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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降临,林苏进了书房……
本次进京,风波大作。
但每个人关注的点都不一样。
母亲关注的是他代表林家取得的惊天荣耀。
媳妇们关注的是,拥有文道青木令,他终于解除了长久的朝堂危机。
而他自己呢?
关注的却是别人看不到的东西,那就是潜在的危机。
文道青木令下,陛下也好,朝官也罢,的确失去了制约他的先手,但是,危机绝对算不得过去。
至少,各种刺杀不在文道青木令的管制之下。
正规方式弄不死他的时候,那些人还能不想歪心思?
比如说曲非烟的文界!
林苏废了张文远,又污了曲非烟的文心,根本目的就是阻断陛下的从容布局,打乱陛下的行动节奏,这行动绝对是有效的。
兵部尚书之职,是陛下心头最重要的一个职位,张文远一死,他得选择新的兵部尚书,还需要理顺各地军队的管辖,这是一个短不了时间过程,兵事没有理顺之前,陛下什么事情都得放下。
曲非烟要想恢复被污的文心,也需要时间。
而林苏,就是要借这强行创造的时间点,来完成自己的大事。
那就是写完《三十六计》,破入文路!
唯有破入文路,他才能在曲非烟对他暗杀之时,拥有反制的能力。
双方都在打时间战,林苏也必须提速!
一夜时间,林苏放下一切,心如止水,琢磨各种计策关联,笔落金纸之上,又是一道金光泛起,又是一计刻上文山。
这是他今夜成型的第三计!
时至今日,《三十六计》已有三十三计成型,离《三十六计》成书,只剩下最后三计!
近了近了,但还差最后一线……
西院陈姐的房间里,三女趴在窗台,望着书房那边传来的金光……
“又是一道金光,这是今夜第三道金光了!”陈姐目光闪烁:“不知道相公到底写的是什么,这套东西他已经写了一年多了。”
“相公别的都会说,就这东西他一直都不说!”绿衣道:“我想,用惊天动地来形容,应该一点都不过分。”
崔莺点头:“虽然只是金光,但我也觉得绝对非同小可,相公写传世青诗青词,开小说大道都只在一夜之间,而这东西,他却写了一年多还没写完,太不可思议了……”
绿衣目光移向她,有点玩味……
崔莺不懂:“怎么了啊?我说错了吗?”
“你洗澡了吗?”
“啊?”崔莺睁大了眼睛。
“提醒一下下,相公可能很快就会喊他那句名言:小宝贝,给我上茶……然后你就得上场了,上场之前先洗个澡……”
崔莺一跳而起:“这次我坚决不送茶,绿衣姐姐你去送……”
话音未落,书房里传来他的叫声:小宝贝,给我上茶!
三女面面相觑……
崔莺磨蹭了片刻,还是被陈姐和绿衣一左一右地推着,送进了书房……
这就叫三人同行,小的吃亏。
接下来时间,对于义水北滩而言,是收获季。
熏衣草开花了!
别的地方花儿开了,是拿来欣赏拿来闻的,而义水北滩的花儿,是可以吃可以喝的——因为林苏定向收购。
能够换来真金白银,吃的喝的可不都来了吗?
