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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倒生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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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垂直洞道的尽头,是一片广阔的空间,地面上怪石嶙峋,碎石遍地,却出奇的有一条小路在乱石之中曲折延伸着,小路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一行人沿着小路一路向前,不多时,我们就看到几个爬进来的死活人不紧不慢的向前走着。我们并不想惊动这些人,当下拉长了两者之间的距离,我们走路的动作很轻,声音自然很小,他们并没有察觉到我们的存在。

    在这样的地方,遇到几个僵尸活尸的,反而显得很正常,可眼前的死活人跟一般的人没有什么区别,要不是他们是从地下爬出来的,我还真把他们当成正常人了,不过,让我好奇的是,他们来到这个地方的目的。

    我们一行人尾随着这些死活人,一路七拐八绕,来到了一个地方,一个奇怪的地方。

    那是一个让人很难想象的广阔空间,里面散发着一种奇异的绿色的光芒,让人不自觉的感到自己仿佛来到了鬼域之地,而那些绿莹莹的光芒,来自于一棵树,一棵无比巨大且倒着生长着的树,这棵庞大的树倒挂在头顶石壁之上,粗壮的枝干盘根错节,无数细长的蔓条相互纠缠着,一张张白色并且透着幽幽荧光的树叶从蔓条的末梢伸展而出,一簇簇的聚合在一起,密密麻麻的枝叶层层叠叠,整棵树仿佛就是一片树林,一片闪烁着荧光,如梦似幻的树林。我知道,头顶上的这棵奇怪的树,就是杨橐驼口中所说的倒生树,乍一看这棵树的确无比美丽,甚至让人陶醉,可是,细细看去,却不禁让人毛骨悚然起来,这种让人恐惧的来源,就是那一片一片的闪烁着荧光的树叶,树叶有一个人的脸庞般大小,最重要的是,它的表面是一个骷髅头,一个看上去很有立体感的骷髅头,更让人感到不安的是,可以从这些骷髅头的模样,感觉到它们的喜怒哀乐,喜怒哀乐之中,透着满满的邪气。

    地面上有一座由人骨垒砌拼接成塔,它的结构与北京的天坛有几分相似,无数的人骨在绿色荧光的掩映之下,居然闪现出如同翡翠一般的光泽和质地,时不时的还有一些鬼火在骨塔的上方飘飘荡荡,时而贴着骨塔晃悠,时而又窜入倒生树茂密的枝叶之中,处处透着令人压抑的诡异。

    那些死活人来到此处,一个接着一个的手拉着手,开始围着骨塔打跳①,口中哼唱着我们听不懂的曲子,尖锐而悠长,古老而沧桑,原始而粗犷,透露着一种来自大山深处的诡秘气息。

    听到这些人的歌声,我突然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在某一天某个地方,听到过这样的歌声,口中也不自觉的喃喃道:“我好像在什么地方听到过这样的歌。”

    “你说什么?”说这话的是薛迎霖,她一直都在我的身边,准确的说,自从我受伤后,她一直不离我的左右,因此,我说话的声音虽然很小,即便是耳边那些人的歌声很大,她也听到了我的呢喃,只不过,可能她听得不大清楚。

    “我说我听过他们唱的歌,只是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听到过。”我的声音放大了些许。

    薛迎霖的眉头一皱,但她并没有理会我,而是四下里观察着,这让我有些好奇,于是问她:“你发现了什么?”

    她反问我:“刚才我们是从哪里下来的?”

    我当即恍然大悟:“你是说,你是说刚才的落雷之地——我们就在那下面!”

    “要不然呢?”

    “或者换句话说,天雷轰的是这座骨塔,骨塔里面的东西,那你说,里面会是什么呢?”

    薛迎霖露出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你问我,那我该问谁去!”

    下到洞底之后,我和薛迎霖是落在最后面的,一来是我身上有伤,二来,我们讲话的时候,速度又放慢了几分。这时候,我们看到杨橐驼等人站在了我们前面,仿佛正在观看那些死活人欢快的打跳,我正要上前,薛迎霖却是一把把我扯了回来,我诧异的扭过头,用询问的目光看着她。

    她的表情有些凝重,对我说:“先别去,他们看上去很不对劲,像是被迷住了!”

