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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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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办公桌上的水晶花瓶中,插着几朵新鲜的白玫瑰,细细的水珠在花瓣上显得清晨的玫瑰格外娇嫩。

    崔言格取了一朵玫瑰,还未放在鼻间便闻到了那股清香。秘书小姐踩着尖尖的高跟鞋将文件放在他桌上,笑眯眯地问了崔老板早安,快速地拉开了窗帘。

    室外并没有比室内亮堂,y国这个季节的早晨,雾很大,白茫茫的一片,几乎看不到十米之外的事物。

    将手中的玫瑰顺手送给秘书小姐,崔言格捧着热茶走到窗边。

    崔寅回国了,待了一个星期后,回国了,这是他离开的后第四个早晨。思念恰到好处,不至于像他来之前那样,让人想得心急;也不至于像久别后那样,让人想得心焦;此刻的想念,淡淡的,很宁静,又像玫瑰的香味一样有些甜蜜。

    茶杯中的热气很快给玻璃窗镀上层薄薄的雾气。崔言格的手指在上面画了个圈,忽地想起今天是程频羽的生日。

    崔言格比程频羽要大两岁,他还活着的时候,他们的生活轨迹并不常交织在一起,在外人看来崔言格和程频羽的关系不算特别好。

    事实上,他两尽管不常来往,但是关系还算不错,两人从小认识,程频羽性子开朗大度,虽然有时候想法很幼稚,可崔言格挺喜欢和他一起玩,特别是当他有了一个见谁都红着脸躲的小弟弟后。

    知道他的死讯,是在程频羽十九岁生日那天,崔言格忽然记起他的生日来,给他打了个电话,打通了,是胡小虎(胡念频)接的,他这才知道他已经死了好几个月了。

    此前,崔言格听到过程家出了点事,没料到是他死了,向他爸爸一打听,才知道程家岂止是出了点事。

    当时听说,程祥准备搞矿,结果摔死在了矿山上。他的老母亲受不了刺激,丧事还没办完从他家楼上跳下去,自杀了。没过多久,程祥的老婆苏曼夜里坐车,司机疲劳驾驶,车从山坡上掉下去,车炸了,骨灰都没能捞出来。

    怎么还搭上了一个程频羽?

    不只是一个程频羽,还有程良羽,崔言格的爸爸崔雄年了解到的消息是,是程良羽把他亲哥哥给捅了。

    崔言格惊愕的脑海中,懵然出现程良羽叫哥哥的画面。

    那个小孩子在家的大部分时间是待在画室。画室门不关,程频羽每次出门前,都会敲下门。小孩子歪着脑袋,那双乌亮乌亮的眼睛露在画板外,大叫一声“哥哥!”当他的视线落到崔言格身上时,会带着还没退去的笑脸,将小脑袋瓜缩回画板后。

    程家发生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时,崔雄年和崔言格都在y国。崔雄年一面投了血本在这边办公司,一面还要兼顾国内的家事和公事;崔言哥一面读书,一面帮他父亲做事。

    崔雄年和程祥尽管只是生意伙伴,但是十多年的合作一直很愉快,他们关系也不错。程家出事时,崔雄年有意亲自回国去程家看看,可当时正是崔家集团生死存亡的关键时期,他根本自顾不暇,连带着他还没毕业的儿子都被整得焦头难额。

    再去程家已经是近两年之后的事了,崔言格去了,崔雄年没有去。崔雄年那会子对当时和程家公司的合作有很大的意见,他们提供的设备出过次大事故不说,其后的合作中常出现各种见所未见的毛病,连价格也是变来变去,整个公司做得有点小家子气。

    崔言格去程家表面是正常往来,实际只有两个意思:一是看看程家人到底怎么个情况,二是替他父亲做还跟不跟他们公司合作的最后决定。

    程家的住址在原来的地址没有变,但是家主人却变了,不再是程祥而是胡二虎。崔言格一进去有种很怪异的感觉,住在程家大院里的没有一个是姓程,程家长辈都死了,只剩下两个小孩,胡二虎说程馨羽在国外念书,程良羽在寄宿学校。

    准备离开时,崔言格忽然转身,在他们的注视下,径直去了画室,推开了门,里面空无一物。

    崔言格勃然问道,“里面的东西呢!”他那时候很年轻,一张脸看上还像高中生,可那双冰冷的眸子莫名的叫人发慌。所有的人都被他那句话问懵了。他从他们眼中看到了惊慌。

    胡二虎立马过来解释说,画室之前起过一次火,火很大,烧到了旁边的卧室,烧到了二楼,自然烧掉了里面所有的东西。后来出了点事,程良羽去了寄宿学校,这间画室没人管了。

    说寄宿学校是说给崔言格好听的,那地方真正的名字是少管所,程良羽因为杀人进去受管教了。

    崔言格在所长办公室见到了他。程良羽那时候是十四岁左右,可时间在他身上好像停在了十一二岁,个子小,瘦弱干瘪,却完全没有他十一二岁时候的水嫩光鲜。

    有想过程良羽或许会变得不怎么能入眼,但真看到他时,崔言格还是被惊了一下,那孩子像是大半截身子进了黄土的老头,死气沉沉,身上还挂着或新鲜的或陈旧的伤。

    一时之间,崔言格看着这个曾经好友的宝贝弟弟,不知能说什么。

    小程良羽的目光没有落到他身上,脑袋垂着,视线没有焦距,好像整个灵魂被挖没了,整个躯壳空落落的而又暮气沉沉,全然没有了他以前那羞怯却灵动的样子。

    那次会面大概有半个小时,两人愣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可在崔言格走之前,手被他拉住了。

