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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袭白衣的刘清鹤飞在了枫树林上,等他降落到地面之时,崔万相、霍开平、楚扬休、熊斌、冀三阳、三光头都围了上来。
刘清鹤正要跟几人打招呼,却听到崔万相一声大喝:“说!你究竟是谁?别以为骗我们一次,还想骗我们两次!竟敢冒充清鹤师兄,你究竟是何居心!”
“怎么回事?”刘清鹤淡淡地道。
林丰一个飞跃,从鹿鸣宗山门出来了,他围绕着此人转了三圈,哈哈大笑起来,道:“大家误会了!这个是真的清鹤师兄!”
在一个花园的周围,有一排榛树编的篱笆。篱笆的外面是田地和草场,上面有许多母牛和羊。不过在花园的中央有一株开着花的玫瑰树。树底下住着一只蜗牛。他的壳里面有一大堆东西那就是他自己。
等着,到时候看吧!他说,我将不止开几次花,或结几个果子,或者像牛和羊一样,产出一点儿奶。
我等着瞧你的东西倒是不少呢!玫瑰树说。我能不能问你一下,你的话什么时候能够兑现呢?
我心里自然有数,蜗牛说。你老是那么急!一急就把我弄得紧张起来了。
到了第二年,蜗牛仍然躺在原来的地方,在玫瑰树下面晒太阳。玫瑰树倒是冒出了花苞,开出了那永远新鲜的花朵。蜗牛伸出一半身子,把触角探了一下,接着就又缩回去了。
一切东西跟去年完全一样!没有任何进展。玫瑰树仍然开着玫瑰花;他没有向前迈一步!
夏天过去了,秋天来了。玫瑰老是开着花,冒出花苞,一直到雪花飘下来,天气变得-阴-森寒冷为止。这时玫瑰树就向地下垂着头,蜗牛也钻进土里去。
新的一年又开始了,玫瑰花开出来了,蜗牛也爬出来了。
你现在成了一株老玫瑰树了!蜗牛说,你应该早点准备寿终正寝了,你所能拿出来的东西全部拿出来了;这些东西究竟有什么用处,是一个问题。我现在也没有时间来考虑。不过有一点是很清楚的,你没有对你个人的发展做过任何努力,否则你倒很可能产生出一点别的像样的东西呢。你能回答这问题吗?你很快就会只剩下一根光杆了!你懂得我的意思吗?
你简直吓死我!玫瑰树说。我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一点。
是的,你从来不费点脑筋来考虑问题。你可曾研究一下,你为什么要开花,你的花是怎样开出来的为什么是这样,而不是别样吗?
没有,玫瑰树说。我在欢乐中开花,因为我非开不可。太阳是那么温暖,空气是那么清爽。我喝着纯洁的露水和大滴的雨点。我呼吸着,我生活着!我从土中得到力量,从高空吸取精气;我感到一种快乐在不停地增长;结果我就不得不开花,开完了又开。这是我的生活,我没有别的办法!
你倒是过着非常轻快的日子啦。蜗牛说道。
一点也不错。我什么都有!玫瑰树说。不过你得到的东西更多!你是那种富于深思的人物,那种得天独厚的、使整个世界惊奇的人物。
我从来没有想到这类事儿,蜗牛说。世界不关心我!我跟世界又有什么关系呢?我自己和我身体里所有的东西已经足够了。
不过,在这个世界上,难道我们不应该把我们最好的东西,把我们能力所能办到的东西都拿出来么?当然,我只能拿出玫瑰花来。可是你?你是那么得天独厚,你拿出什么东西给这世界呢?你打算拿出什么东西来呢?
我拿出什么东西呢?拿出什么东西?我对世界吐一口唾沫!世界一点用也没有,它和我没有什么关系。你拿出你的玫瑰花来吧,你做不出什么别的事情来!让榛树结出果子吧,让牛和羊产出奶吧;它们各有各的群众,但是我身体里也有我的群众!我缩到我身体里去,我住在那儿。世界和我没有什么关系!
蜗牛就这样缩进他的屋子里去了,同时把门带上。
这真是可悲!玫瑰树说。即使我愿意,我也缩不进我的身体里面去我得不停地开着花,开出玫瑰花。花瓣落下来,在风里飞翔!虽然如此,我还看到一朵玫瑰夹在一位主妇的圣诗集里,我自己也有一朵玫瑰被藏在一个美丽年轻的女子的怀里,另一朵被一个充满了欢乐的孩子拿去用嘴唇吻。我觉得真舒服,这是真正的幸福。这就是我的回忆我的生活!
