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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镇南王的儿子不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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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沉沉的精铁盔甲,衬得她格外瘦小。

    室内燃着火盆,暖融融的,她的皮肤恢复白净,反倒显得疤痕和皴裂愈发狰狞突兀。

    “多大了?”

    沈青杉怔了一怔,才意识到云冽是在问她,连忙答道:“回元帅,末将过了年就十五了。”

    “在本帅军中,‘末将’可不是随口一说的。”

    言下之意,军功是要靠自己挣的,不能凭着家门荫蔽上位。

    沈青杉低头拱手,毕恭毕敬地行礼:“是,青杉记住了。”

    云冽眯着眸子,瞧了她片刻,便收回目光,继续处置公务。

    镇南王的嫡母是他的姑母,论辈分,这小东西该称他一声表叔。

    战事吃紧,若是把她赶走,万一路上出点岔子,轻则姑母不依,重则南疆生变。

    云冽只能留下沈青杉,护着她全须全尾地回京。

    至于回去之后怎么惩罚,那就是镇南王的事了。

    沈青杉慢吞吞地踱步上前,走到云冽近前三尺站定,定定地瞧着他。

    前世初见云冽时,她已是岳王侧妃,只在云冽凯旋当日,宫里举办庆功宴时,她才远远地看过他一眼。

    她不知他是何时将她放在心尖的上,只是后来每一次生死关头,他都挡在她身前。

    他护着她,护着她的儿子、孙子,可是到死,他都没对她说过他的心意。

    直到大殓那日,她才知道,他守了半生的秘密。

    不是不爱,而是……

    云冽眼角的余光瞥见沈青杉,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看,不由蹙了蹙眉。

    直觉告诉他,这小东西有点不对劲。

    云冽若无其事,镇定自如地处置完公务,才站起身,淡声道:“随本帅去大营巡查。”

    “是。”

    一出门,冷风呼啸而来,刀子似的,直往脸上脖子上刮。

    沈青杉禁不住打了个寒颤,鸡皮疙瘩如雨后春笋,眨眼间窜遍全身。

    云冽不动声色地瞟了一眼,随即一抖缰绳,纵马疾驰。

    沈青杉连忙翻身上马。

    冷风卷着尘沙扑面而来,吹得人睁不开眼。

    沈青杉尽量压低上半身,几乎伏在马背上。

    云冽朝后瞥了一眼,讥诮地轻嗤了声。

    镇南王英雄盖世,儿子也未免太不争气了。

    ——

    出了北城门,前行五里,便是北路军驻地。

    东、西、北三路大军,将洪州城三面合围起来。其间各营、堡、寨星罗棋布,消息往来迅捷便利。

    沈青杉抹了把脸,“呸”的吐了口尘沙,搓搓冻僵的手,哆哆嗦嗦地下马。

    脚下一滑,打了个趔趄。

    云冽眼疾手快地拉她一把,眉眼间满是嫌弃。

    “多多多谢元帅!”

    沈青杉呵呵干笑,心下十分懊恼。

    云冽治军严谨,她这么掉链子,他一准儿看不起她。

    说不定,还会把她赶回去。

    然而,云冽眼里的嫌弃,却在握住沈青杉手腕的一刹,转变为惊诧。

    “你受伤了?”

    沈青杉连忙抽回手腕,扯了扯衣袖,欲盖弥彰地笑笑。

    “没,没有的事。”

    云冽面色沉寒,冷冷地盯着沈青杉。

    巨大的压迫感,令沈青杉呼吸一滞,迟疑了下,只得从实招来。

    “十一皇子邀我打猎时遇刺,我受了点儿小伤。”

    云冽眉心蹙起淡淡褶痕,眼中泛起细微涟漪,转瞬便恢复平静。

    “你在京中便受了伤?”

    沈青杉点了点头,抿了抿冻得发紫、裂出口子的嘴唇,栽着脑袋,闷声闷气地央求。

    “元帅,我星夜赶路,跑死了三匹马才来到军中,您别赶我走。”

    云冽眯着眸子,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自大云开国以来,沈氏一族便雄踞天南,至今已有上百年。

    为了安抚沈氏,历代镇南王都是迎娶公主或郡主,沈氏的权势富贵,早已达到巅峰。

    如今南疆安稳,匪寇尽灭,小国臣服,皇上有意削藩。

    这个节骨眼上,镇南王的儿子带伤偷来北境,不啻于天赐良机。

    云冽转身朝大营内部走去,呼啸的西北风,将他声音送入沈青杉耳中。

    冷冽,漠然,不带一丝温度。

    “两军阵上,生死各安天命。你不怕死,便留下。”

    沈青杉紧走几步,追上云冽的步伐,紧跟在他身后三尺。

    她凝视着云冽的背影,字字铿锵:“我不怕!”

    巡营一直进行到暮云四合。

    回城后,云冽吩咐周世春带沈青杉去休息。

    “元帅,我想与您同住。”

    沈青杉壮着胆子提出。

    云冽几不可查地挑了下眉,垂落的眼帘掩去讥笑,点头应允。

    也好,他也想看看,镇南王之子带伤偷来北境,究竟有何图谋。

    云冽住在瑞雪园的正房,东西厢房都空着,沈青杉就住进了东厢房。

    烤着火,她不禁苦涩地咧了咧干裂的嘴。

    归雁征鸿都在城外,也不知道她俩这会儿怎么样了。

    不多会儿,有人敲门。

    “小人是军医,奉命给沈公子请脉。”

    沈青杉心头一热。

    云冽竟然给她请大夫!

    军医搭上沈青杉的腕脉,表情渐渐凝重,摇着头叹道:“沈公子这伤,可不轻啊!”

    沈青杉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一点小伤,不打紧。”

    军医眉头紧拧,道:“沈公子尺脉盛而寸脉弱,左手脉大,右手脉弱,此乃阴阳颠倒之象,可见公子之伤,已伤及根本。”

    沈青杉心头一凛,眉心一蹙,故作镇定:“行伍之人,受伤乃是家常便饭,军医不必担忧。”

    顿了顿,又道:“元帅那边,还请军医为我美言几句。我从南疆赶往北境,可不是为了吹一吹边地冷风,便空着两手回去的。”

    “这……”

    沈青杉站起身,朝军医作了个揖:“有劳军医。”

    军医迟疑许久,才道:“小人不敢当,还请沈公子保重贵体,伤愈之前,切莫涉险。”

    这位小爷是镇南王的爱子,他一个小小军医,如何开罪得起?

    军医叹口气,摇着头走了,去向云冽回话。

    “启禀元帅,沈公子伤势已无大碍,但仍需静养,不可出战。”

    云冽“嗯”了一声:“悉心照料着便是,下去吧。”

    他原就没打算让沈青杉上阵杀敌。

    就她那小身板,穿盔甲都费劲,还能扛得动刀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