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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伤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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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兴贤找了一圈,看见老爹蹲在回廊的犄角旮旯扎个脑袋,闷声不吭。

    走了过去,蹲到老爹身边,“额说呢,这么大的事爹恁也不可能不来,恁怎么蹲在这?额娘呢?”

    “不在这,额能去哪?恁娘在旁边屋里烧水。”

    看着老爹垂头耷脑没精神的样子,朱兴贤说:“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全柱他疯了吗?”

    朱书记突然激动起来,“什么他疯了,他好着呢,他不大呢爹就死了,全靠他娘拉吧他,给他娶媳妇,那是她娘一口一口省出来的。可是恁看看他现在为了那一口粮食,把他娘弄死了,他他娘的不是人啊,为了个女人,他良心都不要了。”

    众人听见朱书记的骂声看了过去,朱兴贤忙拉住父亲安慰。朱书记真是心痛啊,他们一个村逃出来的只有50来人,可这50来人也没有办法做到心齐,各有各的盘算、各有各的心思,还有被人稍微拉拢一下就连父母都不认,这究竟是哪出了问题?朱书记一时间真有些心灰意冷。

    许医生和邻居陆陆续续走了,院子里只剩下了从泥沟村出来的人,院子里一时间也沉默下来,大家好像都被一股巨大的哀伤笼罩着,那个沉默寡言的老妇人提醒了大家,原来每个人不光要面对灾难所带来的打击,也有可能面临来自亲人的背叛,活下去好像变得无比艰难。

    姚初一回到了屋里,拿起书,可是她却没有看进去,不知为何,她很想霍译廷。

    那是末世刚开始不久,大雨在倾盆的下,城市的水无法得到及时的排放,已经没过大腿了,她有些担心家人,便离开学校回到了姚家,可是家里已经人去楼空了。她无可奈何又跑到了父亲跟周清韵的小公馆,也没有人,他们都走了,没有一个人通知她,她被家人抛弃了。当时的她被一种巨大的失落所淹没,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在意她、关心她,哪怕是她付出了很多心血的侄子和侄女,她真的好想母亲,如果母亲在的话,还是会有人爱她的。

    孤独吞噬了她,她如行尸走肉般随着人群,向城外走去,当时大家基本上都是往京都外的红枫山转移。

    她走啊走啊,直到饥饿提醒了她,她还活着。于是她到那些还没有被淹没的小店去找些物资,当时她还没有开启空间,所以所拿的物资是有限的,她拿了些食物跟纯净水,就跟着众人爬到了红枫山顶上,找个地方安顿下来,等着水退去,当时他们还是觉得这只是一场大暴雨,等雨停了水就会退去,他们就可以回家了。

    可是事与愿违,雨没完没了的下,水位在一直上涨,后来食物跟水都没有了,她没有办法,只能在红枫山上到处找吃的。当时不光是她,在红枫山上避难的人,陆陆续续的食物都耗光了,都漫山遍野的找食物。红枫山因为临近京都,根本没有什么动物,只有一些野草野果。

    避难的那么多人,很快野菜和野果都被消耗的差不多了,人们就开始了疯狂抢夺,那段时间杀人已经变得司空见惯,为了几把野菜,可以杀人害命,为了几个野果,可以屠戮满门,如入修罗地狱。姚初一自己都很纳闷,为什么能在那种情况下活了下来?

    也许是母亲从她小让她参加自由搏击的培训起了作用,当然这些培训,基本上也就是练个花拳绣腿,顶不了什么大用,而且她的力量也不行,如果面对一个壮年男子,她可能能应付,但如果是两个以上人出手的话,她可能就会疲于应对。当时很多次她都被揍地很惨,差点死掉。

    当时的每一天都是浑浑噩噩的,找到吃的就吃,找不到吃的就饿着,也抢过别人的,也被抢过,杀过人,也被人杀过。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她知道她还没有死,不知道是应该庆幸还是悲哀,时间好像停滞了,分不清日日月月。

    就这样水位在不停地上涨,几个月后水快没过山顶了,红枫山上几乎没人了,她放弃了活下去的希望,就这样吧,等着死亡的降临,死亡也许也不是坏事。

    当水快把她淹没的时候,她突然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姚初一、姚初一,你他妈的在哪,听到我的声音了吗?”