男女老少齐上阵,用竹编的筐子摘来新鲜的花朵儿,邓伯安排了十几个点在那里收,一百斤鲜花三两银子。
义水北滩的百姓们,短短三天时间,每家每户多的卖了十几两银子,少的也卖了四五两银子,这还只是第一批开的花儿,在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里,至少还可以采摘三至四批,也就是说,他们每户人家这一个花季,最少有二十两银子的收成。
义水北滩十多万百姓全都乐疯了。
义水北滩在开发中落后海宁江滩一步。
海宁江滩人人有饭吃,个个有衣穿的时候,他们还蜷在草丛里如同地狱仰望天堂般地看海宁。
后期林苏对义水北滩开展大改造,虽然花儿种下去了,老百姓心里却也没底。
他们不知道这花儿能不能真的改变他们的生活。
因为义水北滩跟海宁江滩走的是完全不同的两条路。
海宁江滩煤厂、瓷器厂、酒厂、砖厂、水泥厂走的是工业化的路子,只要原料存在,不管天晴下雨都有固定的收益。
义水北滩走的是农业种植之路,农业是有季节性的,每年只有两次收获的机会。
去年秋天他们收了桂花,第一次过上了家有余财的美好日子。
今年的熏衣草再度换来了白银,意味着他们从此有了两个稳定收获的财路,他们美好的日子将会地久天长。
流浪千万里的行程,终于换来了今日的美好。
再悲观的人,脸上也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而林苏,看着鲜花儿一船一船地运来,却多少有些紧张。
因为他真没底气。
熏衣草是制作香水最好的原料这没错。
然而,他在义水北滩种下去的三百里熏衣草,到底是不是熏衣草,他没底啊。
万一这花儿根本不是熏衣草,根本出不了香水,那就玩大了。
他没有将自己的担忧说出来,他还是笑呵呵地让邓伯去将花儿全都收起来,只因为这一切原本就是他一手造成的,哪怕他决策失误,也不能让老百姓买单。
但如果决策真的失误,接下来就需要全面调整了——三百里义水北滩,所有的紫荨全都得挖掉,重新种植。
这损失极大,还有一重损失会更大,那就是老百姓的信心会大损。
流民千万里奔赴,刚刚冒出来的一点点希望之光会破灭。
事关重大,所以他亲自来验证。
蒸馏器旁边,林苏亲手将收来的熏衣草放入大铁锅,开始炼制香精。
他身后,陈姐、绿衣、崔莺、秋水画屏都在,四女偶尔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异样。
自家相公懒得很,除了第一次炼制香精时他亲自出马外,其余时候,他甚至都不踏入这作坊一步,而今,居然来了,而且他的神态分明有些紧张。
这是真奇了。
锅里的温度上升,香味慢慢出来了,林苏心中的担忧一点点散去,这香味极其纯正,跟他记忆中的熏衣草味道有几分相似。
香精提炼好了,按不同的比例进行调制,放入小瓶子中沉淀一晚。
次日,打开!
这一打开,林苏震惊了!
这全新的香水跟春泪、秋泪完全不同,雅而不澹,香味有着神奇的穿透力,就如同是百年龙涎香,轻嗅一口有轻嗅的滋味,深吸一口有深吸的滋味……
林苏脸上的笑容完全绽放:“宝贝们,大功告成,抱一个!”
陈姐被他抱了。
崔莺被他抱了。
绿衣不仅仅是抱了,还兴致勃勃地将小嘴儿凑了过来。
三个正宗小老婆全都抱了一把,四人目光同时移向秋水画屏,带着几分玩味。
秋水画屏优雅地跑了路……
三女在蒸馏房里给全新香水定型的时候,林苏回到了西院,脸上的得意与开心让柳杏儿都有点不敢靠近,她觉得三公子今天兴致好高昂……
送上了茶她赶紧撤,下一刻,秋水画屏出现在林苏身边……
“我怎么觉得你今天特别开心?”
“那是!”林苏笑道:“我有点担心这熏衣草出不了香水。”
秋水画屏愣住了。
躲进自己房间的杏儿也愣住了。
秋水画屏轻轻吐口气:“你都不确定这熏衣草能出香水,就让邓伯将这些花儿全部高价收购?”
“那当然得收,不管能不能出香水,都是我让他们种的,我即便决策失误,也不能让他们买单!”
秋水画屏叹息:“难怪那些流民这么喜欢你,你真是事事都为他们想啊。”
“你呢?喜欢不喜欢?”林苏眼睛开始有点小放肆。
秋水画屏妙目白了他:“少在那里放肆哈,杏儿躲在房里盯着呢……”
“你以为你真的能瞒住她们啊?你这朵花儿在月夜里一开,无边的风情你那月楼根本就锁不住……”
秋水画屏又慌又羞,恨不得咬他一口……
门口脚步声传来,秋水画屏再度消失……
绿衣跑了过来,直接扎进林苏怀抱,勾住了他的脖子:“相公,好相公……”
“小宝贝来这一手肯定有事……”
绿衣仰起脸蛋:“给咱们的新香水写诗!”
