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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格格听了这话,非但没有收敛,反而饮酒更加肆意,她轻嗤了一声。
“咱们算哪个牌面上的人物?主子们哪把我们放在眼里了,人家都忙得很,府外啊,朝堂啊,阿哥格格们啊,哪个都比咱们重要。”耿格格酒量一般,两杯下肚,已经有点眼神迷离了。
“姐姐就放心吧,没人管我们。大胆吃吧,瞧瞧,就像唐格格似的,大口大口吃,多香啊。”
听她的语气那就是喝多了,唐格格被她说得有些羞臊,不好接话,还是武格格接了句:“你别坏了规矩就成,爱喝点猫尿还不回窝趴着去。”
她俩向来不对付,眼看着这火药味又要起来了。
高格格赔笑着打圆场:“姐姐们是吃得开心了。我尝着这道醉蟹好,若不是主子们回来,哪有福气吃这么大个的螃蟹。”
耿格格向来瞧不上比她后来的,总有点傲气在,前面的宋格格刘姐姐,她是比不上,高格格和张格格,那还不是手拿把掐?
耿格格眼神微眯,斜了她一眼,语气不屑:“你又知道什么,这都是庄子上送来的,你去过庄子嘛你!”
“说得好像你去过似的。”武格格照旧拆台。
宋格格和张格格,一个一心念女,一个有些清高,都是不爱掺和口角的。
听着她们几人吵吵闹闹的,这宴席也就散了。
走出门的时候,张格格落在了最后,她瞧见耿格格嘴里还嘟囔着什么,虽然听不清,想来也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话,不过又是些怨言罢了。
她看着头上澄澈蔚蓝的天空,悠悠叹了口气,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另一边长宁回到清芷院,赵福海他们早就把一切都打点好了,回来就有热水泡澡,石榴又给她按摩,氤氲热气中特别解乏,舒服得她昏昏欲睡。
旁边的樱桃又不停地加热水。
这个澡洗完都快大半个时辰了。
接下来还有个大工程,就是弄干头发。
这回是另一个二等婢女,葡萄来服侍,拿着一叠干布,一层一层吸去头发的水汽,又跟石榴两个人一块给长宁烘头发。
自从敲打发落了冬枣之后,这院子里的婢女都老实得很,新提拔上来的采薇老实,杏微伶俐,这回也是把她们两个留下来看院子,存了考验几分的意思。
长宁一边吐槽古代没有吹风机,烘头发太费劲,一边叫来杏微和采薇,问问她们这府里的事。
杏微最是伶牙俐齿,俏皮可爱,三言两语就能把这府里的事说得清楚又有条理。
长宁闭着眼睛听着,对比她说的信息和自己收到的有无缺漏的地方,后院的几个格格纵使有些龃龉,也无伤大雅,反正没人敢犯到自己头上来。
倒是福晋那边,也是安静得很。
看来她这是想通了。
原本看到弘晖和弘晏之间氛围有些奇怪,还以为有福晋的手笔,若是她在孩子身上动脑筋,那长宁真是舍出一身剐,也要把她拉下马了。
如今看来,孩子们年纪大了,也都有各自的小心思了。
长宁没有回话,杏微和采薇也不敢乱动。
还是团团的几声猫叫拉回了她的思绪。
团团这会没跟着去庄子上,可不高兴了,虽然有专门的人伺候着,弘晏偶尔回来时也会来陪她玩,但是几个熟悉的主子都不在,还这么久没回来,可把她气坏了。
长宁也有点愧疚,收拾好之后就让杏微采薇退下了。她抱着团团狠狠撸了顿毛,又说了一箩筐好话,承诺给她每顿加个鸡腿肉,又要给她做几件漂亮的小裙子,晚上还要抱着她睡,这才把这只傲娇的猫猫给哄好。
不过就抱了这么一会,长宁身上的寝衣已经不能穿了,到处沾了长毛。
“团团,你是不是偷吃了?吃什么咸的东西了?你瞧瞧这毛!”
面对长宁的质问,她伸出腿来舔了舔毛,非常优雅。
乾清宫
眼看着又要到了掌灯时分,梁九功在门口转了几圈,自己心里也没什么谱。
这几日万岁爷睡得不安稳,经常梦魇,太医请了一茬又一茬,却又一直没有起色。
万岁爷又叮嘱不能走漏风声,他只能暗地里请太医。
但是万岁爷的梦魇似乎越来越严重了,好几次他都在梦中呼喊,不是喊着太子的乳名,就是叫着直郡王和三贝勒的名字,状若癫狂,手不停地挥舞,每次被惊醒时都是满身的冷汗。
梁九功心里担忧又焦急,万岁爷有的时候怕自己梦魇,干脆就不睡了,彻夜处理政务。
但是现如今,他的年岁已经大了,哪有当时的精力呢?熬了没几个晚上,这身体就受不住了,又着了风寒和各种并发症。
康熙自己也是心急如焚,先前只是做了几次和保清、保成、老八的梦,这彻底激起了他对儿子们的担忧和隐隐的恐惧,不只是恐惧儿子们不再像之前那样孝顺他,对自己的龙椅有野心,更害怕的是自己显示出了疲态。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草原上的狼王,一旦露出了弱势,那下面就会有不少年轻力壮的青年狼露出了爪牙,想要一决高下。
今天康熙下午好不容易有了些许困意,睡了过去,梁九宫就在门口守着,也请来了一众太医值守,生怕万岁爷再次梦魇。
但是这回康熙睡了一会儿之后就醒了,他没有出声,也没有叫人,只是呆呆地望着窗户上的雕饰,大脑在不停地思考。
他想起最开始梦到的保成对小十八毫无兄弟之情,又梦到了保清因为自己嫁了女儿的失魂落魄,还有老八的毙鹰事件,他以为这是上天给他的天子之能,让他能提前通晓儿子们的想法。
但是上次做梦,他梦到了胤祉。
胤祉告发老大,说他厌咒太子,有不臣之心。
太子先前的种种胡作非为,都是老大设计陷害的,还有上次在塞外围场之时,太子对十八阿哥之死毫无伤心之意,甚至行淫乱之事,也是老大设的套。
是因为他给太子下了药,才会有如此行为。
康熙得知第一反应是震怒,急火交加,心脏一阵一阵的疼。
但是又感到一种刺骨的寒意,他为什么会对儿子们产生这么大的不信任和恶意呢?
他一面唾弃自己,不再是当初那个单纯的慈父,但是又忍不住去想,忍不住去怀疑。
哪怕老三,他也真的是一片赤诚之心才来告发的吗?他难道对皇位就没有觊觎之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