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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城,皇宫延寿殿,此时宇文毓正在进行他的登基仪式。从今日起,他就是大周的天王了。可是他并不高兴,因为就在他登基前,他的兄弟、上一任天王,宇文觉死了。
虽然讣闻上写的是因病不治而亡,但是所有人都知道,是宇文护暗中诛杀了宇文觉。在新天王登基前诛杀上一任天王,谁都知道宇文护这是杀鸡儆猴。他是想告诉宇文毓,你要是不老实,你这个天王老子也杀得。
天黑了,宇文毓像个提线木偶般走完了所有的登基仪式,拖着疲倦的身子回到了后宫。其实比起身体,他的心更累。他知道,自己要么顺着宇文护的意,做一个任人摆布的傀儡天王,要么稍加反抗,然后被宇文护罢黜诛杀。至于抢班夺权,他是想都不敢想的。
比起宇文毓,他的王后独孤氏对宇文护的仇恨更甚之。因为她是独孤信的长女,宇文护逼死了他的父亲,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此时宇文毓正斜躺在床榻上发呆,独孤氏缓缓走了进来,屏退了所有随侍的内侍,然后坐在了宇文毓旁边,俯下身轻抚他的胸膛,爱怜道:“相公不必如此懊恼,万事都有奴家陪着你!”和宇文毓不愿意当天王一样,独孤氏也并不愿意当这王后,所以依旧称呼宇文毓为相公,而不称陛下。
宇文毓在妻子面前终于褪下了坚强的伪装,恨声道:“夫人,你是不知道宇文护有多跋扈无礼,大殿之上,将我呼来唤去,当着那么多朝臣的面,指责我不通礼仪,连仪式流程都搞不清!还要代替我像祖宗行礼!真是无法无天!无法无天!”
王后连忙抚住宇文毓的嘴,轻声道:“相公小声些,这里里外外都是宇文护的人,被人听了去,性命不保!”
宇文毓这才压低了声音,可还是不服气地道:“让他杀了我吧,让世人看看,他宇文护是如何连杀两个天王的!”
王后说道:“这大周的天下是太祖打下来的,你是太祖长子,要替太祖将这天下夺回来!怎能轻言生死呢?”其实王后也不在乎天下是谁的,她是不想宇文毓就此放弃,因为她要替父亲报仇!
宇文毓颓然道:“如今宫城内外,朝殿上下都是宇文护的人,我又怎能和他抗衡啊!”
王后说道:“先帝封了那么多有功之臣,难道就没有人愿意帮助陛下吗?虽然楚国公、卫国公不在了,可是隋国公、燕国公、赵国公他们还在。他们手中都有兵权,都是太祖的宠臣,以前的职位比宇文护更高,难道就愿意屈居宇文护之下吗?”
宇文毓还是觉得没什么希望,说道:“可是,我连私下见他们一面都做不到,根本做不了任何事!”
王后继续宽慰道:“我父亲死前曾经和隋国公立下了婚约,将我七妹许配给了杨整,我想借助这个关系,应该能和隋国公联系上!”
……
京中的勾心斗角杨整并不知情,此时他和王怀正在莫无桑的指导下各自练着武艺。
他们已经在山谷之中待了三天了,这三天来,山谷中的每一块石头都被劈了不下十次,可是他们不仅还不能劈开石头,各自的兵器也快被他们劈成废铁了。他们总是渴望能像师父一样,轻松的将石头劈开,可是这并不是一朝一夕之功。
王怀很不服气,因为他不仅劈不开石头,连和杨整的互相切磋也从未赢过。于是他又开始找莫无桑的麻烦,他质问道:“师父你是不是偏心眼了,为什么每次比试,我都觉得我的招式被师兄压制了,你是不是专门教了师兄对付我剑法的招式?”
莫无桑无奈道:“你师兄的底子本来就比你好,你打不过他很正常的!还是抓紧练吧,你俩的进步都太慢了,真是给师门丢脸!”
