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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忘却前尘,生死思凡阁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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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书房内。

    老君上气喘吁吁地追着周钦衍跑了一阵,到底还是底子虚,扶着坠疼的肚子停了下来。

    两人坐在地上,周钦衍贴心地给他递上一盏茶:“父君歇歇。”

    “哼!”这会子实是累得狠了,老君上接过茶盏就喝了起来。

    歇了一阵,他又继续开骂:“老子生你养你,你让那威远将军将刀架到老子的脖子上逼着老子让位,老子也给足了你脸面没让潜伏各处的十万死士悄悄灭了你这兔崽子。可你呢?夺了老子的位,还想要夺你老子的女人,厚道吗?当真是觉得老子没能力将你拉下这位置吗?”

    “父君这话可是冤死儿子了。母后为儿子选后,天下皆知。竞逐后位的世家贵女人选都是母后拟定的,儿子何曾动过父君的女人?”

    老君上回以呵呵两声。

    “母后每次贴心地送到儿子榻上的美艳宫婢,哪次儿子不是孝敬到您宫里去的?”

    “那也是在你享用完之后。”老君上不满地哼哼,不愿承认自己确实是得了好处。

    周钦衍大呼冤枉:“儿子是知道父君的喜好的,可不敢将自己用过的给父君送过去。”

    “老子信了你的邪。”

    犹记得那一年,这个好儿子被教导着启蒙了人事。事后他也没给人家一个封赏,转手就将人送给了他东宫的一名属官。

    有了这个前车之鉴,老君上每次一收到周钦衍送来的女人,都会先让人验看验看是否完璧。无一例外,都是破了身儿的。

    如今,他竟然还有脸说将没开过脸的女子孝敬他?这谎话说得还真是够顺溜的,也难怪朝臣们都被他死死地拿捏在手中。

    “父君若还是不信,那父君不如说说那名女子是谁?只要父君说出那女子的门第和名姓,儿子这便下旨让她入宫服侍您。既然她是父君的女人,儿子便只有成全的份儿,怎么敢僭越染指呢您说是吧?”

    周钦衍仪态优雅地整了整天子冕服,格外贴心地给出建议。

    此言一出,老君上张了张唇,竟是一下子哑了声。

    周钦衍却是好整以暇地劝说:“父君,您说说,那女子是谁?您不说,儿子怎么自证清白呢,怎么成全您和那女子呢?”

    憋着一张黑脸,老君上差点背过气去:“你故意的是不是?你当真不知她是谁?”

    “儿子确实是不知呢。”

    年轻的君王语笑晏晏,表情何其无辜。他缓缓起身,掸了下龙爪金丝的衣袍,回到御案边,信手拿起一本折子。

    “你……你……”

    老君上憋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恨恨地瞪着他。

    他如果能光明正大地说出来,还用得着偷偷摸摸地用些卑劣的手段要了那女人的身子吗?可偏偏,他这会子什么都不能说。

    不能明说,自己此番来找他算账,也就算不出个所以然了。

    琢磨了半天,老君上只能悻悻道:“你母后给你挑的那些人也未必是好的。你可别拎不清,将不该留的人留在了宫里,更别将不该封的人册立为后。尤其是你母后娘家诚宁伯府的人,那位和你拐着几道弯沾着亲带着故的三表妹,你可千万不能去碰。”

    “为何?”

    “本朝绝不允许再出一位孙姓君后。”

    “难道父君之前说儿子抢了您的女人,这个女人指的便是孙三小姐?”

    “胡说什么呢!严格算起来,她也算是你老子的侄女!你老子再混账,也不会这般妄为!”

    “那便好。”周钦衍假作舒了口气,“儿子也就不用替父君收拾烂摊子了。”

    老君上差点一口老血梗在喉中晕死过去。

    他缓了好半天,才令自己回过气来。

    “定国公府那事怎样了?那事涉及你阿姊的驸马,你可得多上点心。”

    知他指的是棱齐修,周钦衍应了:“至今查到的线索对齐修都极为不利。齐修昏迷着不能自证,那柳姨娘吊着的那口气也快撑不下去了。她一死,即便齐修醒来也只是一面之词。他这强占弟妾致使弟妾为守名节自尽而亡的事儿也就板上钉钉了。”

    老君上沉声道:“那柳姨娘是定国公那位庶子的人,那就好好查查那庶子,看看是否是他从中做了什么手脚。”

    世家大族出了丑事,无外乎权、色、利。

    庶子陷害嫡子嫡子打压庶子的事儿,不胜枚举。

    在不犯浑的时候,老君上的脑子偶尔还是能有点儿用的。

    周钦衍说道:“事情一出儿子就命人重点排查棱齐安。倒是没查出什么嫌疑。”

    “那就……”

    老君上那话还没说完,一名内侍便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

    “君上不好了!闻天鼓被敲响了!”

    御书房内的两人齐齐一怔。

    闻天鼓,上达天听。自太祖开国设立,唯一一次被敲响,便是一桩尘封二十年涉及了百人的冤案。哪怕是老君上在位时昏聩如斯,也未曾有人敲响这闻天鼓鸣冤。

    因为但凡鸣冤,便意味着鸣冤者不服各地衙门的审理,越级鸣冤,便得先去了那半条命。若非真的身负重大冤屈,谁会在鸣冤前便先舍下这半条命?

    “是何人敲响的闻天鼓?”

    *

    与此同时,那座偏僻的宫室内,张烟杆震惊地望向浮婼。

    “浮娘子,你莫不是玩笑?柳家人哪儿会有胆子去告堂堂定国公府的世子爷?嫁出去的闺女就如泼出去的水,柳姨娘即便是死在了定国公府,他们也只能认了。”

    浮婼正帮着宫婢收拾着自己用膳后的残羹冷盘:“张公公此言差矣。若棱世子这事真的暗藏隐情,那么背后必有主使之人。那背后之人敢如此设局陷害定国公府世子,他所图为何?您觉得,他会甘愿让这件事就这样秘而不宣,被君上和定国公封了口?”

    “那他所图为何?”

    “阿婼只知他所图甚大。”经了牢狱之灾,浮婼还未来得及好好修整一番自己的指甲。如今十指纤纤,那染过蔻丹的指甲有那么几处是肌肤指甲与生俱来的素色。明明有些不协调,可那指甲偏偏长在那样一双鲜妍白皙的手上,竟惹人难以移眼。

    “那……那该如何是好?”饶是张烟杆在这宫廷之中油滑如斯,还是第一时间犯了难。

    浮婼望了一眼窗外依旧高照的艳阳,云淡风轻道:“堵不如疏。若对方想要宣告天下,迎战便是。”