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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者?你要让他们几个变成律者去和第十律者战斗,梅博士,你确定你不是在开玩笑吗?”
过于明亮的会议室中,德丽莎默默捂住了耳朵,如果可以的话,她也不想每次开会都坐在特斯拉博士旁边——耳朵实在是太遭罪了。
且不论两位博士的观点到底对错如何,至少在德丽莎看来,这样的故事再发生几次,自己的耳朵就要坏掉了,到时候不管是正确的计划还是错误的计划都听不清了。
当然,前提是还有“再发生几次”的机会。
“这确实是个问题,梅博士。”
过了一会儿,感觉特斯拉博士已经完成了她的发言,德丽莎又不得不揉着太阳穴缓缓解释起来:
“在已知第十律者具有支配其余律者权能的特性下,再用律者去与其对抗,我并不认为这是明智的决定。”
顿了一顿,德丽莎又转头看向了站在梅身后的凯文。
这个只是存在于此便等同于向众人注释何为【强大】的男人此刻只是紧闭着双眼,脑袋微微低垂,好像就这么站着睡着了一样。
当然,睡着只是一种假象,凯文每次开会时都会这样站在梅身后,最初大家还感到奇怪,但慢慢也就习惯了。
他也几乎不会在开会时发言,就算偶尔会说几个字,也是在附和梅的决意,但此刻德丽莎却对他发问:
“凯文,假如……我是说,假如由你去面对第十律者,你有把握能战胜它吗?”
“你的意思是,由你们来阻击第十律者的军队,并且拖延可能出现的米凯尔,由我去对付第十律者吗?”
凯文慢悠悠地睁开眼,虽是问句,言辞语调却异常平静。
“嗯……就是这个意思。第十律者无法夺取你们融合战士的力量,我认为这才是更好的作战方案,不是么?”
“如果你要问我的话,我会回答——是。”
凯文瞪着双眼点了点头,但又很快摇了摇头。
“但你们应该明白,如果连我都能想得到这一点,那么梅自然对其更清楚。可她依旧选择了一个看上去更不符合逻辑的计划,这说明她一定在那个计划背后看到了你们与我还没有看到的东西。或许是在先前被忽略掉的什么,又或者是能影响到更久远的未来的某物。”
德丽莎又回头看了特斯拉博士一眼,特斯拉摊了摊手,虽然没有出声,但德丽莎明白,那个动作的含义大概是——别卖关子了,能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
她又看向了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杯红酒品着的奥托,快速眨了眨眼。
奥托将那碧绿色的眸子眯起,好像刻意忽视了德丽莎的神情,但又很快摇头晃脑地开口了:
“梅博士,你已经发现第十律者【支配】能力的弱点了吗?”
梅微微颔首。
“没错,世界上不存在完美的东西,一份权能看上去越是强大,就必然在我们没有注视到的地方存在着更为致命的漏洞。问题的关键在于我们能不能发现它。至于第十律者【支配】的弱点……凯文,你还记得露露耶吗?”
凯文的视线茫然了一瞬,他的目光不自觉地瞟向维尔薇与苏——在此处的英桀并非他一个人,但是……
他忽然又想到,英桀中,经历过露露耶那件事的,还真只有他一个人。
但是,梅想问的是什么呢?
凯文并不清楚,但他相信梅所作的一切决定,况且,过往发生的一切都老老实实在他记忆中存着呢,更不用说露露耶的那段记忆有着更为特殊的意义。
那是他与梅,和米凯尔与爱莉希雅的第一次相遇。
每一个细节,甚至每一句对话,他都牢记在心里,没有忘记,更不可能忘记。
就这么想着,他一时间甚至忘了给出回答。
不过梅足够了解他,况且有些时候,【沉默】与【肯定】是等同的。
所以梅便继续说了下去:
“不知道你后来有没有翻看露露耶崩坏事件的档案,以及米凯尔回到逐火之蛾后重新修订的第三次崩坏档案沧海市战斗部分。”
“唔……看我是看过,但这些……呃,也算是米凯尔的黑历史了吧,和第十律者有什么关系……等等,你是说……权能的使用?”
“没错,就是这个——假如说,连生来就注定是【终焉】的容器的米凯尔,在羽化之前,想要使用另一种律者权能都极为困难,甚至因为太过于执着这一点,导致他身为理之律者原本的力量都无法完全发挥,那么现在的第十律者又如何呢?”