    “什么?迷住了?”

    “对,你看他们。”薛迎霖解释道,“他们的站相,还有他们的位置,他们之间相隔的距离。”

    听到薛迎霖这么说,我也发现了他们身上的问题,他们横向直线站立着,每个人之间相隔的距离都一样,最为诡异的是,他们都抱着手,脑袋一晃一晃的,好像在交流着什么有趣的事情,而且,他们脑袋晃动的幅度以及动作都如出一辙,这让我联想到较场之上,整齐划一,动作一致的军人。

    “我们该怎么办?”我有些慌了。

    薛迎霖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说道:“先看看再说。”

    不过,我们的身后忽然传出了动静,但见又有七八个死活人说说笑笑着从乱石堆里走了过来,我们慌忙躲进了附近一块大石头后面,探出头来窥伺接下来的动向。

    那几个死活人走到杨橐驼等人身边的时候,其中的一个人对他们说道:“远道而来的客人,来来来,和我们一起打跳吧!”

    杨橐驼等人就像是傻子一样木讷的点了点头,随即就跟着那几个人一道去了,加入了打跳的队伍,跟着他们又是唱又是跳,虽然看上去很欢快很活跃,但是看着这些人,我不由得头皮子也是一阵发麻。

    过了一段时间之后,我们紧张和恐惧的情绪慢慢的缓解了过来,薛迎霖拉了拉我的衣角,对我说道:“你说,这些死活人是从倒生树那里爬出去的,也就是说也是从这里出去的,他们既然从这里出去,为什么还折腾那么久,绕那么远的路,最后却还要回到这里来了呢?”

    其实,薛迎霖的疑问也是我不解之处,但她的问题我找不到答案,更无法回答,只得是摇了摇头,说了声不知道。

    薛迎霖叹了一口气,说道:“要是我们无法破解其中的秘密,我想,我们是恐怕救不回杨橐驼他们了。”

    他们的歌声没有停止的意思,我有些眩晕的感觉,也就在这个时候,眼前恍惚间闪烁出一幅画面,那是一座连着一座的高峻的山脉,山脉之上覆盖着苍苍茫茫的森林,森林之中,有一棵很特别的树,这棵树直刺云霄,粗壮无比,却是一半枯一半荣。

    这棵树,我并不陌生,因为它就是生长在大宝山山巅之上的山神树,它常年受到一方山民的祭拜,享受着山民们供奉的香火,同时护佑着一方山水的平安祥和。

    此时此刻,山神树之下,已经有百余山民围绕四周,这些山民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手牵着手,肩并着肩,围着山神树,载歌载舞,用山里人特有的方式,祭拜着这一方的山神,感谢着山神的庇佑。

    也就在这个时候,我倏然一个激灵之下,清醒了过来,当下对薛迎霖激动的说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他们唱的是什么了!”

    “知道是什么?”薛迎霖显然不比我平静多少。

    我解释说:“这是祭拜山神时的歌舞,是山民们对山神的一种感谢。”说到这里,我突然感到心底一阵没来由的发虚,话也由此停止住了。

    薛迎霖感觉到了异样,对我说道:“你,你没事吧?”

    我长长的吐了一口浊气,说道:“我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感觉,现在我们看到的,根本就是曾经早已经注定了的。”

    “怎么说?”薛迎霖看着我,眼神里充斥着一丝恐惧。

    我说道:“这些死活人跳的舞,唱的歌,可以说是祭拜山神的一种仪式。现在,他们围着骨塔,又是在倒生树底下,这说明,说明他们已经把倒生树当做了山神。”

    薛迎霖接话道:“你是说,这就是天雷不断轰击此处的原因。”

    “可惜的是,倒生树能够抵消雷霆的轰击,不管雷霆怎么轰击,它都不会死!”我苦笑着说道。

    薛迎霖问我:“这样的邪物,怎么就成了山神?”

