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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廷玉亲征一事传出后,铁骑军和祈家军无不欢腾,士气大涨,人人皆沉浸在要平息匪乱、建功立业的雄心之中。
这晚,暮色一寸寸覆下来,天地之间换上素净的轮廓。
明月悬挂于空,月辉如霜,城墙上,旍旗随着灯笼曳动。
城中百姓大都已睡着,而军营却无人休息,人人皆在擦拭弓弩刀剑,只待出发的哨令响起。
南廷玉换上一身黑色戎装,他本就高大,脸庞又生得冷峻深邃,戎装衬得他如天神般神武非凡,他甫一从房间出来,身上的威慑感便如潮水四散开来,而周围摇曳的光却似乎缓缓聚拢,独独停留在他的身上。
郁娘怔怔看着南廷玉的侧脸,几秒后才反应过来,连忙躬身行礼。
“殿下,你……”
南廷玉翻身骑马,并未看她,在一堆士兵的簇拥下向城门而去。
她的话顿在口中,今日自晨间到现在,南廷玉都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
奇怪得很。
她一直目送他离开,马背上的身影端正挺拔,即使被人群簇拥着依然显眼,仿佛谁也抢不走他身上与生俱来的光彩。
月辉一路照着他,直至城门打开,马蹄急纵离去。
郁娘这才反应过来,南廷玉是要亲自领兵剿匪。
张奕和涂二也都跟着去了,空荡荡的金乌苑转瞬便只剩下她和一只狗。
满地清辉映着她的影子,她久久未动,望着城门口的方向出神。
虽然不怎么喜欢南廷玉这个阴晴不定的主子,但还是愿他此程能势如破竹,所向无敌。
这日,晨间难得不用早起,她本可以睡个懒觉,只是脑袋似被人施了魔咒一般,时间一到就自动清醒。
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了,被子暖和和的,很是舒服,她也不想下床。
不知过了多久,鼻翼间传来一股淡淡的药香味,是隔壁军医苑在熬药。
苏子他们虽不用在主子跟前伺候,但也辛苦,晨间总是要早早起床为主子和伤员熬药。
她想起来自己也要熬药,这才起身下床,升起炉子,火苗在眼前一簇簇闪动。
思绪顺着火苗蔓延,莫名想到昨日,南廷玉虽没和她说话,但却喝了她熬的汤,那应该也没有真正生她的气。
那他闹别扭为的是什么?
这般想着,她又忽然顿住。
怎么又想到他了。
她摇摇头,甩开脑子里的想法,鼻翼间药香愈来愈浓,水汽顺着壶嘴噗噗而出。
水烧滚了。
她迅速撤掉一半柴火,小火慢煎,手中蒲扇时不时摇晃,确保火势不灭。
天不知不觉明亮,偶有鸡鸣声响起,为这晨间增添几分烟火气息。
郁娘方把木柴撤完,一个来势汹汹的老婆子忽然冲到跟前,一把揪住她的头发,将她狠狠推倒在地。
她吃痛哧了声,欲爬起身,又来了个丫鬟,二人一左一右摁住她的臂膀,让她无法动弹。
“你这个狗奴才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欺骗我们小姐!”
婆子的声音如淬毒的针尖,一股脑扎进郁娘耳中。
郁娘愣了下,抬起头,见到祈明月在下人的簇拥下走过来。一行人气势汹汹,大有席卷一切之势,她还未弄清楚怎么回事,又听到婆子开口。
“你嘴上说着没有攀附的心思,背地里手段竟如此腌臜!敢妄想跟我们小姐抢太子殿下,你是不想活了吗?!”
郁娘听到这婆子连珠炮似的话,心里明白了什么,立即向祈明月解释道:“祈小姐,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对太子从未有过不轨之心!”
祈明月两手揪着帕巾,眼神如刀子般剜向郁娘。此刻情绪被愤怒裹挟,只想上去狠狠掌掴郁娘一巴掌。
可惜祈风近日给她安排了个教习嬷嬷在身旁,严管她的行为。
“你这个狗奴才还在嘴硬?那个孟婆子已经把什么都告诉我了!你千方百计耍手段成为太子表哥的奴婢,又多次自荐枕席,被孟妇人阻拦后,你便设计赶走孟妇人!呸!不知羞耻的东西!”
郁娘没想到那孟妇人都被打得奄奄一息了,竟还能到祈明月这里搬弄是非,摆她一道。她还是太心软了,昨日就该让张奕他们打得孟妇人无法再兴风作浪。
祈明月见郁娘不说话,误认为郁娘是心虚默认了,心中的嫉恨瞬间直冲向头脑。
南廷玉这次来蓟州城,态度对她十分冷淡。
她不明白怎么回事,日日闷在房里难受,无处可发泄,又听闻郁娘勾引太子,便将罪都怪在郁娘身上,认为是郁娘从中兴风作浪。
“你以为你的这点阴招,就能破坏我和表哥的关系吗?我父亲是祈家军之首,我又得惠娴皇后赏识,从我一出生,我已被认定为太子表哥的良娣,不是你的三言两语能破坏的!”
郁娘心里实在冤枉:“祈小姐,是那孟妇人故意陷害奴婢!奴婢对殿下绝没有一丝妄念,也绝没有在殿下面前说过任何关于祈小姐你的坏话!”
祈明月张口又要骂话,身旁的丫鬟满秋这时附耳说了句话。
祈明月转而命令身后跟着的杂役:“你们去搜她的房间。”
“是。”
“你既然说你是冤枉的,那就别让我抓到什么把柄!”
郁娘神色一顿,旋即想到自己没有什么把柄,自认为行得端做得正,不怕被查。
少焉,两个杂役从她房间里走出来,其中一人拿着一枚螭纹玉佩,匆匆递到祈明月跟前。
“小姐,你看。”
祈明月认出来这是南廷玉随身常带的玉佩,霎时变了脸色,一旁的满秋附和着话。
“这玉佩是太子殿下的贴身之物吗?”
祈明月捏着玉佩,咬牙切齿瞪向郁娘,那目光恨不得将郁娘千刀万剐,觉得自己被郁娘当猴耍了。
“你这狗奴才不是说对表哥一丝妄念也没有吗?那表哥的贴身玉佩怎么会在你这里?”
郁娘万万也没有想到这个玉佩竟也能被当做证据,心里只道倒霉,这玉佩在她手里都还没捂热,就惹上大麻烦。
“祈小姐,这枚玉佩是因为殿下先前误伤到奴婢,心里觉得愧疚,便将它赏赐给了奴婢。”
祈明月觉得这理由编得十分荒诞,哪里有主子对下人心生愧疚,便会把贴身玉佩赏赐给别人?
她越发觉得那孟妇人说的是对的,这个郁娘手段了得,一定是使了什么腌臜法子,从南廷玉手里索来这枚玉佩。
她此刻恨不得捏碎这羞辱自己的玉佩,又想放到脚下狠狠踩断,可它是南廷玉的东西,她不敢这般糟蹋。
那就只能折磨郁娘。
“来人,给我掌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