    这是谁啊,声音那么难听,嘶哑的好像粉笔擦摩擦着黑板,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时候她竟然还能想到这些,她不想理会,可那个声音如同魔音穿耳一样折磨着她。“姚初一,你她妈的倒是回答我啊,老子历经千辛万苦才找到这里,你他妈的倒是痛快地死了,你这个懦夫,你个王八蛋。”

    一连串的叫骂,她生气了,张嘴想回骂,可是一张嘴却是灌进了水,呛得她咳嗽起来,她挣扎起来,那个声音突然停止了,很快的一只大手把她一把从水里拉了出来,她出来后继续猛烈地咳嗽,喷得那人一脸一身的水,可那人却毫不在意一把把她抱在怀里,失声痛哭。她想挣扎,可是实在是没什么力气了,只好任那人抱着,想着占老娘的便宜,你给我等着。

    姚初一恢复清醒的时候是在一条小船上,男人拿着两只船桨在不停的滑行,看见她醒过来,男人布满胡碴的嘴咧了开来,那应该是笑吧。

    姚初一坐了起来,看着男人,浓密的头发贴在额头,脸上胡子拉碴,只有一双深邃的眼睛可以看出男人应该长的不差,男人光着膀子,雨丝顺着男人结实的古铜色肌肉向下滑去。

    “你是谁?”姚初一问。

    “霍译廷。”

    “我们认识吗?你怎么知道我的?”

    霍译廷深地看着她,“我三年前就知道你了,那时你母亲傅女士让我在你需要的时候转交你一封信,可是很抱歉这封信遗失了。”

    姚初一心里难过,她艰涩地问道:“真的吗?我母亲为什么会让你转交信给我?”

    “是真的,傅女士跟我的叔父是很要好的朋友,你知道霍振东吗,那就是我叔父,傅女士本来是要把信交给我叔父的,可是我叔父的身体当时也不太好,于是便委托给了我。

    傅女士的意思是在你有需要的时候给你,所以在傅女士的葬礼中,我见到了你,并没有把信给你,后来我去国外出任务,这件事就搁置了下来,后来就成了这样,真的很抱歉,没有保住你母亲给你留下的东西,但是傅女士确实拜托过我照顾你。”

    霍振东她认识,在母亲孤寂的一生当中,霍振东可能是那很少的亮点之一。霍振东是一位有名的物理学家,为人儒雅、真诚,听说一生未婚,她有时想为什么母亲当初不嫁给霍振东,那她一生可能是另一番景象。

    霍振东跟母亲确实是很好的朋友,记得在她小时候,母亲有时候带着她到咖啡馆与霍振东见面,两个人聊着天,那时候的母亲是轻松惬意的,她喜欢那时候的母亲,于是便不再捣蛋,霍振东还夸她,“谁说我们初一淘气的?这不是挺安静的小淑女吗?”

    母亲摇头叹气,“你别被她骗了,她这是装的,你是没见到她上房揭瓦的样子。”

    她插着小蛋糕,不服气的还嘴,“妈妈,在别人面前给我留点面子好吧,其实我就是个小淑女。”

    母亲和霍振东都笑的不行。

    只是后来母亲与霍振东见面越来越少,到最后来几乎不联系了。

    后来她慢慢长大了,听到了关于母亲的风言风语,她憋着那口气,也不知道该找谁发泄。

    后来在一次家庭聚会上,来了很多姚氏家族的人,她看着那些人对着周清韵迎逢拍马,有些气闷,便想让母亲回家,但是母亲劝她忍耐一下,大过年的也别给自己添堵。她心情不爽,便出去转悠,这时候听到一个女孩的声音传来,“小舅妈真是越来越漂亮了,大舅妈比起来可真是太老了。”这个女孩儿是姚仲恺妹妹的女儿陈姿璇。

    另一道骄傲的声音传来,“那当然啊,我妈妈是最漂亮的,那个女人又老又丑连我妈妈的脚后跟都比不上。”这是周清韵的小女儿姚可欣。

    “不光又老又丑,听说她还跟别的男人纠缠不清,真是的,有她这么个老婆,真让爸爸丢人,连我都为爸爸感到不值。”旁边有一道男孩的声音传来,这是周清韵的小儿子姚敏业。

    姚初一哪受到了这个,从旁边捡了块石头冲了过去,照着姚敏业的嘴上拍了过去,打的姚敏业摔在一旁,眼冒金星,满嘴流血,还吐出了两颗牙。她又反手给了姚可欣一耳光,把姚可欣都打懵逼了,捂着脸不敢置信,趁她愣神的功夫,她又一脚踹到女孩肚子上,把女孩踹的远远的,一屁股摔到地上,姚可欣被打的失声尖叫,这一幕把周围的人都吓坏了,陈姿璇想上去拦她,她反手给了陈姿璇一个耳光,骂道:“你那么喜欢拍马屁,怎么不去舔周清韵的鞋底子,你这个成天上门打秋风的竟敢编排我妈,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