“来,亲一个!”
绿衣热热的唇凑了上来……
林苏兴致大张,手起,金纸出,偏头而视:“点菜,诗还是词?”
“词!”
这声音是从院门口传来的,崔莺跑了过来,脸蛋都红了。
相公的嚣张,她最喜也,她最爱听的话儿就是相公直接让人点菜……
林苏笑了:“陈姐,你来回答第三问,新词牌还是老词牌?”
陈姐脸蛋也红了,耳畔传来秋水画屏的文道传音:“新词牌!”
秋水画屏都急了,生怕陈姐犯了老毛病,陈姐的老毛病是啥?总是不忍心压榨相公,但凡针对相公的考试,在她那里总放水……
陈姐有点为难了,但还是不忍拂了姐妹们的兴致:“新词牌吧……要是一时没想好,相公明天再写也行……”
几女同时鄙视……
林苏哈哈大笑,手起,笔落……
“《春恨.熏衣》
新睡起,熏过绣罗衣,梳洗了,百般宜。
东风澹荡垂杨院,一春心事有谁知……”
笔收,七彩霞光弥漫西院,一曲新词《春恨》登场!
清新雅致到了极点的词作,迷离的七彩光,让秋水画屏芳心乱颤。
即便是陈姐,也眼冒金星。
绿衣轻轻吐口气:“相公,你给我出了个很大的难题,这首《春恨》新词牌我太喜欢了,我都不知道接下来这香水,到底该叫‘春泪.熏衣’还是‘春恨’。”
崔莺也是无限迷醉:“‘东风澹荡垂杨院,一春心事有谁知’,相公这首新词流传天下,不知又有多少深闺怨女夜不能寐……”
绿衣表示认同:“是啊,兴许又会冒出一个怨女,不远万里从京城那边过来,不管三七二十一,逮住相公叫相公……”
“三七二十一”,是她学会乘法口诀后,被林苏灌输的一句俗语,但这句话里面的“从京城万里而来”啊,“逮住相公叫相公”啊,指的是啥,就不言而喻了。
崔莺一头扎进林苏怀里,扯着他的袖子告状:“相公,绿衣姐姐又欺负我……”
所有人全笑了,闹成一团。
这首新词还没传到天下之前,林苏跟秋水画屏的一番对话先传到了义水北滩。
义水北滩的百姓这才知道,林苏在收花之前,还根本不能确定这熏衣草真的能制作香水,为了不让流民失望,他高价收了再说。
这消息一传开,义水北滩的十多万百姓眼眶全都湿了。
几个老人提议,咱们给三公子建座祠堂吧,让我们的子孙后代永远永远记住三公子的恩德。
这个提议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同,但邓伯反对。
乡亲们的好意,我家公子也是明白的,但眼前情况特殊,大家别给公子招祸……
这才将“生祠”之事压了下去,事后,林苏知道了,也是百感交集,他差点成了生祠的主角,生祠啊,在他记忆中,只有明朝某个“九千岁”大太监享受过这种待遇,那真不是人该享受的,幸好邓伯还有些大局观念。
次日!
春光明媚!
万里长江晨雾渐渐消散,在海宁古老的城池之下,如同美丽的画卷,徐徐展开。
林家全体出动。
满城人自发地来到码头。
因为今日,是林家的大喜之事。
林家大喜,满城同喜。
林母站在码头边,左侧是林佳良,他刚刚从三平县返回。
右侧是林苏。
他们身后,是曲秀、玉楼还有西院三女,正宗的林家首脑人物,只缺一人,秋水画屏。
秋水画屏不便于出面,但她也在月楼之上,静静地站立,遥望万里长江。
一条大船从下游出现,张蓬鼓帆,驰向海宁。
甲板之上,三十多名身着盔甲之人齐齐站立,迎风而来。
最前面之人,就是林铮。
他的随行之人,是林家三十六部将。
十年了,整整十年,他们浴血沙场,今日,他们终于回来了!
归心似箭,近乡情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