    “因为,真正的山神树已经不在了,没有了山神树,山神也就等于没有了居所,山里一旦没有了山神,黑暗深处的鬼物,自然就会出来招摇过市了。”我现在突然明白了,大宝山山神树被移走之时,这一切就都已经注定了,当山里没有神灵的庇佑,山也就成了邪物横行的地方。

    这个时候,薛迎霖突然惊叫道:“张三!你看那里!”

    我顺着薛迎霖的手所指之处,只见那些死活人一边唱着,一边跳着,不紧不慢的朝着骨塔的门鱼贯而入。当他们全都进入了骨塔里面,我和薛迎霖在石头背后躲避了半天,发现没有死活人再过来,于是我们便小心翼翼的来到了骨塔的下面,第一眼看到的,是那个黑咕隆咚的塔门,再看骨塔,骨塔有六层之多,每层至少有四米多高,如此之高的骨塔,也不知道用了多少人的骨骼,想一下都不由得浑身冒寒气,仿若瞬息之间坠入了冰天雪窖。想到制造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绝对是一个泯灭人性的住,禁不住不寒而栗。

    薛迎霖看了看塔门的里面,点亮了手电,说道:“我们也进去,我想,我们想要的答案,应该就在里面。”

    可是,就在我们刚想要进去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笑声,抬头一看,只见倒生树的树叶,一片接着一片飘落了下来,而随着那些树叶飘落下来,只见密密匝匝的蔓藤之中,缓缓出现了一口绿色的棺材。

    看到这口绿色的棺材,我们都不由得愣了一愣,特别是我,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绿色的棺材,况且棺材表面的绿色,出奇的鲜艳,鲜艳得直扎人的眼睛。

    “绿色的棺材。”薛迎霖不自觉的嘀咕道,想来她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棺材。

    “上面全是绿漆。”我是抽着冷气说的,“绿色的棺材,这是山里人处置罪大恶极之人的棺材,绿色的棺材可以封住他的魂魄,这样一来,他就入不了轮回。这样的棺材,都是大东巴设置的,所以,这种绿色的棺材,又叫做巫神封魔棺。最重要的是,巫神封魔棺里面的尸体由于魂魄不能够轮回于六道,只能留在尸体之中,因此,里面的尸体很早就已经变成了尸怪,这样的尸怪的恐怖程度,不言而喻。”

    薛迎霖的脸色变得一片苍白,她颤抖着声音说道:“倒生树似乎是想把绿色棺材里的尸怪给放出来,我们该怎么办?”

    薛迎霖话音刚落,就听到那口绿色的棺材喀嗒一声作响,随即噗嗤一阵作响,一股股黑灰色的烟尘从绿色棺材里喷薄而出,不多时,棺材盖子陡然一跳,翻着转坠落了下来。几乎就在同时,一只手从棺材里探了出来,这是一只粗壮的手臂,表面遍布疙里疙瘩的瘤子,瘤子上又长有一层稀稀落落的黑毛,让人看着既恶心又可怖。

    我知道那东西一旦跳下来,我们肯定被它分分钟就给撕了,想到此处,我也顾不了太多了,当即一把拉着薛迎霖一头扎进塔门之中,也不管邪不邪了,反手一把将门嘭的一声就给扣上了,两个人靠着满是骨头的墙壁,大口大口的喘息着,相互对望着,脸上都已经没有了人色。

    我们只好往里面走,手电光所及之处,都是白得扎眼的森森尸骨,除了极度的不舒服之外,心中也开始惴惴不安起来。我们走得很慢,感觉过了很长的时间,门口倒也没有什么动静,但见眼前有一道白骨梯子打了一个折,伸向了楼上。

    我们小心翼翼的爬上了梯子,脚下传来一阵吱吱呀呀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一个临死之人在最后的时刻拼命呼吸的声音,这的确让人很不舒服,因为它带给我的是一种仿佛沉寂了千万年之久的枯朽气息,它让我感觉,我们身处的骨塔,已经在地下矗立了千万年,天上的雷霆也不间断的落了千万年,时间悠悠,却始终没有改变这里的任何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