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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玲珑今日起了个大早,有些许憔悴,大概是昨夜没有睡好,她苦等楚望舒到深夜,最后熬不住,就倒在楚望舒的床上睡着了,灯也忘了吹灭,今早醒来,灯油消耗一空,省吃俭用的她一阵揪心。她已经自动代入到楚望舒未来妻子的角色,把水研姬当婆婆般伺候,家里的吃穿用度都得她来规划,事实上这几年水研姬忙着干活,家长里短都是水玲珑操心的。如今水研姬不再是楚府的妾侍,闲暇时间也多了,多多少少分担了水玲珑的压力。
她看了一眼独守空闺的床榻,破天荒的流露出一丝不合年纪的闺怨,楚望舒这几天早出晚归,前段时间更是极少回府夜宿。水玲珑做为一个未经人事的少女,却有大多数妇女的直觉,心想望舒哥哥不会在外面金屋藏娇了吧。说起来他经常拿银子回家,荷包鼓了,难免要在外面招惹不三不四的女子。
倘若楚浮玉是不三不四的女子,还真给这小丫头料中了。
望舒哥哥没有回家,早餐就不需要太丰盛,一碗稀饭,几个馒头和一叠咸菜,姑侄两人草草解决。水研姬劳作惯了,闲不下来,吃过早饭后就出府上街购置针线绸缎,做一些香包手绢以及女子贴身物件,卖给城里豪门千金。若是搁在往常,楚府是不会允许她这样做的,可如今水研姬与楚府再无瓜葛,自由的很。
水玲珑把屋子院子清扫了一遍,又抱着被褥在院子里晒,然后把竹架上的衣衫一件件挽在手臂上,收回屋子。抹了把额头沁出的香汗,发现没什么事可以做了,就搬出绣墩坐在走廊上,腿上搁一本书,一边晒太阳一边读书。
约莫过了半刻钟,楚望舒还没有回来,她有些神不守舍,索性放下书出小院散散心。
楚府这几天出了大事,三少爷楚望生二少爷楚望云还有三小姐楚浮玉已经两天两夜未归,楚府出动了不少人力城里城外搜寻,仍然无果。
水玲珑漫不经心的在楚府瞎逛,没了楚望生这个讨厌鬼,她反而清静了不少,其余对她垂涎欲滴的楚府公子也没胆子骚扰她。水玲珑在曲折长廊里听到几个东厢丫鬟窃窃私语,小丫头哼着小调,故作随意的从她们身边走过时放慢步子,小耳朵竖起,偷听了几句。大抵意思是说昨夜侯爷急匆匆的去了趟东厢房,关上门也不知和夫人说了什么,侯爷走后,夫人哭了整整一夜,丫鬟们猜测肯定是和三少爷有关系。
水玲珑小调子哼的愈发欢快。
走过长廊,是一座草木深深的庭院,有假山流水,花贲翠竹,几个家仆精心照料明贵花朵。水玲珑像只欢脱的小鹿走走停停,嗅一嗅姹紫嫣红的鲜花,瞧见喜欢的就摘一朵,仆人们敢怒不敢言,没人再敢像以前那样出言嘲讽甚至言语轻薄她。庭院中央有一池锦鲤,几十尾红白黑金的鲤鱼在清澈的池水中游曳,轻轻摆尾。
她坐在池边的岩石上,随手摘下一片叶子丢入水池,误以为食物的鲤鱼争相抢夺。小丫头开心的咯咯直笑,看的不远处仆从一阵失神。不知是不是名字里有个水字,水玲珑特别喜欢看水,河水、井水、池水都喜欢。小时候楚望舒随娘亲回母族省亲,水玲珑就拉着他跑去黑水河畔嬉戏。河畔开满了灼灼如火的素萼紫花,风一吹来,仿佛紫红色的火海摇曳。她喜欢和楚望舒在花丛中追逐,累了就坐在花的海洋里,看着宽阔的河面在阳光下闪烁粼粼波光,静谧流淌,不远处是十几名水族侍从。
水玲珑很小的时候就偷听过姑姑和父亲商量,说等将来长大了就嫁去楚府,给望舒哥哥做媳妇。那会儿除了开心外,还有些懵懵懂懂的羞怯。有一次她在黑水河边,偷偷把这事儿告诉望舒哥哥,可望舒哥哥说以后长大要娶三姐做媳妇,让她生气了很久,好多天都没搭理他。
小丫头抱着膝盖,望着满池春水,嘴角噙笑。
天刚亮,楚府迎来了两位贵客,破天荒的开了中门,甚至连侯爷和嫡长子楚望楼都惊动了,亲自出门相迎。门房开门是战战兢兢,俗话说宰相门七品官,楚府哪怕没那么夸张,也差不多了。然而能让楚府开中门,且家主和嫡长子一同出门迎接的,他做了几十年的门房,从没遇到过。哪怕是牧野城城主,也没有这份殊荣。
访客是一名白衣如雪的俊雅年轻人,相貌委实出彩,大公子楚望楼相比也逊色一分,偌大的楚府唯有七公子楚望舒能轻松压他一头,门房低着头用余光悄悄打量两名不知何方神圣的贵客,另外一名老者神色阴翳,白发黑衣,鼻梁高挺,瞳孔是浅碧色。身材极其魁梧高大,不像是东荒和南疆的,倒像是北海或西域那边的血统。
这时,黑衣老者恰好淡淡的朝门房看了一眼,这位楚府大管家亲戚狠狠打了个哆嗦,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打手拽住,双腿打颤,险些跪下。好在黑衣老者没把他这个小人物放在眼里,很快收回目光。
侯爷与两名贵客并肩走入府中,门房仍然保持着低头弯腰的姿势,冷汗不知不觉间浸湿了后衫。
一行人来到内堂,捧茶的是当家主母云氏,由此可见这两名贵客的身份何其显赫。楚长辞既然是主人,自然坐右侧首位,左侧次位的不是那名看不清深浅的黑衣老者,而是白衣俊雅的年轻人。他双手捧过茶杯,客客气气的道了声“谢夫人!”
