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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闺女叫苏芝
孩子这一哭, 顿时就如春暖大地一般, 竟然让大家的心莫名地安静了下来。
天上的早霞就像红绸布一样,一直不散, 直到孩子被洗漱干净穿上干净的衣服, 七点过后, 才慢慢的散去。
早霞消去, 天边就如金光一般,太阳露了脸, 像金子一般的洒在大地上。
竟然是难得的好天气。
苏奶奶说了一句:“哎呦我的孙女,是个有福的。”
太奶奶更是眼睛看着天边的日头,眼泪差点流下来:“我老苏家, 要起来了。”看向曾孙女的时候,那眼神柔得就要滴出水来,欢喜得不得了。
苏家其他人都喜滋滋,只有在屋里给林惠玉接生的那何老婆子有些搞不明白,就生了一个丫头片子,还有福?生在这灾荒年,再大的福气也没了。
但这话,她却是不能说出口的, 这会让苏家上下记恨, 她只笑呵呵地一阵“恭喜。”
苏奶奶倒也客气, 给了她五毛钱,还有几两肉,不过没有给粮食。现在粮食本就紧张, 苏家虽然工分足,但是灾荒年,粮食是宝贝,能省则省。要搁在往年,她会让苏耀宗送过去几斤粮食。
尽管如此,这些礼却也厚得很,何老婆子喜得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连连道喜,这才离了苏家。
一直走出一里地,她还有些不敢相信,苏家真的给了她厚礼。要知道,现在这年份,庄稼地里的粮食收成都低了,更别说吃到肉了,她都已经有好几个月没吃到肉了,还是因为过年的时候,村子里杀了一头猪,分到了几斤肉,尝了个鲜。
这几两肉,够家里炒几次菜了。一想到这,何老婆子差点就哈哈大笑。
刚一发出声音,她急忙就捂上了嘴,四下看了一下,见没人经过,急忙捂着肉跑回了家。
当何老婆子的儿子看到自己娘带来的肉,三个儿子都张大了嘴:这苏大夫,可真大方!就一个丫头片子,还送那么厚的礼。
…………
苏家虽然生了一个小闺女,但是都没有嫌弃。苏家已经有两个儿子了,已经不差儿子,反倒觉得这小闺女的出生,因为早霞满天,觉得是个有福的。
苏耀宗看了一眼自己的闺女,就想进入产房看看自己的媳妇,却被太奶奶拦住:“现在房间里血腥重,你先别进去。”
农村讲究男人不能进产房,所以苏太奶奶阻止了自己的孙子。
苏家上下一阵的忙活,产房血腥太大,太奶奶带领着苏奶奶一阵清理,等到血腥味淡了,这才让苏耀宗进去。
林惠玉并不知道自己生了一个女儿,她一直生了一天一夜,早就已经累得睡着了。等她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她是被一阵香味给弄醒的。
睁开眼睛,身旁并没有孩子的身影。再睁眼,就看到了她的婆婆苏奶奶端着一碗粥进来。说是粥,其实粥水还差不多,因为多是水,米粒很少。
“你先垫下饥,饭菜还没有好,你阿婆正在熬鸡汤。”
林惠玉睡了一夜,这会也确实饿了,但她心里又惦记着自己的孩子,问:“姆妈,孩子呢?”