话题逐渐导向了现文明的众人听不懂的方向,不过,现文明里至少还有一个人是听得懂的——
奥托缓缓放下酒杯提醒道:
“但是,米凯尔是使用理之律者的权能去构造其它律者的核心,从而实现使用其它律者权能的目的,并不会影响其余核心本身。而第十律者的权能本质上是支配,它攫取了其余律者的权能,就比如布洛妮娅,她的核心直接成为了一个空壳,甚至她还要承担第十律者使用理之律者权能的负担。也就是说,二者的本质并不相同。”
“不,二者只是表现形式不同,本质上才是完全相同的。”
奥托沉默下来,抿着嘴唇与梅对视了好几秒,才向着梅摊了摊手,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所谓律者核心,其实只有【终焉】一个,其余都不过是其在不同维度的投影,权能自然也如是。不论是理律的拟造,还是第十律者的支配,从本质上来说都是律者核心的一种能量流动,只不过它相比于神之键更加自由。
“所以,所谓的【支配】绝不是毫无代价,首先我们知道,假如与羽化后的律者角力,第十律者绝无胜算,甚至还有反过来被攫取权能的可能性。那么实际上,支配的能力是否可以被想象为一根绳子,第十律者将这根绳子连接到了布洛妮娅身上,由于布洛妮娅并不能完美控制自己的权能,所以就被它拉了过去,反过来想,只要布洛妮娅愿意,也可以把权能往回拉——虽然不会成功就是了。
“但是,这是建立在律者只支配布洛妮娅一个人的情况下。假如被支配的对象变多了,而每一个被支配的对象都试图夺回自己的权能,律者一下子要与多个个体角力,情况就会变得危险而微妙。
“而还有一点,假设角力的结果还是第十律者赢了,那么这些被支配的权能是否真的会大幅度增强第十律者的战斗力呢?我想是不会的。这便是我举米凯尔例子的原因。在未经过羽化前,他【拟造】其余律者权能所产生的负担只能支持很短暂的战斗,因为核心的输出功率完全不够。而第十律者未经过羽化,【支配】作为一种能量流动本质与【拟造】相同。
“所以,就算已经支配了理之律者的权能,第十律者也几乎没有使用过。所以,律者明明有很多机会支配琪亚娜的权能,但也没有轻举妄动。所以,律者甚至没有尝试寻找识之律者的动向。或许是出于布置的考量,但也有可能是考虑到就算支配了那么多权能,也很难在实战中带来多少提升。……呼,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这些解释,大家还满意么?”
奥托抬起手捏了捏下巴,侧目想要示意丽塔给大家添上咖啡,当然也少不了德丽莎的苦瓜汁,却又想起丽塔已经去了希腊前线。
“怎么说呢,我们双方之间存在着巨大的信息差,所以我不好判断。所以,梅博士不如直接将你的计划讲一讲吧。”
“好,那我就直说了。”
梅将杯中的最后一口咖啡饮尽,润了润嘴唇,又刻意停顿了少许,见会议室内暂时没有别的意见,便开口道:
(
“目前我们仍然拥有的律者适格者有三个人。希儿、安娜、陈。希儿不用我多解释,安娜与陈,我觉得与其现在解释,不如等战斗结束后再说,如何?”
梅收到的回应是一片点头。
“具体操作并不复杂,由芽衣单人作为A组,将B组布洛妮娅、希儿、安娜、陈四个人带入巴别塔,B组故意进入琪亚娜所在位置下面的几层,吸引律者的注意力,A组则直接突进琪亚娜所在的楼层。在确认B组进入巴别塔后,我们会通过第二神之键向B组所在位置投放大量崩坏能储蓄罐和崩坏能反应炉。
“B组的三个律者适格者尽力吸收能量,尝试着凝结虚数奇点,那并不困难,当大量崩坏能出现在有资格的人身边时,只需要顺从本能就能够成为律者。而布洛妮娅则通过与律者的角力吸引其注意力,另外三人在成为律者后尝试歼灭第十律者。
“当然,那毕竟是律者的地盘,想要就这么杀死它有些困难。但它一旦脱身,为了应付对它而言恶化的形势,它必然会选择去支配琪亚娜的权能。因为彼时彼刻只有空间的权能能够扭转一切。接下来就不用我多说了吧,A、B组汇合,在加上琪亚娜,一起杀死律者。”
梅的话音落下后便是一片沉默,少顷,希儿举起手提问道:
“博士,成为律者后,倘若我们无法控制自身的意识,变成了……呃,那种意义上的律者,该怎么办?”
“那就执行第二套计划,让凯文和华进入巴别塔,再搭配上奥托的【约束】之力,将塔内所有的【律者】杀死。”
只是这么短短的一句话,却让在场的所有人不得不陷入了沉默之中。
良久之后,还是特斯拉用她的机械手臂敲了敲桌面,打断了僵硬的氛围。
“梅博士,你说了这么多,都只是在向我们证明你的方案实施的可能性,但是,既然第一套计划有这么多的不可控风险,为什么不直接执行可靠性更高的第二套计划?”
梅捂着咖啡杯的手抬起、落下,最后又抬起,十指交叉着合拢在了胸前。
“别说什么凯文、华还有我们敬爱的主教大人要被用来阻挡第十律者的军队推进,也别说什么他们要被安排用来对付米凯尔。前者他们能做到的,布洛妮娅他们也能做到,后者布洛妮娅他们做不到,凯文、华再加上奥托也做不到——虽然听上去有些伤人,但事实的确如此,不是么?”