一双极招女人喜欢的眸子不露痕迹的扫过云氏丰腴有致的成熟身躯。
始终留意他的楚望楼眉头立刻一皱,不过他城府不浅,脸色漠然,并没有流露出不悦。
楚长辞和这个白衣年轻人以叔侄相称,聊天内容也不过是一些琐碎事情,大多都是楚长辞在说,年轻人含笑听着,没有半点不耐烦神色,时而插嘴一句,也是高屋建瓴,见识不凡。楚望楼隐约知晓这个年轻人的根底,来自九老山白云观,名叫陶谦之,与观主同姓,年轻人的身份呼之欲出。白云观虽然比不上道门五宗那般显赫,可也是占据一座山峰的势力,比之好几个道观同享一座山峰的不入流道观要强盛许多,当然所谓不入流也只是相对九老山而言,东荒受道门统辖,哪怕是最不入流的道观出了九老山,也迅速变成各方势力需要仰起鼻息的存在。
大管家捧着一只信鹰匆匆而来,步伐急促,在内堂门口行了个礼,低头弯腰直朝楚长辞走过,将那只头顶翎毛上染了一簇红漆,象征十万火急的信鹰交给侯爷。
楚长辞摘下信鹰脚爪上的细竹筒,抽出密信观看,旋即露出一抹如释重负的表情,低声道:“公主找到了。”
来自九老山白云观的年轻人不合常理的脸色平静,淡淡一笑:“如此最好。”
收到密信后,楚长辞开始坐立不安。
陶谦之会心一笑,温和道:“楚叔叔公务繁忙,晚辈就不叨唠了,可否请望楼兄带我在府上逛逛?”
楚长辞很欣赏陶谦之的察言观色,抚恤而笑:“犬子不成材,希望陶公子能提点一二。”
楚长辞走后,陶谦之便起身,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朝云氏淡淡一笑。
一行三人慢悠悠走在这座占地面积数十亩的豪门府邸,朝阳红彤彤的挂在天边,清凉的晨风相伴,正值花期,草木葱茏,空气中夹杂着不知名花朵的芬芳。楚望楼和陶谦之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偶尔楚望楼会提出一些修行上的难关,陶谦之总能准确掐住脉络,三言两语,便让他受益匪浅。黑衣老者始终沉默,楚望楼看了他几眼,识趣的没去触霉头,只当是这个九老山显赫道子的随从护卫。
“来牧野城不久,便听闻楚府三小姐艳名远播,是当之无愧的牧野第一美人,不知道在下有没有福气能一睹三小姐芳容?”陶谦之看似随口一提,但凝视着楚望楼的目光充满自信,给人不容拒绝的强势之感。
楚望楼瞬息间洞悉了这个家伙的真正目的,白云观道士专修房中术,特别是对倾国倾城的女子有着非同一般的执着。既然来了趟牧野城,没道理对楚浮玉视而不见。楚望楼面露难色,坦言相告:“实不相瞒,前日三妹与我两个弟弟出城踏青游玩,至今未归,府上派遣不少人搜寻,一无所获。为了这事,母亲夜夜以泪洗面,茶饭不思。父亲亦是长吁短叹。”
陶谦之回忆起那位风韵犹存的楚家主母,眼圈确实略微红肿,再看楚望楼神色郁结,想来不是假的,叹了口气:“倒是可惜了。”
想了想,又道:“三小姐是主母所出嫡女?”
“说来倒也惭愧,我楚府并无嫡女,三妹是宴姨娘所生,府上的庶女。”
陶谦之“哦”了一声,漫不经心的观赏风景,寻思着是不是找机会见一见那位宴姨娘,女儿若当真美若天仙,母亲想来不会太差,相比起豆蔻年华的少女,陶谦之更爱玩弄风韵十足的成熟女子。这就叫年少爱美妇,老来娶碧玉。西海老祖最喜欢与白云观里的年轻道姑双修,就是这个道理。
如果只是妾侍就好办了,相中了,就伸手朝楚长辞讨要,反正区区妾侍,又不是要睡他发妻。大不了许他一些好处,以白云观的实力把一个世俗豪门扶上牧野城第一世家位置也不是难事,相信楚长辞也很乐意这样的交易,当然得到那女人够不够这分量。
楚望楼领着陶谦之走在圆润鹅卵石铺设的小径,两侧栽种了碧绿翠竹,枝节苍劲,小径尽头一座凉亭,“陶公子不如留在府中用午膳,牧野城的春笋是一绝,口感嫩翠,配以经霜腊肉,滋味无穷。还有母亲拿手的百花蜜,清甜可口,选料也讲究,牡丹、月季、金菊等花蕾为主料,配以蜂蜜,再放上几块冰,沁凉沁凉”
陶谦之心不在焉,想着怎样开口见一见那名妾室,走入凉亭,粼粼波光映入瞳孔,他眯着眼,见到一位少女临池而坐,笑容纯真甜美,明眸善睐,脸庞在朝阳的光辉中清丽如画。他再也挪不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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