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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淮并苏定揭了门帘进去,见店内也无客人,四下都是座头,便捡了个靠窗的坐下。
不一盏茶功夫,方才的酒保从后门回来,对二人笑道:“我家掌柜已允了客官要的价钱,这便准备饭菜来,不知客官要多少酒吃?”
苏定道:“我二人急着赶路,恐吃酒误事,只要肥鸡烧鹅,蒸些米饭就是了。”
打发了酒保离去,苏定低声对孙淮道:“这酒店不大对头,恐是个黑店,你我二人却需留意了。”
“我也见得有些怪异,留些心思就是了。”
苏定疑道:“淮哥儿却从哪里看出怪异?”
原来苏定知孙淮多年在家,不曾在江湖上走动,今日却出此言,所以有此一问。
“寻常来说,若诚心要来谈生意,怎地也该有个当家的露面。猪肉价格我也知晓,九贯钱不是小数,周边只这一家店,本该拿大,这里竟只打发个小厮便来做主,忒轻松了些。”
孙淮皱皱眉,继续道:“多留个心总没错处,若是我多想最好,我二人用罢了饭,自去赶路。”
苏定闻言蓦的寻思,我只道淮哥儿不曾入过江湖,不想他竟如此有心,如此一来,报仇有望,实叫人欣慰。
二人正说间,酒保端着一盘精肉回来,主仆两个连忙收声。
“客官,今日却是不巧,小店鸡鹅都卖尽了,这里切了二斤黄牛肉来,送与客官充饥。”
孙淮道:“无妨,且把些炊饼来做点心。”
酒保应声离去,苏定盯着那盘牛肉看了片刻道:“这肉必不是黄牛身上的,怕吃不得。”
“既如此,便不吃它,我原想此处既或许是黑店,饭菜多可能有些问题,加些小心,也防着中了圈套。”
孙淮说完,酒保又转了回来,手中端着十来个炊饼。
这炊饼即是后来的馒头,酒保见二人不曾吃肉,便问道:“客官缘何不吃肉食,敢是不对胃口?”
孙淮触了触那炊饼,只是温热,便拿了一个吃起来,边吃边道:“我两个却与别人不同,吃菜之前,需先来三五个馒头垫垫肚子。”
酒保闻言也不多说,只又走了。
孙淮见他离去,低声道:“我总感觉此处甚为不对,还需快些吃饱,找这店家取了卖猪的钱,快些离去才好。”
苏定点头称是,两人一路赶来,又兼带着一头数百斤的野猪,腹中确实饥饿,不大一会儿,便将馒头都吃净了,只是奇怪,那酒保自打走了,到现在也不曾回来。
如此虽为吃的十分饱,却也强过忍饥赶路,孙淮道:“便吃这些好了,待到前面人多处,再寻一家靠谱的酒店歇息。”
“淮哥儿见的是,且待我去寻那店家把咱的盘缠钱拿来。”苏定说完取了长枪,望后门处打开门帘便要喊酒保来。
只是刚一掀开门帘,苏定身形忽的顿住,接着惊道:“我说怎么许久不见人来,你这厮们,却在此处害人!”
孙淮闻言连忙过去,但见那后面院子里,五七个大汉打着赤膊,手中皆握着大刀,地上扑着一个中年男子,身下鲜血如注一般喷涌而出,眼见是不活了。
“果真是个黑店!”
孙淮心中庆幸,多亏自己二人有了防备,否则岂不是叫他们害了?
除此之外,紧接着就是颇为愤怒,这世道本就艰难,偏生还有这等人开设黑店谋财害命。
“你这两个短命鬼,我原想叫你两个多活片刻,不成想你两个自己撞过来,需怪不得我!”
一个身材长大,长着双拳骨脸,留着三绺黄须,穿着短打汗衫的壮汉眼见事情败露,对着孙淮二人恶狠狠道。
这壮汉一挥手,吩咐手下:“结果了他们!”
