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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公,君上没让民妇也一道去乾芜宫,那民妇这便归家了。家里头大大小小一堆事需要操持,可离不得民妇。”
长廊下,曾氏的步子明显迟滞,一副生恐牵累自己的模样,着急忙慌地想要转身走人。
亲眼见到那参与选后的贵女在殿前杖毙,她早已腿软。
人家是侯府贵女,君上都能眼也不眨地将人给杀了,且还将侯府给一锅端了。
她再想想浮婼,心下只替她捏一把汗。
若是为了个君后之位像那位贵女一样将命给搭进去,那委实是太不划算了些。
可偏偏浮婼已经和另两名入选的贵女一起随着君王去了乾芜宫,曾氏是有心无力。求生的本能促使她想要尽快离宫。至于早先承了君上的恩留在宫中观看选后,她是再也不敢想了。
小喜子是主动请缨过来照看曾氏的,眼见她退却,极力留人:“这可不成啊,君上将您留在宫中,那是圣意,违抗不得。即便是走,也得等选后结果出来再说。届时说不准浮娘子有大造化成了新任君后呢,您可就享福啦!”
对于浮婼,小喜子那是放一百二十个心。他自己这位置能升上来,也全是因着在她跟前伺候了一阵。对于浮婼的后娘,见浮婼对曾氏也算是亲近,小喜子也对曾氏礼遇有加。
曾氏却是揪紧了自个儿衣襟在长廊的美人靠上坐了下来:“公公你可就别拿民妇开涮了。我这腿到现在还软着呢。”
小喜子宽慰道:“您尽管宽心,君上不是弑杀之人。那是秦大小姐犯了大错,才罪有应得。”
“公公,你能帮民妇个忙吗?”曾氏从自个儿腰际掏出一个钱袋子,掂了掂,从里头掏出仅有的二十个铜板一股脑儿塞到小喜子手上,“若是民妇和那不成器的婼丫头身死,还希望公公能帮忙将君上赏赐的这首饰捎出宫带给民妇家那口子。让他当了买两口上等的棺木来给我俩收尸,别寒碜了去。”
说罢她便去取耳坠和金簪。
小喜子当真是傻眼了。
御赐之物,他怎敢偷偷带出宫让人变卖?为了二十个铜板将自个儿搭进去,这笔买卖谁会去做?更何况……
“君上真的不弑杀,您信我!您和浮娘子死不了!真真的!”小喜子都快哭出声来了。
*
乾芜宫。
中庭内,小小的人儿一身锦衣,腾龙锦绣,端的是太子威严。可偏偏他踩着凳子靠近海棠树的枝桠,正在那儿掏着一只纸鸢。底下有内侍和宫婢们战战兢兢地瞧着,生恐他从那凳子上摔下来。
周钦衍一行人的到来,让周崇晏猝不及防。小家伙一听张烟杆那公鸭嗓的通禀,倒也没有火急火燎地一个激动就转身,而是从容地喊道:“父君,您和皇爷爷皇奶奶稍等,容晏晏先取个纸鸢。”
纸鸢的线缠绕在了树上,他又吩咐人去取剪子。
周钦衍好整以暇道:“取个飞到树上的纸鸢怎还要你一国储君亲自动手?你这乾芜宫的人是该换一批了。”
那些伺候的宫人当即便面色苍白,跪下连连告罪。
晏晏顺口回道:“父君您可别故意吓他们。我这好不容易和他们混熟了,脸都认全了,被您换了,我又得重新再认人了。晏晏这脑子可不是专门用来记这些琐事的,还请父君别为难晏晏了。求放过啊!”
老君上立时便接了口:“谁让你去认他们的脸了?不过是供人差遣的奴才,你只要记得几个紧要的就行,再让那些人交代下去替你办事。”
“皇爷爷此言差矣,若是如此,晏晏这乾芜宫欺上瞒下的事儿估计会时常发生。初时不显,可日复一日,发生些贪污行贿甚至左右朝堂之事,也未为可知。且晏晏这乾芜宫若混入刺客,人家佯装成我宫里的人跑晏晏跟前端茶递水,晏晏不识那人一个失察喝下那被下了药的茶水,岂非祸及自身?”
