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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子仪越说越兴奋,她搓着手,仿似看到了那如山的金银,惹得勇忍不住笑出声儿来。
“勇哥,你别笑啊,真的!”叶子仪两只黑亮的眼眨巴着,她背着手道。“现在,我只消想个法子化解这天石之事,连阿成的难处都解决了,你信不信?”
“这些都是你胡乱想的,怎么能做数?”勇白了叶子仪一眼,转过脸去一脸的不信。
“啧!你小看我,等着吧,我一定会做好的,陈国刚刚生乱,我还有时间,等解决了天石一事,我做件大事给你看看!”说罢,叶子仪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一拂衣袖道。“走吧,去钟老叔那。”
看着两眼发亮的叶子仪,勇没有答话,他把铜剑捡起背在身上,随着叶子仪走出了屋子。
正是晌午时候,茶楼里人也不多,自二楼的雅室出来,叶子仪缓步慢行,边走边思索着,刚转到楼梯处,就与个上楼的人险些撞个满怀。
眼看着叶子仪与上楼来的人就要撞上,勇手疾眼快,一把拉过叶子仪的胳膊把她带到身旁,面色不快地瞪了她一眼。
叶子仪有些迷茫地抬眼看了看勇,眨眨眼,又去看那楼梯口站着的男子。
这人身量修长,布衣束发,一双眼狭长明亮,身上佩着一把缠着旧布的长剑,站在楼梯边打量着男装的叶子仪,忽然一笑。“姬如何作男子打扮?”
“是你?”叶子仪看清了来人,也有些意外,眼前的人,正是那天在公子府向她弹琴示爱的那个姓曲的青年男子,这样的再相见,倒真是有些戏剧化了。
“前次相见太过仓促,不曾自报家门,在下曲恒,字子澜。”曲恒一抱拳,笑吟吟地看着叶子仪,一副熟稔的模样。
“原来是曲先生,失礼了。”叶子仪没想到会再与这人相见,很是客气地一屈身,淡淡地道。“妾有要事,便不与先生闲话了,告辞。”
“等等,”曲恒见叶子仪要走,伸手便去拉她的衣袖,跟在叶子仪身后的勇上前一步,沉着脸抬手阻住了曲恒伸来的手臂,曲恒看了眼神情凌厉的勇,微微一笑,收回手臂道。“姬与我二次相见,还未赐教芳名,敢问姬可有姓氏?哪里人氏?”
“我不过是俗人一个,贱名便不辱先生之耳了,告辞。”叶子仪对这人实在不感兴趣,语气便更疏远了些。
“你……”曲恒还要再说,叶子仪已经屈身行礼,和勇一同下楼去了。
看着那纤长的身影徐徐行去,曲恒不由脚下移步,便要去追。
“子澜!你倒是挺快的嘛,亲事退了?快快进来,我们都等你半天了!”游湛从一间雅室里探出头来,一脸笑容地对着曲恒招了招手。
曲恒看了眼那空荡荡的楼梯,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向游湛走去。“是什么人,能劳动你游大家的大驾相迎啊?”
“这个人,你一定识得,随我来。”游湛说罢,上前拉过曲恒,满脸兴奋地进了雅室。
楼下空荡荡的茶室里,只有零星几个客人,微凉的空气中飘着浓浓的茶香,叶子仪走下楼梯,正要往外走,却给勇拉到了一旁。
“方才那人,你是如何识得的?”
“他?”叶子仪抬了抬眉毛,眨眨眼道。“在公子府中遇见过一回,算不上识得吧?”
“如此最好,阿叶,你需得记着,你如今做的事非比寻常买卖,要好好防范,切莫让他知晓。”勇似是松了口气,叮嘱叶子仪道。“今后见了此人,莫再理会。”
“好。”叶子仪点点头,疑惑地道。“他到底是什么人啊?值得咱们如此对待?”
“这人你应该听过,他是魏国望川人,其父是魏镇国将军,名为曲镬,与你父亲还曾是结义兄弟。”
“曲镬?”叶子仪想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想起来,还真是有这么个人,挺爱国的一老将,据说家风特正,对儿孙要求也是严苛,他的儿子,听说不做武将,做了游侠,到处行侠仗义的,也有些名气,这样的人,不招惹最好,她还真得离远点儿,遂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阿妩,那曲恒似是对你有意,今后你行事要加倍小心才是。”勇有些不放心地拍了拍叶子仪的肩膀,忽然低下头在她耳边轻声道。“那边有人一直在看你,你可识得?”
叶子仪一怔,下意识地侧头向西侧的榻几看去。
西侧只有两拨儿茶客,看她的,是个坐在门口位置的老者。
那人花白的头发,一脸沧桑,栗色的面容上满是褶皱,那双浑黄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她,看着看着,竟是流下两行浊泪来。
叶子仪给这人看得莫名其妙,正纳闷儿时,那老者站了起来,有点儿打颤地踉跄着往前走了几步,他哑声道“阿妩?”
