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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皇后身边的大宫女芸香忽然冷汗淋漓,腹痛难忍,失手将茶盏打翻,手上烫起一大片水泡。
太医正在给皇后请平安脉,于是奉命过去查看。
“姑娘今日都吃了些什么?”
“早膳用的是粳米粥,几块桂花糕,还喝了一碗药。”
“什么药?药渣还在么?”
“是在福安堂开的药,药渣在小厨房。”
小宫女取来药渣,太医一番查看,脸色顿时变了,战战兢兢地道:“启禀皇后,芸香姑娘用的是……是……安胎药。”
皇后大怒:“什么?!”
芸香魂都吓没了,砰砰磕头,嗓音直哆嗦。
“娘娘明察,奴婢是冤枉的!奴婢清清白白,从未做过苟且之事!”
太医说道:“芸香姑娘气淤血滞,月事不调,应当服活血化瘀之药。这是止血保胎的药,想必是芸香姑娘匆忙中取错了药。”
皇后迅速冷静下来,眼神凌厉,泛白的唇紧抿成线。
既然芸香错拿了安胎药,那必然有人秽乱宫闱,珠胎暗结。
只是谁会那么大的胆子,敢明目张胆去福安堂开安胎药?
“此事干系重大,查明真相之前,任何人不得泄露半个字,否则……”
“臣不敢!”
“奴婢不敢!”
太医走后,皇后吩咐首领太监赵双,去太医院查医案,将福安堂开出的每一张方子都严格审查。
又命瑞嬷嬷严查各宫宫女,务必抓出秽乱后宫的罪人。
赵双动作很快,两天就查出了名堂。
“启禀皇后,安胎药是东宫一个叫小翠的宫女所用,但奴才查遍东宫,并无小翠此人。”
皇后冷冷一笑:“倒是个伶俐的,趁着人多眼杂、盘查不严,玩起了浑水摸鱼的把戏。”
“给本宫盯牢东宫,本宫倒要看看,这个小翠,究竟是何方神圣!”
太子妃入东宫五年无所出,东宫姬妾偶有遇喜,不是摔了,就是碰了,没一个能顺利生育的。
这一回,八成是哪个宫女勾搭了太子,怕遭到太子妃毒手,暗中服药保胎,想凭子嗣争一个前程。
皇后眯着凤眸,阴恻恻勾了勾唇。
云嵩那个蠢货,在太子宝座上坐了将近二十年,也该腾地儿了。
隔天,赵双便传来了好消息。
“启禀皇后娘娘,奴才一一排查过东宫使女,无一人有异样。”
“唯独太子妃,隔天便召太医请脉,日日服药,药渣捣烂悄悄倒进金水河里,且时不时干呕。”
“奴才在下游设网,捞到些许药渣,请太医验看过,有菟丝子、艾叶、续断、白术、杜仲等,都是安胎的良药。”
皇后眉目一凛:“竟然是她?”
顿了顿,又道,“她召的是哪位太医?给本宫盯紧了!”
“老奴遵命。”
皇后这边紧锣密鼓地捉奸,沈青杉那边已经收拾好行李,入宫辞行。
“我听来个笑话,说与娘娘解解闷。”
“哦?什么笑话?”
沈青杉压低声音,意味深长地道:“皇后宫里的芸香吃了福安堂的药,半条命都没了。”
“也不知是哪个糊涂蛋,错把活血通经的药,开成了止血保胎的,皇后正满宫里捉奸呢。”
皇贵妃眉心一跳,警觉地眯起了眸子。
福安堂坐诊的,除了沈青杉就是太医,断无将通经药开成保胎药的道理。
“娘娘,我与十一明儿就要离京了,不能常在您跟前侍奉,请您多保重。”
“一路小心。”
“是。”
离开贤灵宫,去太后宫里瞧瞧慧慈公主云澄,又去婉贵妃那儿坐了会儿,这才不紧不慢地出宫。
镇南王府设了践行酒,永安大长公主和华容郡主满肚子不舍,沈阔海却很是兴奋,满口夸赞幺儿心怀大义,忧国忧民。
次日一早,沈阔海夫妇带着儿子媳妇、孙子孙女,送行到城外,依依话别。
沈碧桐与曹玉身为云崇的授课师傅,一同南下。
归雁、征鸿、红玉姑姑,并四个小厮,四个护卫,一行十四人,分乘五架马车出发。
越往南天气越暖和,不几日便脱了厚重的棉袄,换上单薄春衫。
自幼在苦寒之地洪州长大的曹玉,热得脸蛋发红,折扇一展,扇起凉来了。
“才三月初十,怎么倒像入了夏似的,竟冒起汗来了。”
沈青杉眉梢一挑,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唇。
三月初十,吉巳日,行亲蚕礼。
也不知宫里该如何热闹呢!
不能亲眼看好戏,还真是挺遗憾的。
——
亲蚕礼在许佩蘅的翘首盼望中,如期而至。
斋戒、祭先蚕神西陵氏,一整天忙碌下来,许佩蘅疲惫不堪,腹中隐痛,少许见红。
她有些心慌,冯嬷嬷服侍她吃了丸药,安抚道:“明日行躬桑礼,您只需采三片桑叶,后头的事自有妃嫔命妇去办,您在观桑台御宝座观看即可。”
许佩蘅眼底浮起一抹志在必得,亲蚕礼是皇后的象征,那尊御宝座,她坐定了!
桑林内,宫人鸣金鼓,唱采桑歌,气氛庄严肃穆。
到了吉时,许佩蘅在妃嫔命妇的陪同下,缓步登上采桑坛,朝象征着皇后身份的桑树走去。
刘细蕊的目光,死死地落在许佩蘅脚下。
心里默数,五,四,三,二,一——
“啊——”一声悠长曲折的尖叫,许佩蘅脚下一滑,往后仰倒。
身后是台阶,她一屁股坐空,倒栽葱似的,翻了个跟头,重重摔下。
场面顿时大乱,宁妃率先反应过来,急忙上前搀扶。
“痛……好痛……肚子……我的肚子好痛……”
许佩蘅脸色发白,满头大汗,清楚地感受到,腹中刀绞似的剧痛,暖流汩汩溢出。
失去意识前,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一切全完了。
宁妃处变不惊,指挥宫女将许佩蘅抬进殿内,请太医诊脉。
太医一把脉,顿时腿软得跪不住,冷汗淋漓,嗓音颤抖。
“启禀宁妃娘娘,太子妃她……她有了三个月的身孕!胎儿……胎儿保不住了!”
宁妃骤然变色:“你说什么?!”
太医哆嗦着嘴唇,脸色灰扑扑的,涕泗横流,肠子都悔青了。
他是太子的亲信,太子妃的胎,是他全权负责的。
若亲蚕礼顺利,只需设法将生产之日拖延十天半月,对外宣称是早产,便可蒙混过关。
可如今这局面,死罪难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