    崔言格看到他那只瘦得像骷髅一样的手,左手腕上的伤疤触目惊心。

    他在他手心写了两个字——救我。

    崔言格蓦然对上了小孩儿的双眼,那双好像黑暗吞噬了、没有生机的眼眸,闪光一丁点儿光亮。

    他以为他哭了,却没有。

    和程良羽一起从少管所出来的,还有一个叫欧思游的男孩子。他们两下了车,不是走着进崔家的门,而是跪着进去的,膝行一步,叩一个头,谁劝都没用。

    崔言格的记忆里,那个早晨仿佛也起了雾,天气特别的阴沉,他们两个人跪在崔雄年跟前,崔家整个的氛围变得异常沉重。

    程良羽没有说多余的话,没有喊冤,没有乞求他们的帮助,只是为了将他们“救”出那个地方而跪着叩恩。

    没有哪种帮助是理所应当的,没有哪种善意是应该的。

    直到现在,程良羽面对崔家人,仍不是将自己放在和他们平等的位置,他们始终是他的恩人,只要吱一声,哪怕让他跪着说话,他都不会毫不犹豫地跪下去,没有半点儿异议或不满。

    程家的事情,他们从他口中了解到了一个与他们知道的完全不同的版本,一个让人胆战心寒的版本。

    崔雄年将程良羽喊到了他的书房,他可以帮忙告他们,但是,两年了,很多证据都已经找不到痕迹,告也不一定能让所有犯罪的人都得到该有的报应。

    程良羽抬起头,问了崔雄年一件事:告,可以让他们这些人全家都死吗?

    崔雄年愣住了,然后摇了摇头,想劝些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想什么呢?”崔言格被人从背后拍了一下,惊得他手中的茶水淌到了手上。

    “想什么呢你?这么入神。”刚拍他后背的是他姐,现在对他说话的是他以前的校友,他姐的闺蜜叶以清。

    崔言格放下茶杯,扯了纸巾擦了擦手,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姐,你们怎么来了。”

    “怎么?我不能来看看你吗?”

    崔言格不大想和他姐继续说下去了。崔语欢比他大了不到一岁,两人小时候经常打架,长大后不打架了,关系还可以。可,每当他姐姐用一种反问语调和他说话的时候,他特别烦他姐。

    “不能,我还有事,你两出去吧。”崔言格拿起了之前秘书送来的文件。

    “诶!你!”崔语欢要跳脚给她弟弟看了。叶以清轻轻拉了她一下,对崔言格笑问道,“你也不欢迎我?”

    崔言格扫了她一眼,给了点儿面子,注意了下措辞,说:“不是很欢迎。”

    “那是欢迎了。”叶以清笑了。

    崔语欢:“……”

    崔言格:“……”

    说不是很欢迎,在崔言格的概念里真的是给了她面子,这句话的本来意思是,不欢迎;心情不好的话可以理解为,很不欢迎。不过心情不好这句话说出来,估计他姐能跳起来撕他的嘴。

    崔言格这位校友叶以清,长得挺漂亮的,家里有钱,她家和崔家同样是合作伙伴,据她本人以及他姐姐的说法:叶以清很喜欢,也可以说,很崔言格。

    崔言格不讨厌叶以清,和她来往也挺舒服的,但是确定了这一说法的真实性之后,拉清了和她之间的分隔线。

    不过,这女人的战斗能力很吓人。

    近些日子,她姐不知道是被洗脑了,还是吃多了撑的,一直想拉他们两的红线。

    崔言格烦她这个。他和程良羽的事情,他们一家人都知道。崔言格估摸着他们知道的时候,他两的床上运动刚好度过了那段漫长的磨合期,正步入了和谐期,他们一家人很默契的,谁都没把这件事正式里摊开了说,全当做不知道、没有这回事。

    这些年崔言格他妈妈好像动了抱孙子的心,在背后怂恿着他姐来管弟弟的闲事。

    崔言格对外一直说是单身,崔语欢这么多年也似乎没有个男朋友,作为姐姐,没立场说弟弟,然而,前不久,她宣布要结婚了,紧接着,来和弟弟探讨繁衍崔家后代的人生大计了。

    她不宣布结婚还好,说起这个结婚,崔言格有种头顶冒火,火烧成了绿光的错觉。

    崔语欢的结婚对象是伍年叙。简直疯了,一个是他的“贴身”助理,一个是他的亲姐,他们谈了五年恋,他却在他们即将结婚时,才知道他们的关系。

    这种感觉无异于被背叛,那种背叛感很像是被带了绿帽子,两顶!崔言格很想开了伍年叙。(83中文 .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