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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积雷山时已然是一更将阑时分,郎飞本意回房安歇,不想才至紫青别院,那腰间灵兽袋中突然传来一阵躁动。
“这傻鸟!想必是闷得紧了些,要出来撒欢儿。”郎飞又看了眼盛装小白儿的灵兽袋,没好气的一笑,只得将小羽儿放了出来。
傻鸟才冒头,许是憋得气闷,即刻一仰鸟脖子,待要引颈高鸣。郎飞见此,岂敢让它乱喊乱叫,忙不迭的一把捂住鸟嘴。“叫,叫个屁,这是在积雷山,又不是在玄羽山,一个不好,叫人抓到你,拔光毛,当乳鸽烤了。”
那小羽儿滴溜溜的转了转两眼,将那鸟喙轻轻点了点郎飞手面,以示它知道了。
“亲兄弟明算账,咱先把丑话说在前头,第一;不可乱跑乱叫,惹出事端。第二;不许贪玩,一会儿给我老老实实会灵兽袋。这两点,若不依我之言,你就还给我回那黑咕隆咚的灵兽袋‘吹猪’去。”
小羽儿先是一愣,见郎飞皱眉要怒,方才又一次点了点郎飞手面。
见此,郎飞撒开手,正待叮咛几句,忽见那小羽儿一个扑腾,飞到他肩头,调转鸟屁股,对着他的侧脸一晃三摇。
“该死的傻鸟!”郎飞抓了一把没抓住,小羽儿一闪之间已然到了半空。
“大混蛋!大混蛋!”这鸟许久没说话,头一句就是一番叫骂。郎飞闻言一愣,不等他还嘴,傻鸟悬在半空,腆着肚皮,抖抖鸟膆子,耀武扬威的道:“我……我是玄凤,你……你才是乳鸽!”
乍闻此话,郎飞惊得是目瞪口呆,混没想到傻鸟嘴中竟然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不觉怔在原地,竟忘了反唇相讥。
“哼!”那小羽儿梳梳羽毛,给了他一个白眼,双翅一收一展,化作一道七彩华光,倏忽间投入山云之内,弹指间消失无踪。
那郎飞站在原地,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转了一周,未见小羽儿身影,不禁狠掐了一把大腿。“不好。”说完,也顾不得回屋休息了,急急忙忙的纵身跃起,朝着小羽儿飞遁方向寻去。
积雷山可不比中小门派,山上高手众多,虽说以小羽儿之能,寻常炼精之人拿不住它。可万一被那青河上人与青云上人瞅见,那还能有好?想起数月前被枯松上人追杀的经历,就让他不寒而栗,生怕小羽儿有个好歹,舍下他一人。
虽说玄羽上人生平只有他这么一个徒弟,可与小羽儿相处七个年头下来,早就将它当做了同门小师弟,此时此刻,眼见它于此等险地中不知所踪,郎飞又是气,又是急,将元力运转至极致,绕着积雷山,一圈一圈寻找开来。
不成想,这一找就是一夜功夫,那小羽儿也不知飞到何方去了,郎飞几乎搜遍了整个积雷山,又以神识遍查每一个角落,竟愣是未见着一丝一毫的踪迹。
“奇怪了……这傻鸟平日里做事虽说有些不靠谱,但也懂得进退之道。今日这是怎么了?明知此地凶险,还这般无理取闹。”
郎飞不禁暗恨,眼见天已大亮,各处门人均已走出住所,他情知不能再漫无目的的四下寻找,没奈何,只好回了紫青别院,打算运神识再细查一番。
降落在别院石径之上,走回住处,于院中玉桌旁才坐下,还未及放出神识,忽听得半空里风声有异。
郎飞一惊,不觉抬头一看,只见正上方落下两个人来,站着的一个,虽生的相貌平平,其穿着装扮,却委实叫人惊叹,头上戴一顶八宝蟠龙金丝冠,身上穿一件山河地理五岳四渎道袍,脚上蹬着一双藕丝密织玉真凌波履,手上握着一柄紫薇拱合七星排布白玉尺。
应着朝阳望去,但见他道袍上的珠瑙玛翠熠熠生光,郎飞眯着眼,再往他臂弯里夹着的那人看去。呀!竟是个大熟人。
“师……师父!”郎飞话还没说完,却听咚的一声,悟真子被来人一下丢在地面,随后并向其背部打入一道真元。
悟真子经此一摔,那迷蒙的眼光顿时变得清澈了几分,仰着脸看了看身旁之人,好便似忽然之间饮了醒酒仙方,一个轱辘爬将起来,忙不迭的行礼作揖。“青云师叔……怎么是您?”
郎飞也是一愣,一脸惊讶的望了青云上人一眼,慌忙轻施一礼,道声:“青云师叔祖。”
青云上人瞄了他一眼,点点头,又将目光转到悟真子身上,怒道:“悟真师侄,怎么不能是我?”
悟真子闻说,看了看尚有三分凌乱的衣衫,皱皱眉头,一脸不解的道:“师叔,师侄不是那个意思,师侄是奇怪,您老人家不在云霄洞静修,怎有空到师侄处来了。”
青云上人一愣,脸上涌现怒色,指定悟真子道:“你这小兔崽子,少给我打马虎眼,我来干什么?我来干什么你不知道吗?”
悟真子眨眨眼,也不敢反驳,只得不明所以的搔搔后脑勺,暗道青云上人说话有些莫名其妙,难不成是练功时走火入魔,发了羊角风?
青云上人活了多久,早就成了人精,看他这般模样,哪还有不明白的道理,立时暴怒,指着悟真子的道袍骂道:“你个小兔崽子,你且看看自己衣衫上是什么?还有你那脖子根儿上,莫不是眼瞎了不认得?”
