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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已是十二月凛冬冰冻三尺，可放置了十多个火盆的大殿温暖如春。
龙涎香散发而出的烟气依旧悠然而笔直，可看似并没有任何异常，盘膝坐在蒲团上的老皇帝内心却很是不平静。
距离得知民间有反叛军占领了三洲之地已经有将近一个月了。
一开始他的确是暴怒的，恨不得立马发兵将那些叛贼统统抓起来千刀万剐。
可在得知那些叛贼的神异，听说了在他们身后竟然还有位仙长后，他内心的暴怒情绪一下子就消散了大半，转换成了将信将疑与心动。
不假思索的，他派遣出更多人前往三洲之地调查。
结果很是出乎意料，又让他万分惊喜与彷徨不安。
根据调查，如今被逆贼占领的三洲之地已然彻底被他们统治。
那些世家豪绅在那些仙兵手下如同薄纸，连根带叶一起统统被推翻。
他们积累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钱财与土地全数被收缴，划分给了平民。
不仅仅只是如此，各个县城中还有名为传送门的仙家造物。
那东西能让人早游朝游北海暮苍梧！
无论距离多远，只要那地方也有这传送门的仙家造物，只要跨入其中下一瞬间就能够立马抵达！
他派遣而出的探子不止一次看到有仙兵从那传送门中进出。
通过派遣到各处探子传来的消息比对，他也确定了那个消息是真的，在同一时间有仙兵从那儿的传送门进入，下一秒他就能够直接在另外一个传送门中踏出。
这是何等的神异！能够制作出如此神异造物之人，不是仙人还能是谁？
老皇帝很激动，非常非常的激动！激动的浑身颤抖，激动的老泪纵横！
可激动过后他又很是不安，很是彷徨，更是沮丧。
通过探子传回来的情报他大概推测出了这位仙长的性格：祂就如传说中的那些仙人一般嫉恶如仇，对于不平事很是不待见；对于普通人很是温和仁慈，可对于那些作奸犯科的人，祂下手可不会有丝毫犹豫。
就比如说三洲之地那些地主豪强，不都被祂筛了一遍么？
只要有问题的，轻则没收全部财产，全家人被发配到偏远农村自生自灭；严重的全家老少板板正正整整齐齐躺板板。
而正不巧，现在的老皇帝为了修仙为了长生，已经当了昏君七八年了！
以那位仙人的性格，他想要被其指点的可能性真的微乎其微。
【可恶…为什么你就不能早些年来！要是早些年过来的话…】
老皇帝暗恨。
年轻时他也是个明君，也深受臣子与民众的爱戴。
可自从老了，再几年前大病一场差点嗝屁后，他就对死亡产生了无穷无尽的畏惧。
也就是从那一天开始，他开始求仙问道，为了修仙长生不顾一切。
很是显然，这就是上天给他开的一个巨大玩笑。
他不顾民众死活一心修仙想要长生，修的却是一个假的仙假的长生；
而在他成了百姓口中的昏君，民间民不聊生之时，却有那嫉恶如仇的仙人真的降临了…
你说这讽不讽刺？可不可笑！
要是那仙人早几年降临，教导他长生之法那不就没有这么多事情了么！
是的！这一切都怪那个仙人！都怪他！
可即使内心再恨，他也不敢在任何时间任何人面前表露，内心也一直将那种怨恨深深埋在心底最深处，甚至那种念头刚刚升起就被他狠狠压下。
不说他还有求与那位仙人，就算以仙人那神秘莫测的手段，他害怕自己真的记恨于祂，会被祂感觉到从而直接伸手将他给捏死…
“哎…”
睁开眼摇摇头叹了口气，在原本笔直升腾的烟火一下荡开，老皇帝起身迈步来到窗户前推开窗户呆愣愣的朝外眺望。
远处屋檐上积雪重叠，屋檐下正有宫女手持竹棍敲打着从屋檐垂落而下的冰凌以防止有人会被砸下的冰凌误伤。
老皇帝一时间莫名有些失神了…
“…圣上？”
不知沉思多久，有些带着不安的呼唤让其回神。
“嗯。何事？”
没有回头就知道身后是谁的他很是随意的反问。
“前往三洲的天使已经回来了…”
“……”
原本脸上尽是淡然的老皇帝，一听这番话语呼吸猛的一滞，心跳却如同擂鼓一般‘噗通噗通噗通’的不断加速跳动。
大殿内一时间陷入了死寂，好似他的心跳成为了这个大殿的唯一主宰。
不知是在沉思还是失神或者在慌乱中静默许久。
“传…”
老皇帝才从牙缝中艰难挤出这般一字。
可也伴随着这字眼的出口，他就仿若使尽了浑身力气精疲力尽一般，身体变得虚浮无力，要不是老太监反应及时上前慌乱将其搀扶住，他很可能一屁股跌坐在地。
“圣上？”
脸上满是担忧的将老皇帝搀扶到椅子上坐下后轻柔拍着他后背的老太监欲言又止。
恢复了一些气力的老皇帝仰头，感受着老太监眼中的担忧，他心中难得升起一些温暖。
“哈~你这奴才…行了！快去传人吧！”
轻笑摇头抬手挥了挥，看着老太监恭敬退出殿外传人的背影，他眼中又多了几分无奈与哀伤。
这个世界中，或许真正关心担忧他身体的也就只有那个从小看着他长大，一直跟随在他身边的老太监了吧！
他的一众儿子只想要他屁股下的宝座，一众女儿也各自有各自的小心思。
谁又会在意他的生死？或许他早点死了，更能符合他们利益…
“奴才拜见圣上…”
“……”
果然是老人呢！又走神了呢！
一个失神后就发现面前跪了一人，老皇帝又是一阵悲春伤秋。
“行了行了，直接说结果吧…”
挥挥手趁着如今心情平静，老皇帝决定直入正题。
“这…”
被如此询问，跪伏在他面前的小太监额头一下渗透出汗水，话语也变得支支吾吾起来。
眼见小太监如此模样，老皇帝叹了口气。
“说吧！那边说什么你就回什么，寡人赦你无罪…”
他心中隐约已然有所猜测了。
“谢圣上…那，那边说…那边说…”
只是果然，那种话语是能够说的出口的么？
即使圣上说赦他无罪，可那话语出口后，他真的能没事？
“别废话！直说！…”
老皇帝有些不耐烦了，眼眸深处有些凶光闪烁。
感受到身上那冷嗖嗖目光，小太监心中苦却无处说。
行吧！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还是一刀，那就破罐子破摔吧！
“…咕嘟…那边拒绝了圣上的提议，并且说…让您洗干净脖子等着…”
将脑袋垂的更低的他眼睛一闭，一口气就将那边话语直接道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