老君上听他细细说来,倒也觉得颇有道理。不过很快又反应过来:“可即便你记熟了他们的脸,若他们中有人被收买想要杀你……”
这一次,晏晏都还未来得及开口,跪着的乾芜宫宫人们便已经急吼吼地表明自己的忠心。
“奴才不敢!奴才忠心耿耿绝无谋害晏太子之心!”
晏晏朝着老君上眨了眨眼,狡黠一笑:“皇爷爷,有备无患,总比什么准备都没有强,您说是吗?”
活到了这把岁数,竟被个五岁小儿给教导了一番。
老君上脸色有些绷不住。
老君后嗤笑出声:“瞧你眼皮子浅的,连个小儿都不如。”
老君上本就心气不顺着呢,被这么一呛,当即就恼了:“你浑说什么!”
这对狐狸夫妻一言不合险些干架。
好在晏晏这头顺利取下了纸鸢跳下凳子,将它随手交给宫人,随后恭恭敬敬地行礼。
“晏晏给父君请安,给皇爷爷皇奶奶请安。”
他煞有其事地给周钦衍和老君上老君后见礼,倒是阻住了老君上和老君后的嘴仗。随即,晏晏又狐疑地盯着浮婼浮妍和孙袅袅三人。他之前只顾着踮起脚尖去拿纸鸢,脑袋也没顾得上多看,直到这会子才发现他这乾芜宫竟如此热闹。
他主动牵上周钦衍的手将其往殿内带,又吩咐人去准备冰鉴和果饮:“父君今日不是选后吗?怎么带着人到晏晏这儿来了?”
周钦衍随着他入殿,随口道:“本君与你皇爷爷皇奶奶一道儿来陪你用个午膳。顺便让这三位女娘为你讲些个趣事,看看哪个说的趣事能让你多用半碗饭。”
浮婼黑了黑脸。
明明在大殿上说第三轮比试的时候不是这样的,说是只要让他开怀大笑便行,这会子又变成让小太子多用半碗饭。这么随意地变换,果真是当君王的都比较任性。
不过,她更关注的是,晏晏这小子竟和周钦衍如此熟稔,这手拉手的亲近异常。
所以说,有奶便是娘吗?
不认她,却认了周钦衍当爹。
突然之间她竟有种冲动,放弃认回这个便宜儿子。
可失忆前发生的一切还未查出,那隐藏的真相兴许还与这小子有关,她还真不能放手不管任凭他认了旁人当爹当娘。
浮婼偷觑了一眼孙袅袅。
也便是在乾芜宫的中庭,周崇晏这小子故意以君后为引头,故意让她们争当他的母后,引得两人大打出手。最终倒霉的却成了她,被赶来的周钦衍卸去了妆容。
哎,不堪回首。
没想到如今竟要旧事重演。再次在晏晏这小子跟前与孙袅袅争当君后,争当他的母后。
哦,不对,还多了个浮妍。
不过,周钦衍早已言明让她参与选后是为了孙袅袅。是以,今日这一局不同于上回她还能一争,今日的她只能选择落败。
况且,还有个老君后在一旁虎视眈眈。
是以,午膳送上了桌,老君上、老君后、周钦衍和晏晏依次落座。在孙袅袅和浮妍脑中正编织着趣事时,浮婼则是非常痛快地说道:“君上,阿婼性子呆板无趣,委实是讲不出什么趣事,主动认输。”
“大姊!”浮妍忙扯了扯浮婼的衣袖。
浮婼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三妹你好生比试,不要让父亲母亲失望。”
周钦衍头也未抬,眸光却是幽深。他举箸亲自给晏晏布菜:“浮娘子谦虚了。既是如此,便坐下来一道儿用膳吧。来人,多摆一副碗筷。”
浮婼:“……”没想到弃权之后竟还能有此待遇。
浮妍面露艳羡之色,不过转瞬又觉得可惜。
唯有孙袅袅,紧咬着唇瞧着上首的周钦衍,仿若诉说着满腹委屈。
“君上,臣女有事容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