孙淮也道:“这些货色不知害了多少人,苏大哥若能除此一害也好。”
“好个混账,做下这等恶事被我发现,非但不思悔改,还要杀人灭口。”苏定怒斥一声,挥舞长枪冲入人群之中。
他们虽然人多,怎及苏定武艺高强,长枪舞动间,不片刻,数人便被打倒在地,已无再战之力。
那汗衫壮汉见一个照面自己这方的人便都被放倒,心生畏惧,转身便要跑。
苏定哪容他逃走,一个箭步上前,便将他擒住。
那汉被擒住顿时动弹不得,口中忙道:“两位好汉饶我,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好汉。”
孙淮上前问道:“你这厮姓甚名谁,缘何在此处开这黑店?”
这人忙不迭答道:“小人朱贵,因着流落到江湖上,日前落草在这梁山泊上,山寨中叫我在此处开店,为的是打探来往消息。”
别人听了这话倒也无甚,到了孙淮耳中却如惊雷一般炸响,只见他口中如连珠炮一样吐出数个问题。
“此处乃是济州梁山泊?这山寨头领是那白衣秀士王伦?郓城县可有个押司叫宋江的?”
朱贵闻言,以为孙淮与王伦有旧,心中暗喜,连连答道:“好汉说的分毫不差,不知可是与我家寨主相识?”
孙淮听了登时愣住,他本以为自己只是跨越了时光,来到北宋某年,不成想北宋是北宋,却非寻常北宋。
那一百零八颗魔星已然降世,时机一到,便会闯出许多风云来。这朱贵便是其中之一。
非但如此,这些事情貌似都有九天玄女在推波助澜,好似一切早有定论一般。
若未曾穿越这两千年的时光,孙淮是不信的,奈何如今种种迹象都是表明,由不得孙淮不信。
孙淮本待将这个开黑店的一刀砍了,但他既是朱贵,便不得不让人考虑了。
魔星命数似是早便定下的,自己等闲杀之,万一惹火烧身,便糟糕了。
可若不杀他,他又如此害人,实在叫人心中郁郁。如此心中烦闷之下,孙淮见眼前有扇小门,便一脚踢开,发泄不满之情。
不成想却是这一踢,却叫孙淮顿时怒气直冲头顶,但见他捡起一把散落在地上的长刀。揪住朱贵的衣领便骂。
“畜生不如的东西,谋人钱财害人性命也就罢了,偏生又把人的身子拿来作践,你是魔星也好,神星也罢,今日若不杀你,我枉为男儿!”
话由未落,朱贵便被一刀扎了个透心凉。
除了当初家人被害的时候,苏定还未见过孙淮这般发怒过,因此便朝那屋里看去。
这一看不要紧,里面的景象直将他这等见惯了生死的人也骇的脚下生出一股凉气。
却道里面是何景象?
只见人皮张张挂满墙壁,人头颗颗堆满木盆,一块块血肉置在案上,地面直被鲜血浸的黑红。
人头上的一双双眼睛直勾勾的瞪着,显然是死不瞑目。
“我道方才的牛肉看起来不对,原是以人肉假作的,这等人不杀,天理难容!”
苏定再看时,只见孙淮提着刀,那边朱贵已经是断了气。
他正待上前安慰初次杀人的孙淮,岂料这时候风云突变。
本来万里无云的大好晴天,忽的一片乌云密布,正午的烈日转眼消失不见,天上好似一条蛟龙在翻转腾挪。浓密的乌云遮盖了天际,一道道惊雷突的响起。
苏定连带着被他打倒的那几个喽啰何时见过这等景象,顿时都吓得呆住了,不敢有什么动作。
唯有孙淮,听着隆隆的雷声,心中怒气越发上涌。
“贼老天!这等无端害人性命,还要作践他人身子的畜生你不去管,偏拿几声闷雷来唬我!”
众人都被孙淮这指天怒骂的景象惊了一跳,那边骂声尤未停歇。
“畜生既已杀了,便不怕你来吓我,若要雷劈我时,只管劈来!我只站在此处,偏不怕你,若不敢劈,速速滚开,休在这里聒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