“孩子被耀宗抱走了,他说要给孩子检查检查,孩子超过十个月生的,他怕孩子有什么损失。已经吃了米汤,这会正睡着。”
看着苏奶奶那高兴的样子,林惠玉猜测她应该生了一个儿子。多子多福,她公公早逝,并没有留下孩子,所以才把当时已经娶妻的苏耀宗要了过去,过继到他名下。
那会,苏耀宗并不叫耀宗,只有小名叫狗剩。她亲婆婆那有八个儿子,儿子太多,苏耀宗是老五,不算最小也不算最大,从小爹不疼娘不爱。要不是后来姑奶奶把他要了过去过继,这会他们只怕连饭也吃不饱。
过继后,取了大名,他们这一代是耀字辈,所以取了这个名字。
因为有烈属这一层关系,所以县里对苏家也重视。又因为苏耀宗早年给解放军医治过,如今在县里也经常走动。
所以,林惠玉很感激太奶奶,更别说把她当亲闺女一样看待的苏奶奶了。
这会,她垫了些粥汤后,肚子总算没有那么饿了,也有了些力气。
她想要起来的时候,被苏奶奶又按回了床上:“你现在在月子里,先别下床。外面天寒,冻着了容易得月子病。”
农村里其实没那么讲究,很多都是当天还干着活,当天就生了,第二天就出门干活的情况。也就苏家,两位老人,确实疼着这个媳妇,所以没有让林惠玉出门。
“孩子现在好着,你先看看奶水足不足,等孩子饿了就要吃了。”苏奶奶又说,脸上一直都带着笑容。
灾荒年,连自己都吃不饱饭,就怕没有奶水。大人饿点没事,要饿了孩子,那就不好了。
林惠玉也担心自己没有奶水,这会正揉着呢。
她是直到孩子醒了,抱来喂奶的时候才知道,她生了一个闺女。一开始的时候,她也担心自己生了闺女,婆家会不喜欢,但是直到孩子抱了过来,看到两位老人脸上的笑意,她才知道婆家是真的不介意她生了闺女。
要知道,她早年生大闺女的时候,苏耀宗还没有过继。那会她被亲婆婆嫌弃得很,甚至刚生完孩子,她就被亲婆家赶出去干活了,更甚至还遭到她亲公公的毒打。那时候国家正遭受着日寇的侵略,她刚生完孩子五天,挑着一担子的稻谷,却正好遇上了喝醉酒的公公,被他打得陷进了稻田里。要不是那会正好有人经过,也就没有现在的林惠玉了。
生老二的时候,因为又是一个女儿,被亲婆婆骂不会下蛋的母鸡,不给吃,差点饿死。更不要说,她那个刚出生还没有见过面的老二,现在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所以,她是恨着苏耀宗亲爹娘的。过继后,她才觉得这是人过的日子,如果说过继后是天堂,那么过继前就是地狱。
也正因为生前面两个孩子,她没有好好地坐过月子,也因此落下了月子病,直到苏耀宗过继,她生下了长子东升,坐足了月子,这才把身体调理过来。
再看此时在她怀里拱着的闺女,她感叹不已。
小家伙和她其他的孩子不一样,出生的时候并没有皱巴巴的像个红皮孩子,反倒白白嫩嫩,不像刚出生的样子。
这会眯着眼睛,正在找奶喝。
一开始奶水出不来,林惠玉也急,以为自己没了奶水,怕饿着孩子。
孩子吃不到奶,在那哼哼唧唧的,扁着嘴想哭,林惠玉急忙自己揉着。折腾了好久,孩子终于吃到了第一口奶。
…………
孩子吃完奶就又睡了,平时很省心,不哭也不闹,只有饿或是尿的时候才会哼唧几声。
这么省心的孩子,更加让苏家上下喜欢。
林惠玉看到家人是真心喜欢这个小闺女,这才把提了一半的心放下了。
虽然她已经生了两个儿子,但谁家会嫌儿子少的?她真担心婆家会嫌弃这个小闺女。
这是她的老来女,她是当眼珠子一样地疼着的。
喂了奶,她也有些犯困,就睡下了。
这会,在外堂里,苏耀宗和太奶奶、苏奶奶三人坐在堂口,一边拨着火盆里的柴火,一边讨论着小闺女的名字。
跟别家的长辈不一样,太奶奶虽然也喜欢曾孙子,但也没有那么严重的重男轻女。
