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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时响起的上课铃声救了沈独清。
整个教室在眨眼之间安静了下来, 大家各归各位。老唐从前门走进来, 笑着说:“闹什么呢?整个楼层就咱们教室声音最大,屋顶都要被你们掀翻了。”
任枫高喊一声:“我们选班草呢!”
“班草?班草还需要选?班草难道不是我吗?”老唐故作诧异地问。
全班哄堂大笑。
沈独清低着头给孟正传纸条, 问刚刚那场景到底是怎么回事。孟正十分心虚。身为始作俑者, 孟正郑重地思考着一个问题, 他能不能把整个锅都砸到任枫的身上去?讲真, 如果不是任枫横插一笔,整个事情不会闹得这么大啊!
孟正含含糊糊地说:“就……就全班同学都、都觉得你最帅啊, 帅得史无前例。”
沈独清:“……”
老唐把手里的一叠纸往下发, 说:“这个是周六兴趣课的报名表,你们这周带回家,好好想一想自己要上什么兴趣课, 下周一带回来。像篮球、网球这些都是热门课,先说好了,你们要是选了热门课, 如果报名的人数太多了, 到时候场地和上课的老师安排不过来,那就有可能给你调剂到其他的课去……”
雅和初中的初一年级,一周要上五天半的课。
半天课就是指周六上午的兴趣班了,这是学校里的老师自己筹备的, 主要是为了响应所谓的素质教育,收费很低,基本不为盈利,学生们却真的能学到一些东西。老唐说, 这周先报名,具体的课程从下周开始。这个兴趣课的种类还挺多,可以选择奥数班、英语口语演讲班,也可以选择国画班、素描班,还可以选择电子琴班、合唱班等等。男生一般都对体育类的兴趣班比较感兴趣。
整个教室都在小声议论兴趣班报名的事。
孟正为了转移沈独清的注意力,忙问:“你想报哪个?”
“无所谓,报个不费事的吧!”沈独清想了想说。
“那我们报一样的吧?”
“行!”
两个人埋头研究了一下,但一时间还真研究不出结果来,因为兴趣班的种类太多了。他们最后决定回家后再继续研究,反正还有两天的时间能慢慢想呢!
等到下课,沈独清和孟正都不用做值日,在大多数同学反应过来之前,孟正拉着沈独清从后门跑了,把任枫他们的呼喊通通抛在了脑后。孟正琢磨着,接下来是双休日,大家都不用上学,希望班草这个话题能够冷一冷,等到他们下周一来上课时,最好全班同学集体失忆,班上已经没有人再提这个话题了。
两个人跑去徐老师办公室里接沈非浊。
沈非浊却不在。徐老师把小非浊的袖珍书包递给他们,说:“刚刚你舅妈过来了,说是要带非浊买衣服去,估计还会带着非浊在外头吃个晚饭啥的。”
周蓓丽自生了三胞胎后一直待在家里养到现在。不过,她的产假快休完了,就想在上班前给沈非浊添些衣服和玩具。沈非浊被她带走了,沈独清和孟正不用带孩子,却也不想这么早回家,两个人对视一眼,决定去逛超市。
他们俩正处在生长发育期,食物的消耗很大,尤其是最近,明明每天的晚饭都不少吃,但等晚上看完了书,临睡前却非要再吃一顿夜宵不可,否则要么饿得睡不着,要么就算睡着了半夜也会饿醒。孟正觉得自己肯定要长高了,这是在为长高积聚能量呢。因为两个人都很能吃,所以他们需要经常去超市采购。
在超市里,沈独清推着购物车,跟在孟正身边。
孟正先去奶柜取了一条酸奶,又拿了些纯奶放进车里。
沈独清说:“哎,孟正你知道吗?非浊班上的同学们,有好多都报了兴趣班,周六周日都要上课,比我们初中生还忙。就那个和非浊玩得挺好的王子,他家里好像给他报了一个跆拳道班。你说,咱们要不要也给非浊报个班?”
孟正反问道:“你觉得呢?”
“今天去接非浊放学时,非浊还说,他也想周六去上课呢。”沈独清说。小非浊估计就是看到班上的同学周六周日都有课上,他没有,所以羡慕了。
“那就报一个!”幼儿的兴趣班其实挺费钱的。孟正虽然不怎么过问沈独清的家事,但两人到底在一起住了几个月了,他知道沈家并不差钱。
“那你觉得,应该给他报什么兴趣班好?”沈独清又问。
一对年轻的夫妻推着车子从沈独清和孟正的身边走过。
妻子好奇地看了他们两眼。她莫名觉得这两个孩子聊的话题很耳熟。几秒钟后,她恍然大悟了。她刚刚就在和自己老公商量这个啊!她家里的孩子刚刚上一年级,他们夫妻也在考虑要不要给孩子报个兴趣班。真好玩,这两人明明自己还是孩子呢,身上穿着初中生的校服,聊得话题却这么……这么像家长。
但沈独清和孟正显然都没觉得这样的话题有什么不对。
他们一个是哥哥,一个是大人,可不就是“家长”嘛!
