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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歆回宫后,等到次日,张管事便来找她了。
说是让他寻的册子都找齐全了。
秦歆朝欢儿使了个眼色,她立马将其余人遣走,然后福了福身,和欢儿一道出去。
“本宫看过了,嗯,内务府这回没有对本宫欺瞒,用度的确……嗯?太后原来赏了这么多绫罗绸缎和珍宝给柳夫人。”
她做出不理解的表情:“这位柳夫人是……国公夫人?”
张管事闻言,立时摆手摇头。
像是想在秦歆面前表现,便立时低声解释。
“娘娘有所不知,国公夫人是国公夫人,而柳夫人——却是锦悦宫那位主子的生母,也就是太后娘娘的胞妹。”
“啊?那为何唤她柳夫人,而不是别的姓氏?”
装作对柳夫人一无所知的样子,秦歆很快就得到张管事滔滔不绝的解释。
“那是因为啊,柳夫人是低嫁,她当时嫁的人只是一名小副将,后来不知为何出去剿匪,死了。国公心疼柳夫人孤女寡母,便将她接回了国公府。”
“而太后,心疼妹妹年纪轻轻守寡,便准她改嫁。柳夫人却不肯,说要为丈夫守节。但为了淑妃娘娘能立足,便让淑妃娘娘改姓柳,淑妃娘娘的母亲自此也就被唤作了‘柳夫人’。”
张管事说着,又摇头叹息。
“那位柳夫人和太后娘娘是双生,模样极为相似,感情也是你极好。要不是那场横祸,哎……”
秦歆微微疑惑。
“她们的双胞胎?”
“啊,对,是双胞胎。”
秦歆握着手中的册子,一时有些弄不清真相和迷雾哪个离她更近点。
“还有呢?本宫的意思是,双胞胎太罕见,很有些新奇。她们喜欢的事物也一样吗?”
张管事立马摇头。
“这个娘娘问老奴就问对人了!犹记得那一年,先帝在宫中设下中秋晚宴。因为王后娘娘喜欢海棠花,先帝便催满园的海棠同时盛开。
秋海棠美得哟,当时还是一段佳话。只不过后来陛下不喜花卉,如今的太后便也不常侍弄了。”
海棠花!
秦歆捂了下嘴,难道,难道关在暗室里的那个,才是真太后?
而寿康宫的那位……
才是柳夫人?
秦歆呼吸都险些停了停,她盯着底下的张管事,尽量保持常态地追问了句。
“那,寿康宫的老人还多吗?本宫瞧着,只有那位赵嬷嬷年岁长,其余宫人好似还没张管事有阅历和能耐呢。”
张管事听得嘴角都要咧得裂开了。
“自然,自从柳夫人出事后,太后便消沉了好一阵,接连失去至亲至爱,太后便专心礼佛,不问世事……大概是怕旧事重提伤心,当初伺候太后的,一大半死在遇刺中,一小半都出宫去了。”
一个都没留下?
秦歆眯了眯眼眸,哪有这么巧的事。
起先她还想过,太后这么宠爱柳烟冉,会不会她和顾斐其实是狸猫换太子……她才是先帝的女儿,而顾斐,是她胞妹的孩子。
但查过了,年纪对不上。
后来直到她见过暗室里那个容貌尽毁,依旧从容镇定的女人……
现在想想,那女人的眼睛为何眼熟了!
是顾斐,顾斐的眼睛像她。
还有轮廓,她的轮廓和寿康宫的那位一般无二。
双生姐妹,长得像,想冒充也不难。
只是她想不通。
不管是哪个妹妹当太后,柳清都是国舅,他为何要冒这样的危险,昧良心地换了两个妹妹的人生?
“本宫初来辰国,对这里一切事都不熟悉。不想张管事竟对王宫的事这般清楚,以后本宫就不愁找不到人问了。”
张管事忙谄媚地回:“娘娘言重了,能为娘娘分忧,是奴才的福分!”
