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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有美人兮,残花坠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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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周钦衍派下来的张烟杆和卫如峥的监督下,王司史发挥了极大的不畏强权的特性以及办案利落的能力。

    诗社里的贵女们,虽说平日里也争强好胜,但被真刀真枪一威吓,也没人再带头挑事了,老老实实地接受了盘问。

    事情的原委很快便明朗起来。

    今日的诗社小聚,诚宁伯府的二小姐孙昭昭对她的三妹孙袅袅步步紧逼,孙袅袅退避到了花房。随后淮炀侯府大小姐浮鸾身子不适,和婢子离开。待浮鸾归来时,依旧不见孙三小姐,觉得此事有违今日诗社雅集的意图,便提议过去请孙袅袅。与此同时众人也对孙昭昭一番谴责。在众人赶去花房时,便见到了孙袅袅和两名婢子惊慌地站在一旁,而花匠被砸中了脑袋衣衫不整倒地身亡的画面。彼时孙袅袅的脸上,还沾上了血。

    通过对诗社管事的进行盘问,得知诗社是富商钱德贵名下的产业,他那小儿子爱慕淮炀侯府的二小姐浮妍,是以免费拿出来供贵女们消遣。

    若是此刻曾氏站在这儿,必定是要破口大骂的。

    那钱家小公子死乞白赖地想要娶她家的闺女,一见势头不好就只想着用一顶小轿抬进门。后来两家解除关系,他可是没少偷偷打浮婼的主意。这会子变心变得倒是挺快,一介商贾之家敢去肖想权贵之女。

    不过这些暂且不提,那郑管事按照吩咐将诗社内当值的婆子小厮都喊齐了,根据众人的证词,很快便拼凑出那花匠的情况。

    花匠叫方秦,为人倒也算得上本分。家有悍妇,可他平日喜好花酒,总管不住那张嘴那双腿,一醉,就更不易管住他那下半身了。今日是他在花房当值,那里头培育的皆是些名贵及罕见的花卉,侍弄时马虎不得,控水、去草、松土、灌肥……样样都是精细活儿。方花匠在这方面算是颇为擅长。

    今儿个贵女们来了,诗社上下的奴仆皆是格外重视,务必让贵女们都满意。

    偏巧贵女们打赏下来一些好酒,方花匠多饮了几杯。

    “我和他是一道儿喝的,那神仙酿不愧有神仙之称,不过二两下腹,便能令人飘飘欲仙。他说要去值房眯会儿醒醒酒。我这边还得督促后厨,没抽开身,当时还暗羡他还能得个小憩的机会。若是知晓他酒后乱性竟作乱到了侯府三小姐的头上,小的是说什么也不会胡乱羡慕他的,当即便会阻止他往他脸上泼上几大盆冷水让他好好清醒清醒!”

    回话的是负责后厨采买的金元。

    王司史也不假手旁人,对于在场之人都是一个个问话的。此刻听得他这话便当即呵斥出声:“你只管说你今日所见所闻,侯府小姐的名节之事不得妄言!”

    “是是是。”金元忙点头哈腰,“小的最后看到他往值房的方向去了,便也没太注意了。”

    “那酒喝下去之后,你可有异常?”

    金元眼珠子一转立马明白了何意,忙开口道:“大人是担心酒有问题?那是好酒,喝上几杯便飘飘欲仙,但这仙可不似寻常醉酒的云里雾里人事不知。人的头脑却是清醒的。若说那方秦因着酒而犯浑,应是不至于。反正小的和其他几人喝着那酒,没出现什么异样。”

    “他小憩的值房离那花房多远?”

    “就在花房隔壁。那些个花卉大意不得,有些因着时节差异还需夜里头侍弄,为了就近处置,花房隔壁的一间小屋便成了值房。”

    此言一出,王司史当即便坐不住了。

    “速速带本官过去!”

    那用来问话的小亭本就四处通风,他突地拔高嗓音,周围那些或被盘问过或正等待被盘问的人霎时纷纷转首过去。

    眼见王司史带着人往那花房的方向走了,众人只当他问话问得差不多了,正要去探查现场。

    孙袅袅与棱齐苓走在中间,她与她对视一眼。后者会意,朝她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随即,棱齐苓暗暗伸脚一绊。霎时,后头的贵女们东倒西歪,险些便摔了。好在她们身旁跟着的婢子们不是吃素的,一阵娇嗔抱怨声中,总算是站稳了身子。有贵女瞧见是棱齐苓做的手脚,当即便与她对骂了起来,场面一时之间有些乱。

    这一插曲在王司史的怒喝声中很快便过去,众人继续往前。

    孙袅袅的掌心中,却是在这场不大不小的变乱中多了一样物什。

    *

    张烟杆跟在后头,用拂尘轻轻捅了捅身旁的卫如峥:“棱大小姐故意来这么一出是几个意思?你瞧明白了没?”