早在当年儿子牺牲后,她就以为他们这一脉会断了子嗣,后来把苏耀宗过继过来,这个孙子也孝顺,也是有大本事的。自己自学,都能习得一手的中医,在县里都有名望,这让她很欣慰。
同时心里也在鄙视耀宗的亲爹亲娘,这么好的儿子,竟然使着劲儿的□□。不过要不是那边这样糟蹋着孩子,她也得不来这么好的孙子。一因一果,全是天意。
“阿婆,姆妈,要不孩子小名叫珠珠吧?大名您二老取?”苏耀宗想了会说。
他老来得女,这孩子不就是掌上明珠?他想着这名字正好衬自己的闺女。
苏奶奶早年是读过两年书的,但此时还有她的婆婆在,所以她并没有给孩子取名,而是把目光望向太奶奶:“姆妈,您取吧。”
“珠珠名字虽好,但是孩子小名太珍贵也不好。这样,大名叫苏芝,这名字又是吃食,希望她以后吃穿不愁,小名就叫芝芝。”太奶奶沉吟。
苏耀宗念了两声,学得这名字真好,当即就拍板,小闺女就叫苏芝。
苏芝此时正睡得香甜,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定下了名字。
林惠玉得知自己的闺女取名叫苏芝,也十分的满意,这名字喻意好,又好听,连声说:“这名字好。”
哪怕名字取的不好,林惠玉再不满意,也不会反驳自己的奶奶,更何况这名字确实好听。
“姆妈,我给妹妹抓了一条鱼!”门外响起一个童声,紧接着着一个半大的孩子像炮仗一样地冲了进来,带进来一阵凉风。
林惠玉脸色一变,沉了下来。
“苏明亮!”她咬牙切齿地喊。
苏明亮一身的热汗,手上抓着一条活蹦乱跳的鲜鱼。
林惠玉看过去,那是一条河鲤鱼,足有一斤重,此时正在苏明亮的手上摆动着尾巴,想要挣脱他的拑制。
可别小看了这一斤重的鱼,在这样的灾荒年,连树皮草根都吃的时候,能有这么大的鱼,那确实是大运气。
但是林惠玉并没有开心,反而为孩子的安全担心,她的脸一下子阴沉了下来。现在是五月初,天虽然渐渐开始暖和,但水温还很低。
这个毛孩子,一看就是下了水了,这大冷水的下去摸鱼,万一脚抽筋,沉入水底怎么办?
在苏家村,除了一条人工水库是队里的产物,还有一条河。那条河很深,曾经淹死过人,大人们都管着自家的孩子,不让他们下水游泳,就怕出事了。此时听到明亮下水摸鱼,林惠玉的脸就变了,就怕他出事。
“苏明亮,我是怎么跟你说的?让你别去河边,你把我的话当耳边风?”因为生气,她的声音不免大了许多。
她这一喊,引起了苏家其他人的注意。此时家里也就太奶奶在家,苏耀宗和苏奶奶都去地里了。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太奶奶拄着拐杖过来。“惠玉,你正做着月子,不能生气,伤身体。”
林惠玉张了张嘴,一指苏明亮:“阿婆,您问问他,这小子干了什么。”
太奶奶将目光瞄向了苏明亮,以眼神询问着他又干了什么事情让他妈生气了?
苏明亮站在林惠玉的面前,就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一动都不敢动。看到太奶奶望过来,扁着嘴欲哭不哭的样子:“太婆,我闯祸了。”
太奶奶一眼就看到了他手里的那条鱼,眼睛眯了起来:“是不是去河里了?”苏明亮老实地点点头,太奶奶说,“那你该骂,那条河淹死过不少的孩子,你姆妈不让你下河,那是为你好。”
苏明亮嘟着嘴:“我是看姆妈生了妹妹,家里的鸡汤也不多了,就想着抓条鱼给姆妈补补,才有口粮给妹妹。”说着,抬头看了一眼阴着脸的林惠玉,慢慢把身子移了过去,小声说,“姆妈,我错了,我不应该下水摸鱼。”
林惠玉沉着脸:“那你告诉我,你哪错了?”