“对了,张管事你见过从前的太后娘娘,那你知道从前她老人家是什么性情吗?”
秦歆想起暗室那女子,不禁问。
张管事挠了挠头,似有些犹豫。
“这……”
也不敢妄议啊。
秦歆便保证:“今天的对话,只有你知本宫知,绝无第三人知。本宫也是好奇,想讨好却……实在是无门啊。想知道她老人家从前在本宫这年岁时的喜好,或许能投其所好。”
听了她这解释,张管事才了然,原来如此。
便立即道——
“太后娘娘从前也是个文能作画写诗献策、武能骑马射箭蹴鞠的奇女子,有勇有谋,又对宫人温和仁慈……只是,那场横祸,叫她老人家一心只有佛经了,娘娘不如送些佛经……”
“好的,本宫知道了,你回去吧。”
待人一走。
秦歆便摸着自己嗡嗡转的脑瓜子。
“哎妈呀,也就是说我嫌磨叽的那位——顾斐亲娘八成是暗室里那个!”
这事太费脑了,但秦歆没找到适合烧脑子的顾斐。
徐总管说顾斐在御书房,被几个讨论江南水患的大臣围着商谈大事。
秦歆便让欢儿去了一趟浣衣局。
听说这里有很多从前在妃嫔宫中当差,后被罚这做苦役的宫人。
直到傍晚,欢儿才口干舌燥地赶回来。
茶都来不及喝,便将情报告知给了秦歆。
说是从前在先帝宫中当差,后被太后罚来的一名宫人讲,曾撞见过柳夫人从先帝寝宫出来……随即先帝对柳夫人不喜,但碍于太后的面子才没宣扬。
然后柳夫人去世后,这名宫人就被罚来洗衣服了。
还说为太后不值,竟为了个白眼狼伤心了这许多年,寒了真心为她着想的宫人的心。
欢儿还提到了一处地方——望月楼。
说是太后当年还是王后时,提名的一座阁楼。
先帝往里边搬了许多藏书,还为她作了不少画。
秦歆便准备去一趟望月楼。
只不过……
这楼早就被封了。
秦歆觉着吧,在哪,都逃不过要当“女飞贼”的命运。
便趁守卫轮值时,钻了空子,进了望月楼。
一进去,秦歆就被呛得流眼泪。
看得出,这阁楼的确藏书众多,却无人打理,好多书都发霉了,书架上都是灰尘。
她挥了挥,拿了手绢蒙住口鼻,然后开始翻找字画。
秦歆看到一幅龙袍男子伏案批奏折的画……
落款——明月。
是女子极好看又利落的笔迹。
秦歆又翻了翻。
最后翻到了帝后双人画像。
画上的女子被人用刀划得没有脸……
叫秦歆想起暗室里毁了容的女人。
再翻了翻,看到一幅单人的画像,上面的女子面容骄傲,眉眼妩媚,神似——
柳烟冉。
画上只题了“澄星”二字。
明月,澄星。
应当是柳家姐妹的闺名。
秦歆看着这画像,不知为何,和脑子里另一位就重叠了。她登时一个激灵。
“什么味道……”
她不知不觉翻到了天黑,要折返时,嗅到一股……
火油味。
系统:快跑!有人放火!
秦歆:你怎么不早说啊!
火是忽然从一楼外边烧起来的,秦歆抬手掩面,立即往高处跑。
但她再往上,却发现阁顶的门被锁死了……
还是铁门。
秦歆回头看着蔓延上来的火,脸白了白。
在皇宫中,还是禁地,居然会有人敢放火。
看来,是她查到不该查的,被发现了。
而这铁门很新。也就是说,有人计划好了要在这里,烧死她。
浑身被烤得炙热的秦歆,不断踹着门,门纹丝不动,身后的灼热感愈强烈,她呛得眼泪飙出。
——糟糕,她命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