叶子仪没有应声,看了他许久才疑惑地道。“七……七叔?”
“阿妩啊!真是你!”那老者一瞬间老泪纵横,颤巍巍地到了叶子仪面前,扶住她肩膀打量着她,边抬袖抹泪边道。“阿妩啊,我们还道你不在了,没想到你还活着!我、我终于可以对你父亲有所交代了!”
“是我,七叔,我没死,只是几年不见,你怎么成了如此模样?”叶子仪眼睛也有些湿润,从前回到故里,只有这位七叔肯为她们娘俩说几句话,却是想不到,再相见他竟然仿似三年便老了三十岁,她一时都没能认他出来。
“唉,一言难尽,你平安就好,你平安就好啊!”荆七说着,又是止不住地落泪,边拍着叶子仪的肩膀边抹泪,直是痛哭不已。
“劳七叔记挂了。”叶子仪也跟着落了几滴泪,感念他曾经的帮助,她拉过荆七苍老粗糙的手道。“七叔,这里实在是冷,走,咱们去个暖和的地方,好好说说话。”
“好好好。”荆七连连点头,随着叶子仪出了茶楼。
三人走出茶楼大门,荆七领着叶子仪到了车马棚前一辆破旧的牛车旁,憨笑着道。“我刚跑了趟兴城回来,赚了些银钱,今日相聚,实是件天大的喜事,咱们不要去别处了,走!跟七叔回家!”
叶子仪含笑点点头,看了眼那牛车后的货物,问荆七道。“七叔在做什么生意?怎么会来了丰城?”
“这个,一会儿细细与你说,你等等,先见见你小婶。”荆七说罢,对着车内高声叫道。“稳娘,快快出来与阿妩相见!”
荆七话音刚落,车厢里便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了一会儿,破旧的车帘一挑,里面出来个穿着旧棉袍的妇人,那妇人笨拙地下了车,扶着高耸的肚子,向着叶子仪一屈身,低低地道。“稳娘见过大姑。”
“这是我在兴城买的妾氏,今次接她过来,便是为着荆氏的香火。”说到这里,荆七声音一颤,又落下泪来,哭着道。“阿妩,你不知道,你二叔死了,你三叔四叔也不在了,荆家,只剩下咱们这一支了。”
“什么?他们都……”叶子仪有些意外,荆家的这些亲戚虽然都挺不是东西的,可突然这么一下子差点儿就死绝了,她听了还是有点儿不舒服。
荆七叹息了声,哑着嗓子道。“唉,三年前你出走后,有一日公子成突然派了人来,说要纳你为贵妾,要迎我们来丰城过礼,取礼金,听了这话,你二叔一高兴就犯了病,没等到启程便去了。”
“是心疾吧?”叶子仪语气有些淡,实在装不出伤心的模样来。
“是啊。后来,我们到了丰城,公子又说你出走了,结不成亲了,他们就去找公子成理论,没讨得什么便宜,倒让那些家奴给打了一顿,后来,你那两个叔叔拿了礼金,负气回了魏国,谁想到这一去,半路染了疫症,两家人,就这么没了……”荆七哭着叨念了一番,听得叶子仪好一番感慨。
这就是恶有恶报吧,原本他们是想借着她与公子成的联姻讨些便宜,却不想事与愿违,为着这点儿贪心都搭上了性命,这也算是上天有命了。
“七叔为何没与那两位叔叔一同回去,怎么落在了丰城?”叶子仪忽然想起前些日子遇见的荆英,遂道。“婶子与英姑可还好么?”
“莫要提那两个悍妇!是我不愿回魏国的,你不知所踪,我怎能放心离去?虽然你父亲未曾托付我什么,可你如何都是我荆氏嫡脉,怎么能放你一人流落在外?我这些年边做生意边打听你的下落,苍天有眼,终是让我寻到了你,阿妩……”荆七越说越是伤感,止不住地落泪。
“好了,不说这些了,眼下可都是喜事呢。”叶子仪见荆七哭得实在难受,也是鼻子发酸,赶忙转移了话题。
“是是是,是七叔老糊涂了,净提这些伤心事。”荆七拿出随身的布帕擦了擦脸,连连点头。
“好在七叔如今有了这位小婶,但愿一举得男,能为荆家续个香火,倒是件喜事。”叶子仪松了口气,上前扶起还屈身行礼的稳娘,见她没有怨色,很是老实,叶子仪脸上也带上了笑容,转头对荆七道。“我看七叔的这位小婶有些福相,这一胎,指定是个男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