“我……”苏明亮舔了舔嘴唇,“那河水深,我不应该去摸鱼。”见林惠玉的脸色并没有缓下来,又说,“还有现在天还凉着,水冷,万一抽筋了,没人经过的话,容易出事。”
林惠玉的脸色这才好了许多,但她这个小儿子一向调皮,每次教育他往往左耳进右耳就出了,所以她决定好好地让他记住这个教训。这样的事情,不能再发生了。
“知道还下水?”她沉着声音。
苏明亮说:“姆妈,我知道我错了。家里没多少粮了,肉和鸡汤还要给你补身子,我就想着去河里摸条鱼,也好改善一下伙食。我下水的时候,都计算好的,当时跟我一起下水的有好多人,不远处还有好几个大人在除草,万一掉河里,赶过来也快。”
他就是不想让自己的姆妈饿着,看到村里的那些孩子下水,这才没忍住,想给家里改善伙食。却忘了,他妈一早就警告过他,不能下水。捉到鱼,一高兴,就奔家来了,也没想到这善后的事情。
林惠玉知道,明亮虽然调皮,但是聪明,做事情也有分寸,她才能那么放心。当时看到他摸了鱼,她就想到了他下水的事,就害怕他出事,这才生了气。万一真的出了事,这可怎么办?
不过,孩子还小,再怎么精明,依然有想得不周到的地方,限制他去河里,才是头等大事。这也是她板着脸生气的原因。
“我的乖孙哦,辛苦你了。”太奶奶对这个小曾孙是最疼爱的,看到他那么懂事,欣慰的同时,又心疼他。
苏明亮的脸红了红:“太婆,姆妈,下次我不轻易下河摸鱼了,我会想办法,即不用下河又能摸到鱼。”办法是人想的,总能想出办法来。
林惠玉也不忍责怪他,他把这话记在心里了,她也就放心了。眼睛看向他手里的那条鱼:“这鱼怎么那么大?”
也怪不得她惊讶,因为这鱼确实很大。在这样的灾荒年,他们平安县连着两年洪灾,田里的稻谷都被水淹了,粮食收上来的少。粮食少了,山上的野菜、田里的鱼和螺,能吃的都被乡民弄成了吃的。在这样的情况下,连小虾都被捉光了,苏明亮还能摸到这样大的鱼,确实让人意想不到。
苏明亮一脸的得意:“那要看是谁抓的。我是苏大夫的儿子,我阿爸聪明,他儿子能笨吗?”说来也怪,平时他也没少去河边碰运气,别说鱼了,连虾都很少见一只,这次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捉到那么大条鱼,这运气顶天了。”
“下次别去摸鱼了,最近雨水多,河水涨得深,万一出事怎么办?”看了他一眼,“这难得出太阳,就在家好好休息。还有,别忘了看书,明天该去上学了。”
苏明亮本来得意的脸,顿时泄了气,“姆妈,你别催了,我知道。”
他随便应付两句,就跑了出去。他怕极了他妈那唠叨的样子,害怕她又逮着他不停的念叨,这才跑出去。
见他那个样子,林惠玉也很无奈。这个小儿子和大儿子不一样,东升从小学习好,都不用她催,就能乖乖的去上学,就是这个明亮,玩的时候跑得没影,让他读书的时候,却要三催四催。
太奶奶却觉得,男孩子还是需要皮实得好,如果太老实,容易被人欺负。
这一条鱼,多加点水足够做很大锅的鱼汤,正好给孙媳妇下奶。孙媳妇毕竟高龄产女,奶水也不是很足,是该补补了,否则曾孙女的口粮就没了。
看了一眼躺在摇篮里的曾孙女,太奶奶笑着出了房间。
此时,外面的天气很好,难得出太阳,已经有两天没有下雨了。
苏家村地势高,洪灾来的时候,虽然也有大面积淹水现象,但还不是特别的严重,至少没淹死过人。其他村就不一样了,淹死了不少人,更别说饿死的。
苏家村虽然也有饿死的,但大多数能撑过去。
此时,苏耀宗正和村民们在田里干活。
此时春耕已经开始,因为水涝的原因,插秧的时间被退迟。