其实两人的进步已经很快了,快得莫无桑经常偷偷地笑,收了两个天才当徒弟,没有什么比这更高兴的事情了。
如今两人都已经将“上星涌泉诀”练到了第二层的最后一个穴位中庭穴,只要临门一脚就能练至第三层,而且各自的刀法、剑法都已经将第一层融会贯通了,这都是一千年才能出一个的奇才,结果一下被他赶上了两个。尤其是杨整,虽然身上有伤,可是也没有耽误练功,他的伏象刀法已经达到了“破花豹”的境界了。
第四日清晨,莫无桑检查了杨整的伤势,觉得并不大碍了,便带着他们继续上路了。
又在山中走了四五日,他们竟无意间走出了山林。既然出山了,他们便想着找个地方修整一下。毕竟这十来日的丛林生活,已经让他们与野人无异了。
经过一番打探,才知道他们已经到了武始郡,如今正在武始郡临洮县的地界,县城就在他们北边不到十里路。
三人的狼狈模样在进城的时候遭受到了守城官兵的好一阵盘问,不过好在有钱财开道,还是顺利进了城。
一进城他们就觉得这城中的气氛诡异得很,好像所有人都在低声谈论着什么。而且所有人看到他们都会认真打量一番,然后避而远之。
莫无桑本想找个人问一下,可是所有人见到他们的模样都不愿意靠近,他们只得先找个客栈落脚。
临洮县是个小县城,没走几步他们就见到了一个客栈,这个客栈取名也随意得很,牌匾上就写着“客栈”两个字。
三人施施然走进了客栈,客栈不大,前厅才两丈见方,只摆了四个桌子,现在不是饭点,也没有客人。柜台就设在大门边上, 掌柜的伏在柜台上正在打盹。杨整走上前去,唤了一声:“掌柜的!”
掌柜的抬起头,揉了揉眼睛,还没睁开眼便下意识地问了句:“客官几位啊,打尖还是住店啊?”这掌柜的是个四十来岁的老头儿,瘦骨嶙峋的,一身粗布麻衣,头顶上扎着麻布头巾,脸色黝黑。
杨整回道:“三位,住店,烦请准备三间客房,再打些洗澡水,备点吃食。”
掌柜的听了杨整的话才清醒过来,认真的打量起杨整三人来。等看清了三人的打扮和样貌后,竟惊恐地喊了出来:“你们打哪里来!要干什么?”
掌柜的反应和大街上的人如出一辙,搞得三人好生奇怪,不过为了住店,杨整只得耐心地解释起来:“我们从山里来,是狼狈了些,不过你放心,我们不是什么坏人!”
掌柜的听说他们从山里来,口音又奇奇怪怪的不像本地人,眼神便更加惊恐了。不过还是给他们做好了登记,带他们去了后院二楼的客房。不过掌柜的像是有什么急事似的,只说给他们准备洗澡水,便匆匆走掉了。
他们虽觉得奇怪,不过三人都疲惫得紧,又仗着一身本事在身,也不多想,便各自在房间里歇下了。
没过多大一会儿,杨整还没睡着呢,就听到外面吵吵嚷嚷的,像是那掌柜的声音:“老爷老爷!快快!就是这三间房!”
随后房门便被推开了,涌进来四五个人,杨整一看,来的全是官差,不由分说地便要擒拿杨整。杨整哪里会素手就擒,只三招两式,便将几人击打在地。
隔壁莫无桑和王怀房中也发生着同样的场景。掌柜的站在客房外的走廊上,看着这些官差的狼狈模样,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不过三人都没有下死手,躺在地上的十几个官差都哼哼唧唧地站了起来,跑到了客房外的走廊里。
为首的班头是个三十来岁的粗壮汉子,赶紧下令道:“赶紧去县里禀告县尉大人,这些野人厉害得紧,让大人多带些人来!”
人群中立刻走出了一人,跌跌撞撞地走远了,其余人都簇拥在班头身旁,好像这样就安全一些。
这时师徒三人都走出了房门,杨整傲然道:“你们最好给我们一个交代,否则今天这事儿可没法善了!”
班头色厉内荏道:“你们这群野……野人,无端杀戮良民在先,如……如今又进城行凶,是要造……反吗?”
王怀生气道:“什么杀戮良民?什么进城行凶?你把话说清楚!”
班头道:“别装了!我武始县武力不济,奈何不了你们这帮白匪,等郡里的军主大人带兵来了,一定将你们尽数剿灭!”
杨整和王怀听得越来越糊涂,反而是莫无桑见多识广,听明白了些。他问班头道:“你看清楚了,我们都是正经的中原人面相,哪里像是白匪了?”
班头执拗道:“你们穿着破衣烂衫,这两人又如此白皙娇嫩,不是白匪又是什么?”
莫无桑笑道:“这两个少年都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儿,长得白嫩又有什么奇怪。他们家中大人让老道带他们出门历练,这才在山中被荆条刮烂了衣裳,又有何不可?”
班头认真瞧了瞧莫无桑,果然是一副道士的模样,又看了看杨整和王怀两人,见两人虽然生得白皙,却也和白匪有些区别,两人身上的衣裳虽然破烂,却也能看出是汉人服饰。
班头似乎也不那么坚定了,弱弱地问道:“你们真的不是白匪?”
王怀气得大叫道:“我们连白匪是什么破烂玩意都不知道,哪里是什么白匪了?”
班头又问道:“你们吃蛇肉吗?”
这莫名其妙地一问让王怀更生气了,说道:“你才吃蛇肉了,长虫恶心死了,又腥又臭,谁爱吃谁吃!“
班头这下终于相信这三人不是白匪了,白匪以蛇为神灵,是不会如此亵渎他们的神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