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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一世浮沉雨打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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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司卿靠在椅子上疲倦的叹了口气,一个又一个问题在他的脑海中模糊萌生又慢慢捋顺,大概天帝知道了他的行踪便顺着他最大程度发挥作用,想清后他闭上眼慢慢开始捋下一个疑问点。

    “天帝将覆灭泰山府君之法仅告诉了玉帝友仁,我即便身为东王公也无从得知,而玉帝当初贬谪下凡的女子是我心头所爱之人,目前可定在这人间或者天界某个地方。”

    李司卿实在想不起来那女子究竟是谁又是何模样,他便无从知晓这二十多年里自己有没有在人间与她相遇,也无从知晓她现在到底在哪里,更无从肯定地将她与被命阻止万年之期的烛泪相联系。

    “可那个逝川河边的女子到底是何人,如今又究竟仍在人间还是已回天界……倘若她不是烛泪,我又该如何?”

    理清思绪放下笔,李司卿无力地用手扶额,他隐约记得方才回神前的最后一刹那自己听到了一声低沉又空旷的警告,“神仙与凡人相爱便是大忌。”

    “倘若她不是烛泪……那我这一世身为李司卿的命运与感情,岂不是终究被自己毁了?我该如何面对她们两个人?”

    不远处安静熟睡的烛泪浑然不觉这一切,李司卿心底的自责抵得上夜色的浓墨,沉默了良久他收拾好资料重新站起身,唯独把那本《沧海异闻录》拿起不愿让烛泪醒来后发现。

    “你问过我,如果万年之期真的来临你我二人走散了该如何,我说我跨越千山万水也一定会找回你,没有什么能够阻挡我……”

    可如今真相如此形如乱麻,我不知道该不该跨越天地继续坚持,哪怕你怨我恨我,我也不愿你因为我而受到连累。

    李司卿眉眼间流露着心疼与哀伤,想起一切的他神态恢复如扶桑帝那般冷峻又柔情,可他知道他不仅仅是当初那个天界的东王公了,他更是心里只有烛泪一人的大宁少军李司卿。

    “早知拥有这二十多年凡人记忆的自己所爱将不会是那位女子了,我当初为何还要一意孤行私自下凡……事到如今,如果让你远离我能让你去过你本该幸福自在的凡人生活……”

    今夜无眠,从烛泪房里退出来的李司卿整宿几乎未合眼,很少感到害怕的他居然开始害怕了,他知道与人相爱后天界降于凡人的惩罚有多残酷。死罪是必然,违反天律的凡人要与神仙一同遭受天雷,且生生世世不得轮回,只能去地府大牢里永远做一条冤魂。

    “也许,你我一同阻止了泰山府君苏醒,天帝有可能会将功抵过,减弱降于你的惩罚吧……”

    世间悲凉,不过胸有成竹之人一瞬间心下的茫然。

    “从前我总是胸有成竹,只是现在……我没有十足的把握了。”

    天在他的辗转反侧中很快亮起,烛泪因昨晚的酒精催化沉睡未醒,赶在早朝之前李司卿在采撷坊安排好看护烛泪的人,拿好《沧海异闻录》他便快马加鞭赶回府里。

    李将军每日练剑起的早,见儿子来势汹汹从外面回来却也不奇怪,他浑然不知李司卿已经把压倒他最后的石头搬在手上,他只当司卿是又在外忙捉鬼的事了。

    “真是好啊,我一段时间不在府中你便变得愈发大胆放肆,彻夜未归当真是不把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了。跟你说的少研究鬼魂的话你到底听进去几分?!”

    “哗”一声门被狠狠推开,李司卿狠厉地一把把手中的红线扔在父亲面前,看着那红线原本甚是投入的李将军疑惑地拧紧眉头,他缓缓收起剑漫不经心地擦拭赏玩。

    “搞这么大声音做什么,是我说了你你不服气?拿着这红线在我面前示什么威,你是想说昨晚一夜未归就是去查这红线的来历了?”

    院子里只有“刷刷”舞剑擦过的风声,李将军为看都没看儿子一眼就重新练起剑,老练狠辣的剑法散发着咄咄逼人的气场,可李司卿心中的怒火只在这刀光剑影中愈发高涨。

    “李相留,你瞒我瞒了这么多年,忍着不把李家三代月老的事告诉我,只为安心赎罪好让我能早日重返天庭。可你口口声声说‘做人正直为上’,一边又做着与之相悖的事贪墨公款又是为何?!你休要跟我说不知道这些,贪墨的证据我已经查明禀报圣上了。”

    红着眼睛的李司卿低沉又狠绝地怒吼,喷射的强大气场让李将军也有片刻为之一惊,手中剑梢的颤抖再也掩饰不住他的心虚与震惊,他将剑收进剑鞘快步走到司卿面前。

    “你说什么……贪墨公款?月老一事你又是从何处听来的?休要信那些捉鬼听来的稀奇古怪的话!”

    打心理战上姜还是老的辣,可这回李将军属实被李司卿突如其来的质问与责骂惊住了,重新收起剑后他攥紧剑柄的手微微有些颤抖,李将军强压怒火之后李将军转身看向李司卿。

    “您知道这本《沧海异闻录》吧,您还记得自己当初为什么不愿我捉鬼不愿我走进入采撷坊?因为您知道这本能知万象的《沧海异闻录》就藏在采撷坊里,您害怕我哪一天翻到便什么都知道了!”

    早就料到老谋深算的父亲不会一口认下,李司卿从口袋里掏出那边《沧海异闻录》,他冷笑着看着老将军的脸色骤然大变,质问的语气里难掩悲伤与失望。

    “父亲,我知您一片良苦用心,是愿我们柴家能重回天庭效力重振旗鼓,我也怀着这份对您养育的感恩和对母亲的愧疚好好步了您的后尘。可是您在朝廷私结同党贪墨公款,看似尽心忠诚却做着愚孝愚忠见不得人的事,这就是您的赎罪吗?这就是您为回天庭而做的一切吗?”

    “咣”一声,李将军手中的剑直直掉在地上,他强撑着颜面与理智错愕地死死盯着李司卿,他突然觉得眼前的人好像不是那个自己认识的小儿子了。

    “你……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司卿你看着父亲,你看着为父好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