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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中午要去福利院告诉小姑娘这个令人沮丧的消息，季柠连午餐都没有吃好，查房的时候也无精打采的，把必要的临床问诊都交给了副主任，自己跟在实习生队伍后面愁容满面。
薛博很快便看出她的不对劲，查完床，便带着文件夹推门走进来，问道，“发烧还没有好吗？昨天我看你回去的时候脸色已经好多了，怎么现在突然这么苍白？”
季柠有气无力地摇摇头，颓丧地趴在办公桌上，沉默片刻，瓮声瓮气地说，“怎么办？薛博，我可能没有办法接琪琪出来了。”
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鼻音，薛博闻言一愣，随手拉了把凳子，坐到她身边，问道，“他…不同意吗？”
季柠没有回答，答案不置可否。
薛博不自觉皱起眉头，白净的脸上挂上不满，这已经足够说明，那天在东大医学院大学生会展中心的门口，孟皓的表现绝对有弄虚作假的成分。季柠之所以屡屡回避有关他的问题，一定是两个人之间出了什么问题。
可这一切都不在薛博可以过问的范畴，即使关心，也无计可施。
“不然先等一等，问问身边的人，有没有谁有领养意愿。”薛博也不愿意看到那小姑娘落金豆子的画面，那么漂亮的小女孩，本来就应该生活优渥，有人疼爱。
季柠没精打采地抬起头，下巴垫着手臂，“没用的，我已经问过了，认识的大多数也都是医生，你也知道忙起来就脚不沾地，谁愿意给自己找一个负担。”
看着她泫然欲泣的表情，薛博忍了好大一会儿，才忍住想要摸摸她头的冲动，心想，你啊，小傻瓜，只有你才会那么无条件相信别人，因为一时的不忍心而甘愿承担之后的一切负担。
薛博心里再一次遗憾，如果自己可以，一定会欣然同意季柠的请求，因为他不忍心看到季柠这么难过下去，同时对孟皓的印象更下了一层楼。
中间做了几台小手术，季柠从手术台上下来看到同事已经有下班的，心底顿时更加沉重，到底应该怎么面对那个孩子，明明之前给了她那么大的希望。
脱下白大褂，拿起自己的包，季柠一边锁办公室的门一边心事重重地想着接下来会发生的画面，转身时一个不注意就迎面撞在来人的身上。
季柠捂着额头正要说对不起，余光却看到那人背后的巨大背包，认出那是薛博，便也不再寒暄，皱着眉头往走廊外走。
“师姐，不然，我陪你一起去吧，有什么事的话，还可以帮衬一些。”
薛博担心到时候季柠一个人应付不来小姑娘的嚎啕大哭和那中年院长的埋怨。
季柠下意识地就要拒绝，转念想到什么，一边往前走，一边说着，“也行，我想先去超市给琪琪买点零食和生活用品，你包大，能多盛一些。”
两人打车去了附近的大商场，季柠从地下一层的超市逛到三层，买了好几包吃得和日用品，还在儿童区买了好几件小裙子，后来薛博实在拿不了才勉强罢休。
看得出来，她想尽可能地弥补这个遗憾。
从商场出来坐上车，用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才停到枫兰福利院门口，季柠两手提着购物袋站在台阶前，抬头望着那块破旧的牌子，突然有些害怕面对琪琪饱含期望的眼神。
那个小姑娘把自己当作她的救命稻草，而自己却没有能力决定她的去留。
“好了，没关系，以后我和你一起经常来看她就是了。”薛博手上大包小包的购物袋挂了满身，他艰难地挪到季柠背后，安慰道。
季柠低下头，花了几十秒的时间调整好自己脸上的表情，想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心虚，然后做了几次深呼吸，抬脚迈上了台阶。
进去的时候，正值午后，太阳火辣辣地照在孤儿院的庭院里，季柠和薛博走在稀疏的树荫下，沿着原来的路径直走向了之前那排破旧的楼房，不期然听到哪里传来孩子的嬉笑声。
季柠下意识地转过头，就看到了一幅令她很多年后都难以忘怀的画面：巨大的合欢树下，围了几个孩子，正在弯着不知名的游戏，嘻嘻哈哈闹成一团。而不远处水泥砌成的花圃边正坐着一位身穿深灰色西装的男人，眉眼深邃，皮肤雪白，阳光斜照在他的肩头，在他身上切出几道明明暗暗的光影，远远看过去，美得如诗如画。
季柠忍不住驻足凝望，认出孟皓的那一刻，还以为自己在做梦，眸光被那挺拔的身影牢牢吸引住，过了好大一会儿才看到他身侧原来还依偎着个漂亮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