于是玫瑰老是天真地开着花。而那只蜗牛则懒散地呆在他的屋子里,世界和他没有什么关系。
许多年过去了。
蜗牛成了泥土中的泥土,玫瑰树也成了泥土中的泥土,那本圣诗集里作为纪念的玫瑰也枯萎了;可是花园里又开出新的玫瑰花来;花园里又爬出新的蜗牛来。这些蜗牛钻进他们的屋子里去,吐出唾沫,这个世界跟他们没有什么关系。
将军的家住在第二层楼上;看门人的家住在地下室里。这两家的距离很远,整整相隔一层楼;而他们的地位也不同。不过他们是住在同一个屋顶下,面向着同一条街和同一个院子。院子里有一块草坪和一株开花的槐树这就是说,当它开起花来的时候,在这树下面有时坐着一位穿得很漂亮的保姆和一位将军的穿得更漂亮的孩子小小的爱米莉。
那个有一对棕色*大眼睛和一头黑发的看门人的孩子,常常在她们面前赤着脚跳舞。这位小姑娘对他大笑,同时把一双小手向他伸出来。将军在窗子里看到了这情景,就点点头,说:好极了!将军夫人很年轻,她几乎像他头一个太太生的女儿。她从来不朝院子里望,不过她下过一道命令说,住在地下室里的那家人家的孩子可以在她的女儿面前玩,但是不能碰她。保姆严格地执行太太的指示。
太阳照着住在第一层楼上的人,也照着住在地下室里的人。槐树开出花来了,而这些花又落了,第二年它们又开出来了。树儿开着花,看门人的小儿子也开着花他的样子像一朵鲜艳的郁金香。
将军的女儿长得又嫩又白,像槐树花的粉红色*花瓣。她现在很少到这株树底下来,她要呼吸新鲜空气时,就坐上马车;而且她出去时总是跟妈妈坐在一块。她一看到看门人的儿子乔治,就对他点点头,用手指飞一个吻,直到后来母亲告诉她说,她的年纪已经够大了,不能再做这类事儿。
有一天上午,他把门房里早晨收到的信件和报纸送给将军。当他爬上楼梯经过沙洞子的门①的时候,听到里面有一种卿卿喳喳的声音。他以为里面有一只小鸡在叫,但是这却是将军的那个穿着花边洋布衣的小女儿。
你不要告诉爸爸和妈妈,他们知道就会生气的!
这是什么,小姐?乔治问。
什么都烧起来了!她说。火烧得真亮!
乔治把小育儿室的门推开;窗帘几乎都快要烧光了;挂窗帘的杆子也烧红了,在冒出火焰,乔治向上一跳就把它拉了下来,同时大声呼喊。要不是他,恐怕整个房子也要烧起来了。
将军和太太追问小爱米莉。
我只是划了一根火柴,她说,但是它马上就燃起来了,窗帖也马上烧起来了。我吐出唾沫来想把它压熄,但是怎样吐也吐得不够多,所以我就跑出来,躲开了,因为怕爸爸妈妈生气。
吐唾沫!将军说,这是一种什么字眼?你什么时候听到爸爸妈妈说过吐唾沫的?你一定是跟楼底下的那些人学来的。
但是小小的乔治得到了一个铜板。他没有把这钱在面包店里花掉,却把它塞进储藏匣里去。过了不久,他就有了许多银毫,够买一盒颜料。他开始画起彩色*画来,并且确实画得不少。它们好像是从他的铅笔和指尖直接跳出来似的。他把他最初的几幅彩色*画送给了小爱米莉。
好极了!将军说。将军夫人承认,人们一眼就可以看出这个小家伙的意图。他有天才!这就是看门人的妻子带到地下室来的一句话。
将军和他的夫人是有地位的人:他们的车子上绘着两个族徽每一个代表一个家族。夫人的每件衣服上也有一个族徽,里里外外都是如此;便帽上也有,连睡衣袋上都有。她的族徽是非常昂贵的,是她的父亲用锃亮的现洋买来的①,因为他并不是一生下来就有它,她当然也不是一生下来就有它的:她生得太早,比族徽早7个年头。大多数的人都记得这件事情,但是这一家人却记不得。将军的族徽是又老又大:压在你的肩上可以压碎你的骨头两个这样的族徽当然更不用说了。当夫人摆出一副生硬和庄严的架子去参加宫廷舞会的时候,她的骨头就曾经碎过。
将军是一个年老的人,头发有些灰白,不过他骑马还不坏。这点他自己知道,所以他每天骑马到外面去,而且叫他的马夫在后面跟他保持着相当的距离。因此他去参加晚会时总好像是骑着一匹高大的马儿似的。他戴着勋章,而且很多,把许多人都弄得莫名其妙,但是这不能怪他。他年轻的时候在军队中服过役,而且还参加过一次盛大的秋季演习军队在和平时期所举行的演习。从那时起,他有一个关于自己的小故事他常常讲的唯一的故事:他属下的一位军官在中途截获了一位王公。王公和他几个被俘的兵士必须骑着马跟在将军后面一同进城,王公自己也是一个俘虏。这真是一件难忘的事件。多少年来,将军一直在讲它,而且老是用那几个同样值得纪念的字眼来讲它:这几个字是他把那把剑归还给王公的时候说的:只有我的部下才会把阁下抓来,作为俘虏;我本人决不会的!于是王公回答说:您是盖世无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