    卫如峥犀利的眸将一切尽收眼底,他冷着脸一板一眼道:“张公公还是自个儿领悟吧。”

    “你几个意思?咱家不信你到了君上面前,还朝他来一句令他自行领悟。”

    张烟杆想要吹胡子瞪眼,可偏偏下颌无须,只得在气势上用那拂尘狠狠地甩了甩。

    卫如峥竟还真的顺着他的话思索了一番,随即不太赞同道:“待我禀报到君上跟前时,只需告知君上最终的结果。至于个中细节,按照以往惯例,君上似乎更喜欢询问公公。届时公公别出了疏漏便是了。”

    张烟杆:“……”绕来绕去,若他对这一细节说不出个所以然,苦的便是他自己?

    “卫统领,咱们此番是一同在外办差,且办的是同一差事,您可不能落井下石啊。”张烟杆尽量让那张想要骂人的脸扬起一个人畜无害的笑。

    见他如此,卫如峥只是道:“公公放心,不会出岔子的。”

    另一头,王司史已经率先到了那值房。

    房门落了锁,最终是那郑管事找来了钥匙将其打开。

    这里头倒是一目了然,不过一张床一个柜子,那床褥也是整整齐齐,没有什么小憩过的痕迹。

    若那方花匠当真在此处小憩,房内必定充斥酒味,床褥也不可能那般整齐。再且,他兴之所至,急匆匆跑到隔壁花房犯下那般事儿,怎可能还特意将值房上锁?

    从时间上推断,他必定是在某处停留了一刻,这才入了孙袅袅所在的花房。

    这处地方,便是关键。

    王司史环视左右,而随着他的视线,孙袅袅迅速将视线锁定在了不远处的一处竹林。

    “那是何处?通往哪里?”王司史也指向了那处竹林,只不过他的眸光却是落在某一处横倒的竹节上。

    郑管事忙禀道:“各位小姐们喜好吟风弄月,便辟出了这么一片地儿。不过此处的竹林茂密,与灌木相通,夏日多有蚊虫,颇为恼人。平常也只是用来种些竹笋,增添些雅趣罢了。里头没路,到了头便是一堵墙,连接着诗社外头的街道。”

    “去搜搜!”

    王司史一声令下,当即便有底下的人按吩咐行事。

    一旁的众人瞧得莫名,原以为不会有什么发现。

    岂料很快便有了发现。

    “司史,发现一条男子腰带以及一根女子发簪。”

    那腰带,很快便与方秦死时衣衫不整联系到了一块儿。王司史是跟着仵作去花房特意瞧过的,那尸身上的腰带,却是不翼而飞。

    如今又在那竹林发现了男子腰带,与他死时那衣物,倒是贴合。

    “你们中可有人能认得这发簪的?”

    众人不语,一时之间,寂静无声。

    可在这片寂静中,却有一道声音突然响起:“这个……好像是……环翠的。”

    那唤作环翠的丫鬟一直杵在众人中浑浑噩噩地跟着大队伍走着,冷不丁见到那发簪时,脸色便发白起来。又听得被人认出,当即便跪了下来。

    “这是奴婢的发簪不假,可奴婢,奴婢与此事无关啊!”

    她语声哀凉,字字悲泣,一个劲地将脑袋磕在地上,竟是磕出了血来。

    孙袅袅将目光落在她脸上,唇角微勾。

    随后将手上之物交托到婢子手中,令她按吩咐行事。

    趁着众人不注意,那婢子稍稍退离了人群。

    而这一头,那跪在地上的婢子在王司史的施压下,最终道出实情。

    “是方秦强逼的奴婢。他喝了点儿酒便喜欢闹事,此前便多次对奴婢起了心思。今日奴婢见他大老远摇头晃脑身子不稳,便觉不妥,忙躲到了那林子里。哪儿曾想他竟眼尖,当即便追了过来。他不管不顾竟来撕奴婢的衣裙。奴婢是怕得狠了,最终拿石头砸了他脑袋,这才逃了开去。奴婢跑出去老远往身后看,见他没追上来才松了口气。岂料他竟挺着下半身朝着花房去了。奴婢想起孙三小姐还在花房,当即便吓傻了。想要阻止,可又怕他对我不轨。犹豫间,才惊觉那头发出了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