“苏大夫,听说林主任生了?”跟他一起插秧的村民问他。
苏耀宗说:“生了,生了一个闺女。”
那村民张了张嘴:“你家已经有两个小子了,再生个闺女也没事。你家东升又那么争气,你也算圆满了。”
苏耀宗只是笑笑,没搭话。
此时,旁边另一个人说:“苏半成,你就不知道了吧?苏大夫这闺女可不简单,她一出生,天就放晴了,我觉得是个有福气的。”
那个叫苏半成的村民却撇撇嘴,心里想:再有福气,那也是个丫头片子,赔钱货,早晚是别人家的人。嘴上却说:“是啊,这不,连着两天放晴了,可别又下雨了。”
他一直在外面做短工,昨天才回村里,自然是不知道这档子事的。不过听他们一说,也挺稀奇。他情不自禁地又看了苏耀宗一眼,这苏大夫的命可真好,过继后这日子过的。
话头被挑了起来,大家就着这话题,开始聊了起来。从苏耀宗的几个子女又聊到了他们自家的孩子,倒是给沉闷的春耕中添了一份活跃。
时间过得很快,在这种闲聊中干活一点也不觉得累,很快就到了下工的时候。
苏耀宗背着手,慢慢地往家的方向走。
路过一个院子,他放慢了脚步,往那边看了一眼,那个院子传来了一阵打骂声,还有一个女人求饶的声音。他摇了摇头,脚步不停下,回了自己家。
此时,苏奶奶已经回来了,正在厨房里做饭。
太奶奶从厨房里出来倒水,正好就看到了走进院子里的苏耀宗,朝他招了招手:“快去洗把脸,饭菜马上就好了。”
苏耀宗去水缸边淘了水,打算洗脸洗手。鼻子耸了耸,他眼睛一亮:“阿婆,今天做的是鱼吗?”
太奶奶说:“是啊,明亮这孩子抓了条鱼,给家里改善伙食。”
苏耀宗脸色一沉:“这孩子又下水了?”
“你等会别再骂他了,刚才他被惠玉骂了一顿,委屈着呢。”
“该骂,没有比他更皮的孩子,不骂,迟早会出祸事。”苏耀宗说着,鼻子又嗅了嗅,可真香啊。
真香!熟睡中的叶婷婷是被这香味给弄醒的,好久没有闻到这么香的味道了。肚子扁扁的,也饿了。
她小脸舒展,鼻子像小仓鼠似的,不停地耸着,做着和苏耀宗一样的动作,张开嘴,口水像瀑布一样地流了下来。
太香了,好想吃。口水更加不要钱似的淌了下来。
她的小鼻子在那嗅着,感觉越来越香,好像很久没有吃过似的。
有多久了?明明前一刻她还在货轮上,还吃过鲜鱼。这才多久的时间,怎么又想了?就好像过了一世纪似的,隔了很久。
她想要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的眼睛睁不开,就跟糊住了似的。
正嗅着呢,突然感觉到自己被人抱了起来,抱进了怀里。她皱了皱眉头,鼻子耸了耸,脑海里打了问号,怎么回事?
突然,她的耳朵动了动,听到了有人撩衣服的声音,紧接着,她的嘴里就被人塞了一样东西。
像管子,又很软,是个什么东西?她正疑惑着呢,嘴巴已经情不自禁地吸了起来,入口香甜,竟然是……奶水?
她一脸的疑问,想要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但是思维跟不上动作,吸得更加的用力起来。
肚子饿得发扁,生理的需求,让她情不自禁地下意识做了吸奶的动作。
边喝着奶,脑袋却开始了自动思维动作。她恢复意识就在刚才,之前就如同在大海中,思维意识都是空白的,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一无所知。
她不敢有所动作,静观其变,怎样对自己有利,就怎么办。
一双手慢慢地抚上她的脸,有母亲温柔的触感,耳边传来一个声音:“芝芝啊,多吃点,快点长大。”
她的耳朵动了动,芝芝?谁啊?
