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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浮婼忙得晕头转向。
帮着蔡氏对吊唁的宾客送往迎来置办丧席,还得哭丧,作为死者家人还得按照法师们的指点做足了往生极乐的那点子事儿。天气到底还是炎热了些,又加上事情颇多繁琐,这般下来人到底还是有些吃不消了。
好在府中有着蔡昱漓这个嫡长子坐镇,一切下来都井井有条。只不过他那媳妇儿毕竟挺着孕肚,中途身子骨撑不住晕了过去。小侯爷着急忙慌去请府医,将人先送下去安置了。
等到浮婼抽出时间想要与曾氏一行人说上话时,却发现浮家一大家子人只剩了个浮书焌。
“祖母身体不适有些胸闷,爹娘先扶她回去了,让我留下来看看有什么能帮衬到阿姊的。”
天色已黑,他毕竟是外男,浮婼也只得打发了他归家。
“你书院的功课不能误了,多花点儿时间在那上头。旁的事儿别瞎操心。”她叮嘱道。
“阿姊你给我去选姊夫这么大的事儿,还不让我操心啊?娘可是为了你这事儿连宫里都去过了,说出去倍有面儿。日后阿姊你也得让我进宫去瞧瞧宫里头的气派。”
浮婼被他说得一噎,美眸含着一丝愠怒:“你成日里就关心这个?我入宫选后是去被人家挑三拣四,而不是我去挑三拣四地给你选什么姊夫。读了这么多年书,你连这点子都拎不清?还有,别成日里只想着与人攀比,将你身上那童生的身份换了才是紧要事,没的再让爹娘为你的学业揪心了。”
每每提及自个儿目前还是童生,浮书焌都深觉羞耻。
他也不再耍嘴皮子,悻悻地回了。
他毕竟也不过是个文弱书生,浮婼有些放心不下,吩咐人套了马车送他,又给他打包了两匣子点心。
临上马车前,浮书焌悄悄道:“阿姊,娘说目前就你最有希望成为君后,可选后出了人命,君安侯府那头还被抄了家。所以你可不能为了这位置就将自己陷于险境啊。至于祖母那头,她现在都开始做起了皇亲国戚的美梦,今儿个出帛金还大气地掏出了七十两的家底,肯定想着从你这头赚回来呢。你……你如果坐不上那个位置,祖母指不定怎么闹呢。届时、届时祖母可能会骂些难听的话。所以无论阿姊你能不能坐上那个位置,都暂且别来家里头走动了。”
浮婼定定看着他,倏尔一笑:“还以为你小子仕途不顺想走捷径,捞个国舅爷当当呢。”她倒是未料到他竟会如此为她着想,毕竟他在浮老太太的撺掇下可是干出过拖她后腿的事儿,连定国公府都敢闹呢。
浮书焌有模有样地替自己正名:“我行得正坐得端,是要靠自个儿本事堂堂正正入官场的,才不屑走裙带路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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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灯火通明,法师们没个停歇。浮婼和浮鸾等人也得陪着守夜。
孙袅袅那头,则自顾着在侯府探查,又揪了些人来问,与刑司局配合默契。她倒是不客气,在管家的安排下住进了西苑的客房。
下半夜,蔡氏熬不住被劝退了回房歇息。只不过天刚蒙蒙亮,她又过了来,在浮妍的灵前哀声哭泣。
淅淅沥沥的雨落下,新的一日,雨丝卷走了酷暑的炽热,却有丝寒凉入骨。
浮婼对于自个儿的面皮子在意得紧,这般通宵撑着,心知这脸定然是没法看了。借着去更衣的由头,又好生给自己敷了下脸。
她吩咐自个儿房里的婢子:“早膳先搁着吧,我先眯会儿,一盏茶后唤我。若是母亲派人来催,立刻禀我。”
趁着这敷脸的当会儿,她打算小憩一下。
只不过,正迷迷糊糊间,脸上却是突然传来了丝丝痒意,仿佛有虫子在脸上爬,啃食着她的血肉似的。她蹙眉,不应该啊,这是上等的珍珠粉,美白养颜,最具疗效。
此前用时并不觉痒,怎今儿个……
“雅清,备水净面。”浮婼吩咐了一声,随即睁开眼,打算起身。
然而下一瞬,当对上那张悬在她上方的脸时,她险些没被吓破胆。
“啊——”一声尖锐的呼喊,溢出她的唇畔。
她的手也没闲着,直接将来人狠狠一推,令他踉跄着倒退了两步才堪堪稳住身形。
周钦衍俊朗的面容有些没绷住:“浮氏!你一惊一乍作甚!”
