化,沧海桑田,若不是有这幅地图在,她还真不知道勇手中的宝图上标注的那些地方都是哪,就像是现如今的秦峰,宝图上说是东华峰,若是向着东华山去找,还真是大错特错了。
深深地吸了口气,叶子仪抬眸看向榻上的永忆,不由露出个温柔的笑容来,她会找到秦王宝藏的,一定会找到的,到那时候,她的阿福和永忆就都有依靠了,有了这笔财富,公子成便再不用惧任何人了!
想到这里,叶子仪站起身来,又去翻那瓶中的地图,正翻找着,拂右出去的那扇小门忽然开了。
灯火明亮的密室内,静得落针可闻,小门开启的吱呀声在室内回响,叶子仪站在原处顿住,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那小门被人慢慢推开,不一会儿,拂右的脸便出现在小门后头。
见到呆住的叶子仪,拂右无奈地笑了笑道。“外头许多公子辟的随侍在寻你,等了许久也不见走,我不好出去,只能在此跟你们做个伴儿了。”
“我说呢,吓得我,你刚出去就有人开门,我还以为是什么人摸进来了呢,哎呦!”叶子仪松了口气,一抬脚,正给那羊皮卷上的木轴绊了个趔趄。
“小心!”拂右眼中一紧,看着叶子仪扶住了旁边的几案,他这才轻吐出口气来,进屋关好了小门。
“真是,好好儿的图,做什么要弄个木轴嘛,害我差点儿摔一跤。”叶子仪索性坐在了那几案的边角,揉着发痛的脚尖抱怨起来。
“呵,这是公子行军的地图,从前都挂在营帐内的,谁似你一般铺在地上玩儿?”
拂右绕过两个堆满卷书的几案,到了叶子仪身侧,看着她呲牙咧嘴的模样,不由笑道。“怎么,真弄疼了?”
“啧!你踢下试试。”叶子仪瞥他一眼,揉着穿着樱粉色缎鞋的小脚,撇了撇嘴看向那陶瓶中大大小小的羊皮卷轴道。“这么多地图,都是阿成用过的?”
“嗯,早年公子四处征战,去过不少地方,这天下四国已是快踏遍了,这里的每一张图,都有公子的足迹,都是这些年来公子一步步踏出的功绩。”
拂右蹲在那张新的大梁地图旁,有些怀念地抚摸着那地图上的一处山脉道。“五年前,我曾随公子到过这里,平大梁边境匪乱,那时公子才十五岁,初初带兵,便大获全胜,使得齐王侧目,获了忠武郎将之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