“是。”
梅大方地点了点头。
“但我要的就是不确定性,或者说,我要的就是【风险】。”
“你——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当“你”字说出口的时候,出于对这位领导着前文明人类坚持到最后的领袖的尊重,特斯拉还准备强行改换更温和一点的言辞,可在思索了零点零一秒后,她还是毫不客气地脱口而出了。
梅没有生气,只是默默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而后压低声音,以一种莫名的沉重说了一句所有人始料未及的话:
“琪亚娜必须在这次崩坏中羽化,如果做不到的话,我和凯文就要前往世界蛇启动圣痕计划了。”
“嗞嗞——”
“啪嗒——”
会议室内的日光灯闪烁了两下,站在墙边的琥珀眼疾手快地关上了灯,再打开时,灯光也稳定了。
芽衣松开了手中的紫色长刀,又忍不住握紧,只是这一次没有雷蛇溢出罢了。
德丽莎也紧张地不停吞咽着唾沫,心跳在一秒的时间里飙升到了接近二百的速度,哪怕是盯着杯中的苦瓜汁,也几乎要干呕出来。
苏睁开一条眼缝环视了一圈,却在视线触及“安娜”的瞬间被后者瞪了一眼,他思索了两三秒,最后还是将想要说的话咽了回去,并轻轻扯了扯站在他两旁的维尔薇与华的衣袖。
至于特斯拉博士,她刚张开嘴,便被一只冰凉的手捂住了嘴唇——爱茵斯坦毫无波动地注视着她,微微摇头,而后松开了手。
“我们之所以会作为朋友的身份坐在这里,是因为在我目前的判断中,【火种计划】还有成功的可能性,而一旦琪亚娜不能在这一次崩坏中羽化,那么我们的胜算渺茫,就不得不启用最坏的方案。”
虽然那个最坏的方案早就没有了实施的可能性,对于米凯尔这个知情者而言,不论是策反普罗米修斯,还是直接杀死普罗米修斯……总之相比于火种计划,圣痕计划的胜算更加低微。
唯一的用处,大概就是在这时候吓唬吓唬大家吧。
因为琪亚娜是必须要在这一次崩坏中羽化的,也是羽化成功的可能性最高的一次,所以,值得冒这个风险。
但假如用更稳妥的方式,琪亚娜并没能羽化,那她最后是否能如大家期望的那般接手那个笨蛋的权能就完全成为了未知数。
“我的话说完了,那么接下来,大家就按照惯例表决……”
“等一下梅,我有话要说。”
苏突然站了出来,血红色的双目瞪着,将一片【叶子】放到了会议室的长桌上。
“我当初也留了一个后手,应该能提升梅的计划的成功率。”
…………
“咦!它这是,死了?”
【希儿】没好气地踹了脚瘫软如泥的人偶,后者没有任何反应。
“看样子是把意识转移到别的人偶身上逃走了,这家伙……真难杀,难道要把这座塔完全摧毁才可以吗?”
布洛妮娅捂着自己的心口,默默感受着核心的跳动——很可惜,她方才没能抢回自己的权能。
“安娜,陈,今晚回去,布洛妮娅请你们喝学园长最爱的苦瓜汁。”
陈面无表情地抢先回答道:
“不要,苦瓜汁太好喝了。”
安娜则等到陈天武将话说完,方才抿着嘴说道:
“要,苦瓜汁不是人喝的东西。”
布洛妮娅和希儿同时舒了口气——口令完全对上了,回答的先后也没有问题,看来他们两个都还是那个熟悉的安娜和陈。
保险起见,布洛妮娅又补充问了句:
“怎么样,你们有感觉到不对吗?假如不行的话千万不要硬撑,及时让苏清理掉你们脑袋里的律者意识再说。”
但两人的回答……怎么说呢……非常之出乎意料,但又好像是在情理之中——
“没有啊……我好像没有感受到什么律者意识,倒是一开始有个奇怪的声音在告诉我权能要怎么用,说的还挺唠叨的,再之后就没有了……天武,你怎么样?”
“我……”
感受着体内源源不断涌出的力量,再对上安娜关切的眼神,本就沉默寡言的陈在这一瞬间怎么也想不到得体的话了。
于是,他用了最简洁直接的说辞:
“我也一样。”
“好吧,看来你们都没有问题……”
布洛妮娅拍了拍额头。
“布洛妮娅的权能还没恢复,再检查一下,你们的权能还能正常使用吗?”
“能。”
“没问题!”
布洛妮娅点了点头,看了眼天花板上的大洞,命令道:
“好,一切都在梅博士的计划内。确认一下这里是第几层,我们准备去和芽衣姐姐会合,然后……”
“布洛妮娅?”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所有人都是一愣。
布洛妮娅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也是那段连接着巴别塔每一层的螺旋上升式楼梯,而此时站在楼梯旁,一手攥着长刀,一手按着扶手的是——
“布洛妮娅,你们为什么会在我……上面?”
芽衣困惑地眨了眨眼,而后在布洛妮娅开口说什么之前,就自顾自地走上了楼梯。
而在“踢踏踢踏”的脚步声响了二十二下后,芽衣从下层的楼梯上走了上来。
看到布洛妮娅后,她又揉了揉眼睛,雷厉风行地转身走了下去,却在脚步声响起二十二下后,又从上层的楼梯走了下来。
这一次,她终于不再走动了,只是沉默地看着布洛妮娅。
布洛妮娅也沉默地看着她。
梅博士……似乎……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