而且,这声音怎么那么熟悉?她在心里思索。
这喂奶的一幕,温馨而平静,落入正推门而入的苏耀宗眼里,他眼神一热,慢慢地加深
“在喂奶呢?”苏耀宗说,“姆妈说,这鱼汤下奶,你多喝点。”
苏芝的耳朵动了动,这是个男人的声音,依然那么熟悉,但是谁啊?
“你就搁旁边吧,我喂完奶就喝。”
苏芝的耳朵动了动,随即就被这鱼香味吸引。
鱼香味,一阵又一阵地传入她的鼻子,勾得她淌下了口水,对!就是这个味。刚才只隐约可闻,现在这味道更浓了,就在眼前。
她的鼻子再次耸动起来,也不喝奶了,脑袋随着这鱼香味而转动,迎向了散发出浓浓香味的地方。口水直流,怎么止也止不住。
她用力想要睁开眼睛,这样的动作带动了眼皮的掀开,她终于看到了东西。转而又皱起了眉头,视线怎么那么模糊?
只隐约看到两个人影在面前晃动,一男一女,女的正抱着她,手按在她的头上,男的站在旁边,正盯着她吃奶的地方。
她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画面似乎有点儿不对。
她张开嘴,嚎了一声,发出的却是婴儿的声音,在这一刻,她愣住了?
婴儿?这是我发出的声音?
又抬起手,小手被包在了袖子里,却是显得那么小,那分明就是婴儿该有的手……
怎么回事???
她一时之间,没明白这是怎么了?难道……她穿越了?
穿成了奶娃娃?
她知道穿越那会事,这几年她经常在晋江看些小说,穿越啊重生啊之类的小说应有尽有,谁能想到,自己竟然会遇上这样的场景?
就在前不久,她还在看一本自传类的年代文,文中描写了八十年代的故事,其中就有一家极品,竟是以她们家为原型写的。作者还言辞凿凿地说,这里写的就是真实的故事,她们家就是这样的极品与反派。为此,她被作者的无耻行径气得打了很多的负分,甚至想要追究对方的法律责任。
没想到一眨眼,自己就穿了?
她的脑子咣当一声,死机了。
“这孩子才吸了几口奶,怎么不喝了?”女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是不是尿了?”男人在那问着。
林惠玉拿手一摸,尿布是干的,孩子这样子,连她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更别说丈夫了。
叶婷婷——,不,此时应该叫她苏芝,正震惊着,感觉到了女人的动作,羞耻让她又嗷得一声嚎开了。
“这是饱了?”也只有这个理由才能解释孩子这突如其来的反应。
“我抱着她去外面玩会吧,可能是闷在房间里,想出去玩了。你先喝了鱼汤,等会我再把孩子抱回来。”她被人抱了起来,紧接着场景一转,她已经到了屋子外面,新鲜的空气灌进鼻子,让她舒服得只想哼哼。
这个时候的空气,可真新鲜,能让人吸醉。
又一阵香味传来,她的鼻子动了动,用力地嗅着。和她做着同样动作的,还有那个男人。父女俩一致的动作,让旁边的太奶奶笑出了声。
“惠玉喝上了吗?”太奶奶笑着问他。
“正喝着呢。”抱着闺女,苏耀宗也坐了下来。
“这里还有,等会我再给她端些过去。”一眼看到他怀里的孩子,“你怎么把她也抱来了?芝芝还那么小,你抱着孩子不好吃饭。把孩子给我吧,我抱着。”
苏耀宗看了一眼怀里的闺女,嘴角带笑:“没事,我抱得住。东升和明亮还没回来吗?”