面前的君王端的是一副好相貌,那张脸放在男子堆中,颇有点儿君子世无双之感。可稔是谁在一睁眼醒来发现自己上方出现那么一张放大的脸都会心惊。
他现在竟好意思来质问她?且……
“君上,这是阿婼的闺房。您擅闯入内,不合规矩礼数吧?”蔡氏拨来照料她的那几个丫鬟竟都无一人阻拦吗?
“你不是参与选后了吗?左右是本君的女人,你我之间还需要守什么规矩?”周钦衍浑不在意,“再者,曾经你可是爬了本君的床,对着本君宽衣解带。”
浮婼额头滑下黑线:“……这一茬是不是过不去了?”动不动便将她失忆前的糗事拿出来怼她,瞧把他能耐的!
若她知晓她当初究竟是为了什么才会如此,绝对将那理由怼他脸上。
“已然发生过的事儿,怎能轻易就越过去呢?本君又不是健忘之人。”
偏生这位君王竟还一脸玩味,乐在其中。
浮婼不知是不是自个儿的错觉,最近每次与他交谈,他对她便恶劣上了几分,字里行间都会刻意打趣她捉弄她。
这便是来自君王的喜怒无常吗?平日里不顺心,不能拿他御前的那些个宫人取乐,也还没有充盈后宫让妃嫔们开解,便来为难她一个小女子?
她从床榻上起身,下意识瞧了瞧自己的衣襟。
还好,那胸前的丰盈被包得严严实实,未有被解开的迹象。
周钦衍却是被她防狼似的举动给弄得没有好气:“你那什么表情?也不瞧瞧你自个儿那张脸,本君能对你提得起兴致?”
“我的脸怎么了?不是娇艳白皙足以倾城?”浮婼顺口答了一句,随即便想到了脸上还敷着珍珠粉。此刻自个儿的这张脸定然是死白一片,在他眼中,估计与女鬼无异。
她险些再次惊呼出声,生生将这一念头遏制住了。
走至脸盆旁,那儿倒是盛放着水。浮婼不管不顾便将脸上的玩意儿洗了去,同时还不忘不走心地问了一句:“君上怎么来侯府了?”
这是典型的岔开话题了。
周钦衍由得她将话头岔开,随口说道:“淮炀侯府上的三小姐到底是在参与选后时在宫中出的事儿,本君理应过来一趟。哦,对了,老君上也深觉三小姐之死是那凶手对皇家的大不敬,为了告慰三小姐在天之灵,特意与本君一道儿过来了,如今正在灵堂那头坐镇呢。”
听着他前面那句,浮婼倒也觉得是那么个理儿。可一听他后面那话,险些便要气岔。
老君上竟也来了!
他将浮妍的尸身给藏在了他那长寿宫足足两日不说,闹出了多大的风波,还要让周钦衍替他遮掩了去!如今他竟然还跑上门来吊唁,真是怕旁人不知晓他对浮妍生了别样的心思!简直就是为老不尊!
在心里骂着老君上,浮婼却觉得自己的脸越洗越痒。
等到她用巾帕擦干净脸上的水渍转过身去,却瞧见了周钦衍脸上的震惊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