    他们这边的混乱惊动了客厅里边的人,姚仲恺带着众人都冲了过,看到这一幕都惊呆了,周清韵首先反应过来,过去扶起大哭的女儿,看到儿子满嘴是血的躺在地上,又赶紧慌乱的去查看儿子,顾得了这个,顾不了那个,不禁哭了出来,梨花带雨的惹得姚仲恺一阵心疼,旋即暴怒,厉声喝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陈姿璇抢着说道“舅舅,可欣表妹和敏业表弟都是姚初一打的,她还打了我一记耳光。

    一听这话姚仲恺的妹妹姚淑云赶紧跑到女儿身边,察看女儿的脸,看到女儿脸上明显的巴掌印,对姚初一骂道:“姚初一,你失心疯了,对着一众兄弟姐妹动手。“

    “谁让她嘴贱了,下次再敢说我妈,就不是一耳光了,我非打得她跟姚敏业一样。”

    姚淑云气的对姚仲恺说道:“二哥,你看看你这女儿,真是少教,真该好好管管了。”

    姚仲恺对姚初一骂道:“我看你也像疯了?你说你为什么要打你哥哥和妹妹?”

    “谁跟他们是兄妹,他们是我妈生的吗?”

    姚仲恺伸出手就要去打姚初一,母亲想上去拦着被姚仲恺一把推到一边。

    姚初一比姚仲恺更为暴怒,跳起来骂:“你竟然敢动我妈,妈你别管,你看他敢动我一下的,他要敢动我,我就跑到警察局告他,告他虐待儿童,告他重婚罪,我还要去媒体曝光他虐待妻子和女儿,为了讨好小老婆和小老婆生的私生子,竟然动手打老婆和孩子。”

    姚仲恺简直被她气疯了,转过身来指着她对母亲喊道,“这就是你的女儿,毫无教养,对父亲也毫无尊重,这算是什么孩子?”母亲焦急地看着她。

    “你少攀咬我妈,我没教养,周清韵的孩子有教养,你知道不知道那两个王八蛋他们怎么说我妈的?说我妈又老又丑,说我妈跟别的男人纠缠不清,还为你抱屈,觉得我妈配不上你。

    我妈配不上你,你也不看看你年轻的时候穷的快讨饭了,要不是我妈可怜你,你还不知道趴在哪个地头土里刨食呢?现在有点钱了,就觉得我妈配不上你了。我妈又老又丑,你也不看看你长那个样,你就年轻漂亮了。

    说我妈跟别的男人纠缠,你堂而皇之的讨小老婆养情妇,我妈跟别人说说话就叫纠缠,真是别人裹脚,你们一家人裹脑,连2000年前的封建礼教夫子,看到你们都恨不得顶礼膜拜,你们对礼教的遵从令他们都自卑了。自以为是个男人就王霸之气十足了,这个地球都乘不下你了。是不是踩着我妈让你们那自卑敏感见不得人心思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这一顿输出让在场的人脸全变了。

    姚仲恺看着被周清韵搂在怀的儿子、女儿不敢置信,抖着声音问道:“这真是你们说的?谁教你们说的这些混账话。”姚敏业满嘴是血,根本说不出话来,姚可欣是只顾着哭。

    周清韵摇着头,“不可能的,恺哥,阿业和欣欣从小就懂事,他们不可能说出这些话的。”

    姚初一冲上前去一巴掌打在周清韵的脸上,周清韵捂着脸惊恐地望着她,简直不敢置信,在场的其她人也被她的举动震惊到了。

    “看什么看,打的就是你,周围这么多人都听到这两个王八蛋的话了,你当着众人的面还敢否认,脸皮之厚真令人叹为观止。这些话肯定从你嘴里传出来的,要不然为什么你生的这两个王八蛋能说的出这些话,还到处跟人传播,贬低了我妈是不是就抬高了你自己,让你变得不那么可耻,当婊子还当出自豪感来了。”

    姚仲恺上前把姚初一拉了过来,“你干什么?你怎么敢?这毕竟是你小妈。”

    “什么大妈小妈,我只有一个妈,你愿意舔那个女人的臭脚,别拉上我,我妈可是大家闺秀,可不是你那个小老婆能比的。”

    说完她看也不看脸色铁青的父亲,过去拉起母亲的手,带着母亲走了。那年她12岁,一战成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