“嗯?”悟真子低头看了看前襟,但见灰色道袍上沾满了湿腻腻的东西,他不由得一怔,将前襟捏起,低着头嗅了一嗅,但觉有一股刺鼻的臊味。
“这是什么?”还别说,悟真子竟真不知道是何物,跟那青云上人大眼瞪小眼的对视了片刻,又想起脖根子,不禁拍拍道袍,四下乱翻。
看着悟真子耳根子下方的一拍胭脂印子,郎飞心知肚明,情知事有不谐,这小混蛋转了转眼珠子,嘿嘿一笑,翻出一面铜镜,一面递给悟真子,一面说道:“师父,我……我想起手头还有些事,您二老先聊,徒儿失陪片刻。”
说着,又对青云上人告了罪,一转身,急匆匆的躲入房间中,再不露头。
悟真子不明/真相,接过郎飞手里铜镜,下意识的斜向脖根儿处一照,但见整个表皮密密麻麻的印满了胭脂香痕。
“这……”悟真子瞪着一对牛眼,有些不知所措。他只当自己迷迷糊糊的做了一场极乐春梦,却不知怎么真真的捞了一顿香吻。
“小兔崽子,你还有何话说,修为不见长进,这不三不四的道儿道儿倒学了不少,若不是师叔我赶巧路过,此时你还光着屁股躺在怡香院那些女子的闺床上乐不思蜀呢。”
说到这里,青云上人又一脸恨恨的冷哼一声,指着他鼻子骂道:“你说你生平嗜酒如命也就罢了,这眼下怎么又不学好,没来由去逛什么青楼,这十年八载的功夫,修为境界没见怎么长,却先把你师父,我那好师兄的臭毛病学了个通透。”
悟真子被他说的云里雾里,正摸不到东南西北呢,想想前事,只依稀记得喝了郎飞给的那什么“见底儿倒”,这后来发生的事,他还真就不怎么清楚。眼下被青云上人劈头盖脸一顿臭骂,他也想辩解,可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无奈只得闷着个头子的一声不吭。
青云上人教训了好半天,一来这训斥的话都说了个遍,再说就重复了,二来那悟真子只装出一副可怜相,低头认命不语。他也觉没甚意思,仔细又瞅了悟真子片刻,忽然丢出一封书函。“里面的所载之事,你去办吧,省得你闲来无事,除却喝酒就是嫖/娼。”说完,青云上人叹口气,剑指一动,御风归山去了。
待他走的不见踪影,悟真子翻翻白眼,不自禁暗中腹诽。“若果真如您老人家所言,是在怡香院发现的我,道爷一没站在房梁上放声高歌,二没光着屁股走街串巷,您老人家是怎么发现的?若说有着神识之妙,那您闲着没事干往那怡香院姑娘闺房中瞟个什么劲,就只师父好色,我看您也是个老没正经的。”
语毕,悟真子自觉解了气,忽又瞥到衣袖上湿腻腻黏糊糊的东西,不觉怪叫一声,在须弥带里拽出一件干净的道袍,将身上那件手忙脚乱的脱下,捏着鼻子丢到一边,而后换上新拿的一件。
换了新衣,悟真子才算缓了口气,坐在玉凳上定定神,忽然想起醉前之事,忆及那一脸贼兮兮的黄脸小子,一时虎目生嗔,一拍桌子站起身来,转脸对着二楼上正探头探脑的郎飞怒喝道:“小兔崽子,你干的好事!”
说着,大踏步走入正厅,一边骂,一边跨步上楼。少时,来到郎飞房门跟前,嘭的一声踢开门,就见那小子正坐在桌前,手上捧着一盏茶,对他嘿嘿傻笑哩。
悟真子登时气不打一处来,闪身来到跟前,一拍桌子。“说,怎么回事?”
郎飞一脸委屈的道:“师父,这可怪不得徒儿,你先时在那酒肆中喝醉了,我欲携你归山,怎知刚巧路过那怡香院,姑娘们一声招呼,您老便如脚下长了根儿一般,再挪不动分毫,最后,还是被那两个姑娘诱入那怡香院中。”
“她们诱我进去,你这做徒弟的怎么不拦着?”悟真子眉角一扬,又问道。
“唉!”郎飞叹口气,痛心疾首的摇摇头,道:“师父,徒儿何曾没劝,只因你吃了秤砣铁了心的要去承欢,言说徒儿拦一拦,你就要打断徒儿的腿,无奈之下,徒儿只得罢手,后又担心怡香院那些人欺你醉酒,便跟了进去,不想师父寻了些中意的女子,又叫徒儿献出剩余的‘见底儿倒’,又叫徒儿为您付账,舍下无数金银。”
话罢,这小混蛋撅着嘴,又道:“师父,让您说,徒儿的所作所为有何不当之处?”
悟真子被迷幻散蒙了心念,又被九阳丸惑了灵神,只依稀记得自己确实去喝了花酒,干了些人事儿,哪记得具体的对话、言行。听罢郎飞所言,不由得疑尽愧生,怔怔的望着郎飞,有些下不来台。
师徒两个愣了好半天,悟真子勉强一笑,嗨一声。“原来如此,倒误会徒儿了。”转念又嘟囔道:“怪了,怪了,向日里也曾醉酒,却也未这般不堪,怎独独昨日如此。”
郎飞在一边抿着嘴,嘿嘿笑道:“师父,岂不闻自古以来就有无数儿女酒后乱性、酒后失贞。酒者,善催人欲。只因师父往日里饮得是那灵酒、劣酒,不似徒儿的异方!”
“哦!”悟真子似懂非懂,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郎飞生怕他再问起那“见底儿倒”的成分如何,酿制工艺如何,忙不迭转话题,指着悟真子手里的书函,道:“师父,师叔祖给您的这封信是何内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