面对沈独清的问题,孟正谨慎地说:“这要看你最终想实现什么目的了,你是想要培养一个小天才出来,还是更想要让非浊有个轻轻松松的童年。”
“那当然是让他过得轻轻松松开开心心的了。”沈独清不假思索地说。
“那就先别给他报那些需要吃些苦头才能打好基础的兴趣班,什么钢琴啊、小提琴啊,这些都可以排除了。像这一类的课程,等他年纪再大一点,如果他真有这方面的天赋,或者他自己对这些很感兴趣,那我们再给他报名。但现在,孩子还小,还是别给他这么大的压力了,让他释放天性比较好。”孟正说。
沈独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孟正又说:“我觉得,咱们可以明天带非浊去少年宫看看,如果有陶土一类能寓教于乐的兴趣班,我觉得他应该会喜欢。或者,我们领着他一个教室一个教室地看过去,看他喜欢哪个,我们就给他报个短期的课程看看效果。”
沈独清把孟正说的话一字一句放在心里认真琢磨了一会儿,越想越觉得孟正说得有道理,脸上露出了感激的神色,说:“行,就按照你说的来吧。”
晚上,周培丽把沈非浊送了回来。她给沈非浊买了不少衣服,光睡衣就有两套。当天晚上,沈非浊就想换上那套熊猫睡衣,沈独清说:“不行,这衣服是刚从外面买回来的,有很多细菌,哥哥先给你洗一洗,等晾干了再穿。”
沈非浊滴溜溜地转着眼珠子,说:“用金箍棒画个圈圈,就不怕细菌了。”周蓓丽今天还给他买了一根金箍棒,就是给孩子的玩具,做工倒是挺精致的。
“咱们有金箍棒了,可咱们没孙悟空啊。圈圈得孙悟空画才有用。”沈独清说。
沈非浊指着孟正说:“我们有孟哥哥!孟哥哥超级厉害的!”
孟正听了这话心里非常高兴,问:“非浊这么看得起孟哥哥啊?”
沈非浊用力地点点头,一脸神秘地眨了眨眼睛:“孟哥哥,你把尾巴藏起来了吗?哥哥说你是妖精,你的妖精尾巴呢?”他竟然还记着这个没忘呢!
孟正:“……”
孟正的眼神朝沈独清飞去。
沈独清连忙举手说:“我没说!”
沈非浊在沙发上蹦蹦跳跳:“哥哥说了!”
孟正冲着沈独清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呵,我们的非浊最乖了,不可能撒谎的。你肯定说了。”哈哈哈哈,老天爷待他不薄,他现在手里捏着沈独清说他是妖精的把柄,就算周一上学时校草的事闹了出来,他也不怕了。
学校宿舍。
任枫和袁方住的是四人寝,除了他们俩,同寝室还住着两个叫管翔和周文星的学生。袁方回家了,周文星洗衣服去了,屋子里就剩下任枫和管翔。他们有一茬没一茬地聊着天,聊着聊着就说起了沈独清的事。管翔并不是很喜欢沈独清,虽然他今天也凑热闹推沈独清为班草了,但那只是为了和女生搭话而已。
任枫摇着头说:“你啊,看人不准!沈独清不拽,他人挺好的。你们看他是一副不好相处的样子,其实那都是假象!说白了,沈独清就是个纸老虎!”
说是要回家的袁方竟然这时就回来了,推门而入时没听见管翔的抱怨,只听见任枫的话,急着眼反驳说:“不是不是才不是!你不许说沈独清坏话。”
“我哪里说沈独清坏话了?”任枫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纸是坏话吗?纸,伟大的古代四大发明之一,好东西啊!老虎是坏话吗?老虎,百兽之王,多威风啊!四大发明加百兽之王,又体面又威风,怎么能是坏话呢?”
“你……你……”袁方气得脸都红了。
“我在夸沈独清啊!”任枫嘿嘿一笑。
袁方知道任枫是在狡辩,但他嘴皮子不利索,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你!你胡搅蛮缠!”
任枫哼哼一笑,问:“你不是回家住了吗?怎么这会儿就回来了?”他原本以为袁方得等到周一才回来呢。
任枫虽然有瑞阳市户口,但他的父母都不在瑞阳市工作,因此他长期住校,到了周末都不回家。管翔和周文星也各有各的原因,周末不回家住。但袁方的家就在附近,他周末时回家住,这是校规允许的。
袁方原本气呼呼地想,他再也不要理任枫了。但任枫问了,他就下意识给出了答案,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就是回去拿几件衣服而已。”他才不想待在那个家里看舅妈脸色呢,也不想和那个表弟相处,住在学校里多好啊!