“东升回来了,在他房间换衣服,明亮还没有回来,估计又在哪玩疯了。”
明亮的声音就从外面传了过来:“好香的鱼汤啊。”喊着,人已经进来了,看到了桌子上那五碗鱼汤,眼睛一亮:“好香好香,明天我再去捉一条。听说鲫鱼汤才最下奶,明天我就去捉鲫鱼……”
正说着,突然感觉到了一道锐利的眼神瞄过来,他心里一惊,颤微微地看过去,果然看到阿爸那双明显已经瞪着的眼睛,他忙挤出笑容:“阿爸,我是说去钓鱼,是钓鱼,我不会再下水的。”
“再让我知道你下水,我打断你的腿。”
苏明亮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腿,笑得更加地讨好:“怎么会呢?我已经答应姆妈,以后再不下河捉鱼了。赶明儿我做个鱼杆,我钓鱼。”
“其实明亮能钓到鱼也好,现在这年景,别说鱼了,就是虫子都不容易捉到。”太奶奶感叹。
两年的灾荒,什么东西没被吃过?明亮能够捉到鱼,真的是老天的善待。“你捉鱼的时候,别让人看到了,虽然队里让我们自行解释食材问题,但有人见了会起心思,免得出了祸事。”
“太奶奶,我知道的,我每次捉鱼的时候,都是避着人的,不敢让人知道。”明亮向太奶奶保证着。
“行了,别贫嘴了,赶紧去叫你哥过来吃饭,鱼汤凉了就腥了,不好喝。”
苏明亮撒脚丫子就往外跑,边跑边喊:“哥,该吃饭了。”
苏奶奶看到他那样子,乐了:“这孩子,真皮实。”
太奶奶说:“男孩子就是要皮实才好,太老实有什么用?像耀宗这样,小时候被人欺负了,也不敢吭声,多吃亏。”
苏耀宗脸一红:“阿婆,我那时候的情况比较特殊。”
他那个时候,家里八个兄弟,他又夹在中间,家里父母也不注意他们,惹祸了还容易挨打,很多时候他都不愿意吭声。
就因为这个情况,连带着当初媳妇也跟着受苦,要不是后来过继到姑奶奶这里,这日子依然水深火热。
“芝芝,小心烫!”太奶奶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索。
他低头看过去,却正好看到孩子的手伸碰到了鱼汤,急忙将她的手捂住。
“妹妹这是饿了吗?哥哥给你鱼汤。”苏明亮随着东升一起进了厨房,也正好看到她的动作,妹控的他立马狗腿似地围了上去。
“别捣乱,你妹妹刚出生还没满月,现在还不能喝鱼汤。”苏耀宗瞪了苏明亮一眼,低头将闺女的手包住,他不会想到闺女就是想喝鱼汤。
苏芝皱起了眉头,总觉得是哪里不对劲。
东升戳戳她的小脸蛋:“小馋猫,等你能吃辅食了,哥哥亲自下河给你捉鱼。”
“爸说了,芝芝还小,不能喝鱼汤。”东升阻止了明亮打算用筷子沾着鱼汤想要送到苏芝嘴里的动作。
明亮扁了扁嘴,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他只是想让妹妹尝尝鲜而已。
他们平静地吃着晚饭,喝着鲜明的鱼汤,感觉人间珍味一样。
太奶奶这边又端了一大碗鱼汤去了林惠玉的房间,让她趁热喝。刚从房间退出来,就看到了苏铁蛋站在他们家厨房,流着口水。
这铁蛋,是苏耀宗七弟的儿子,平日里也跟明亮玩。他是那边唯一一个还算听话的孩子,也是因为他老实,才能跟明亮玩在一起。此时他站在厨房,不停地咽着口水,那模样让太奶奶眼睛一跳。
“想喝吗?”太奶奶算起辈分来,也是他的姑太奶奶,都是亲戚,他又老实,所以她就问了一句。
铁蛋眼睛眨也不眨:“可以吗?太婆?”