任枫眼珠子一转,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不一会儿,周文星端着湿衣服回来了,一脸兴奋地说:“嘿,大消息啊,你们猜我瞧见什么了?”
“瞧见了什么?”
“二班的燕荣轩,你们知道吗?就那个鞋子老贵的,特别拽的,比沈独清还拽。”
袁方敢直接反驳任枫的话,却不敢反驳周文星,就小声地哼唧了两声,在心里说,沈独清才不拽呢。任枫替袁方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沈独清不拽啊……听说那燕荣轩不是我们这里的人,是花大价钱塞进来的?他怎么了?”
“他在寝室里欺负人!他让他室友帮他洗袜子,他室友不洗,两个人就打起来了,把生活老师引来了。”周文星语带不屑地说。他们的寝室楼按说管理还是很严格的,每一层都住着一位老师,一般的学生并不敢在寝室里欺负人。
但话又说回来了,如果碰上一个胆子特别大的,比如说像燕荣轩这种,被他欺负的又是个胆子特别小的,比如说像袁方这种,燕荣轩让袁方去洗臭袜子,袁方不敢反抗就去了,连哭都只是躲在被窝里,声音传不出去。寝室里的其他人又不告密。老师那里半点风声都听不到,哪里知道他们私底下是怎么相处的!
今天是洗臭袜子,明天是给倒洗脚水,后来就会越来越过分。
不过,不是谁都像袁方这么胆小的。所以,燕荣轩那寝室刚开学就闹出了这么多事,现在整个寝室的人都被生活老师拎去办公室了。周文星说得眉飞色舞,任枫和管翔都拿这事当八卦听,就袁方一人听着听着忽然心里有些怕了。
任枫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低头从床底下把鞋子掏出来,鞋子里塞着一双臭袜子,他一脸嫌弃地拎出袜子,忽然朝袁方看去:“来!帮我洗袜子!”
袁方:“!!!”
袁方有些震惊地看着任枫,最后不知道想了些什么,真走到任枫面前来拿袜子了。任枫气坏了,说:“你个香蕉蕉!我让你洗你就洗啊,还好你和老子住一个寝室,你要住到二班的寝室里去,你被人玩死了都不知道!”
这话就说得有些重了,透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但这话里的善意还是很明显的。袁方呆愣了一会儿,眼眶就有些红了。
周文星并不是很喜欢袁方,他真的瞧不上这种软趴趴的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的男孩子啊。不过,不喜欢不等于讨厌。袁方不多事,有个不多事的室友也是种幸运。见袁方哭了,周文星走到袁方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老任也是为你好。要不是老任刚刚试了一下你,我都不知道你性格这么软……”
周文星又对任枫说:“老任你也是的,好好的吓袁方做什么。我看,袁方是拿你当朋友呢,所以才愿意帮你洗臭袜子呢。要不然谁理你啊!”
管翔笑嘻嘻地说:“罚他!罚老任帮袁方洗袜子!”
袁方的眼泪到底没能流下来,转瞬间就被室友们逗笑了。
“过来,坐哥身边来,今天哥好好给你讲讲道理。”任枫指着自己身边的一张椅子说,“你这性格啊,不掰不行,都不知道你是怎么平安活到这么大的!”
听见任枫这么说,周文星和管翔也跟着点头,说:“是得好好教教!”
二班的班主任接到了生活老师的电话,抛下家人急匆匆地赶回学校。一班班主任老唐却优哉游哉地带着女儿在学校的林荫道上散步,然后碰到了同样在散步的沈外公。
他们俩一个是沈独清的班主任,一个是沈独清的外公而且是高中部的老师,自然都认出了对方。老唐笑着说:“徐老师,您外孙在班里人缘真好啊,全班人都喜欢他。”老唐已经知道了班草的事,就是具体的细节还不是很清楚。
沈外公愣了一下,本来吧,沈独清的班主任找他说话,他还以为这位老师说的外孙是指沈独清呢,但听见说全班人都喜欢“他”,沈外公就知道了,这个“他”说的肯定是他的小外孙沈非浊啊。就沈独清那人缘,真是不提也罢。
沈外公朝老唐的女儿看了两眼,这孩子五六岁大的样子,应该也在上幼儿园,说不定是沈非浊的同学,难怪唐老师能知道沈非浊的事。
沈外公自以为想明白了,就笑着说:“是啊是啊,可能是因为他跳舞跳得好吧!”
“跳舞,什么舞?”老唐饶有兴致地问。难道沈独清会跳街舞?怪不得男生都喜欢他了,会街舞的男生确实酷炫,也许他们是想从沈独清那里学两招呢!
沈外公得意洋洋地说:“就是他们音乐老师教的那些啊,其实小孩子跳起来都差不多……不过,我外孙协调感特别好,一样是扭屁股,他扭得就是好看!哈哈哈哈哈!”
老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