太奶奶把他带了进去,铁蛋有些怯怯的,看到明亮看过来,眼睛一亮,但又怯怯地看向苏耀宗,喊了一声:“阿伯。”
“进来吧。”
对于他那个七弟,他是恨铁不成钢的。虽然他已经过继出来了,但也是同族兄弟,见铁蛋那馋着的样子,也与心不忍。
这个七弟,混不吝的,那边又没有分家,一家人挤在那个破院子里,孩子又多,总是挨饿。铁蛋和明亮玩得好,偶尔也会过来吃上几口,但这孩子老实,不会总过来,每次过来总是怯怯的。
这一顿饭,苏耀宗吃了个半饱。家里的粮食不多了,太奶奶和苏奶奶每次做饭的时候,都是省着煮,现在添了铁蛋这一双筷子,其他人自然就没吃饱。
苏家村其他家庭,很多已经只吃两顿甚至一顿,也就苏耀宗他们,还保留着一日三餐。
铁蛋有些不好意思,知道苏家的粮食也不多。他阿婆每次煮完东西,都要把厨房的小柜子锁了,就是害怕他们去偷吃。可如今,他却吃了五伯家的粮。
味道真好。
他摸摸小肚子,终于饱了。
第5章 谁闹事就给我打
晚上少吃点,虽然不顶饱,但也不至于太饿,早早睡下,倒也没感觉到饿。
但,到了半夜,苏家上下突然被一阵敲门声,惊醒了。
“快开门,出事了!”
大半夜的,这敲门声就把四周的邻居都给敲醒了。
苏家村有六成的人姓苏,还有三成是田姓,另外一成就是近几年逃难过来的杂姓。正因为苏姓是大姓,所以村里的祠堂也是苏家管事的把着,有什么事情会请族长。
解放后,祠堂变成了村小学,族长却依然在,只不过没有放在明面而已。
苏耀宗他们的左右邻居都是族兄弟,是另外支的,因为和苏耀宗关系好,平时太奶奶和苏奶奶又会做人,邻里关系比亲兄弟还好。
此时,这敲门声让人惊醒,自然也就少不了怨言。
论谁深更半夜被人吵醒,心情都不会好。
于是苏家右边那家的族叔苏六叔就说话了:“苏耀卫,你半夜发什么疯?”眼睛却又盯着苏卫身边的那个老妇人,那妇人长着三角眼,嘴唇薄,是个利索人。
被叫做苏耀卫的年轻人,也不搭理,只是敲着门。
这让左邻右舍都有了怨言,谁半夜不睡觉的,在这瞎闹腾?
妇人正想大嗓子嚎上,眼珠一转,又低了声音,眼睛通红,抹着眼泪,“他六叔你不知道,我那孙子中毒了。可怜那孩子,在床上滚着,我这心里痛啊。”
她是真心疼。尽管家里儿子多,孙子也多,但是多子多福,全村就数他们家儿子多,孙子也多,这是脸面。孩子再难熬,也长大了,在最困难的时候,也没饿死谁。如今,铁蛋在那疼得上吐下泄的,看得她这心里一揪一揪的。
再想起,铁蛋是在苏耀宗家吃了东西后中毒的,她这心里就恨啊。
对这个过继出去的儿子,她这心里是没有半点好感。
以前在家的时候,一棒下去打不出一个屁,找了个媳妇又是败坏门风的。当年她娘家的表侄女多好,他不要,非得娶那个被人退了婚的女人,让一家人都被别人指着脊梁骨在背后议论。
当年她在东家那里帮佣,本来东家也看中了老五,可又被老太太挡了回来,不让去。后来换了老八过去,却没干几年,解放了,东家跑了,一家子的吃喝,又成了问题。
后来老五过继了出去,两家还闹得不来往,都是林惠玉这女人吹得枕头风。所以,苏老婆子一直都恨着她。
如今,孙子在他们家吃了东西中毒,她又怎么可能咽下这口气,不管怎样,她都要吸一管血出来。
苏六叔原本埋怨他们的表情一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